章十七:【那个魔女叫蔷薇】II

作者:提妈妈 更新时间:2020/7/7 19:13:13 字数:6065

冰冷的夜,下着冰冷的雪,冰冷的街道上两旁是被冰冷折磨得瑟瑟发抖的行人。

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赤着足行走在冰冷的沥青路面,脚趾因为冰冷而麻木发红。

单薄的衣衫不能阻挡冰冷,伴霜血与低温灌进袖口,将寒意深深植入在骨髓里。

没有真正受过苦的人不会理解贫穷的恐怖,那是一种连希望都成为奢侈的追求,没有梦想,没有信念,只有对活着的恐惧与渴望。

《迦叶哈拉如是说》曾云:这个世界人们生而便不平等,天生带来的差异不会消除,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只有努力,唯一能拯救灵魂的,只有信仰。

可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办法努力也不会有信仰。

你的每一滴汗水,都不过是为资本家数钱的手指容易抽筋做贡献,你的每一句祷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与自我麻醉。

工厂的机床里死去了无数穷人的灵魂,它们将工人一辈子束缚在生产线上,一切福利、免费住所和许诺的带薪假,不过是希望更加长久地夺走你人身自由。

生于此,养于此,死于此。

没有一丝追求希望的机会,因为只有不断工作,才勉强能活下去。

你明白了吗?

“这是……”

克雷兹喃喃着,他向前走出去一步,漆黑的世界与沉闷的低语瞬间化作迷雾消散,迷雾过后,身旁已然是一家破旧,阴暗的私人诊所内部。

“启示——这不只是‘勿忘我’圣言带来的回溯与启示,”克雷兹扭头看向一旁陈旧的玻璃橱柜,镜面中,他卸去了自己的铠甲,披着大衣,没有任何武装力量的样子。

克雷兹回头望了望——大门紧锁着,外面一片漆黑,似乎还下着雪,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刺骨的气息。他朝大门全力砸了几下,却纹丝不动,他便回过头,谨慎地向前走去,并且打量着四周,诊所的大厅格局之小已经不能称之为大厅,两张病床斜斜歪歪地摆在两侧,克雷兹这称得上强壮的高个子从中穿过还得把它们分开,随后才能继续推开诊所内门,真正地望向其内。

在他一脚迈进门的一瞬间,整个世界突然活了起来,喧闹与叹息的声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蒂克医生!蒂克医生呢?我妹妹破伤风了,快救救她吧!”

克雷兹侧过头,一个壮实粗鲁的男子焦急地吼着,他一手紧紧捏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掌,女孩正一手抹去眼泪,随即也向克雷兹展示出她左脸面颊的一处咬痕——克雷兹几乎是出于职业习惯,伸出手,低声念诵道:“Ise——”

随即他便诧异的发现,原本早就如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的治愈力量,竟然完全不听从他的请求,或者说,他根本联系不到主的存在。

并且……在这几个挤在狭小候诊室的病人之间,甚至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与存在。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好扮演好看客的角色,默默地看着候钳工面前,双手抱着账单与笔的少女,她平静而熟练地开始安慰对方。

“冷静,冷静,这位……钳工先生……蒂克医生还在手术中……而且已经开始收尾工作了,请您耐心等候蒂克医生出来。”

“不,我没法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破伤风是什么——梅瑞是被一条狗咬伤的,如果她感染了是会死的!”

他牵着的小女孩还不懂死这个词的分量有多沉重,但是当兄长紧张的脸色与神态却深深刺痛了她脸颊上的伤口。

泪又盈眶。

少女看了一眼女孩,她侧耳微微倾听了一下后方的声音,正过身子,依旧平静地说道:

“请您冷静一下,稍微再等待一下,蒂克医生的手术马上就结束了。”

“啊……”钳工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拳头,随后马上垂头丧气地松开拳头。没几秒,他又抬起头,恳求道:“至少快一点。”

克雷兹站在一旁,他心里很清楚,那个女孩的症状:被野兽造成伤害后如果破伤风感染,不迅速处理就会出现恐水病,紧接着发狂,然后死去。

现代医学没有任何直接治疗这种病的方式,只有求助于圣职者才行。

即使是克雷兹这样并不专精于治疗技术的护廷者,对于他来说,释放一个驱散瘟疫病愈合伤口的圣言甚至不比他走几步来的轻松,如果是希洛那样的神父,只要上前温和地为他祷告几句就不会有伤痛。

但是——

克雷兹看着这些人的装扮,厚重的棉衣几乎没有身上不打补丁,款式也是工作服类型,甚至还有个病人一边愁眉苦脸地抽着烟,一边把玩着扳手打发时间。

“这是地下城的工业区。”

析木林的地下城是严格践行王国法律规定用于开采矿业和应急避难,但是市政府和议院商讨决定,除去原本王室所有的矿产冶金业工厂设施,他们还在不断鼓励资本家与贵族投资在地下城区建立更多的轻工业厂,这样也大大减少了对地表析木林珍贵的旅游资源——森林,山脉的破坏。

析木林矿产有限,除去煤铁,铜与铝从来就不够用,更无论金银。所以被寄予厚望的轻工业,很快就取代了银行与矿场,成为了市政府重要的税收来源。

地下城归属析木林市政府管辖,但是治安力量却仍然是由议院下属的警察组织来维持,但是警察在地下城的大多数时间,是在忙着清理瘟疫种,检查维护地下城的光热核心安全。

于是占据了百分之70人口的工人群体们,不得不自己想方设法,最开始是几个人拉帮结派维护安全,对此只需要征收少许费用,后来这些帮派渐渐地尝到了这种维护治安带来的甜头,越发胆大起来,他们积累起资本,换上好的装备,比如刀剑与枪支,最终成为了真正维护安全与秩序的非法暴力组织。

俗称黑帮。

正因为地下城的人口大部分是工人,流行衣装或者说迫于生计,地下城人大部分是工装打扮,机械操作类的还随身带着工具器械,也许是为了防身,但更多还是被‘绑架’在了工厂里。

克雷兹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对于资产家压榨平民的事情,不论是压榨者还是被压榨者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这么麻木地活下去,运气好组建家庭,一家人盖着一张毯子挤在马路上,反正有人造光源在,基本上冻不死几个人。

除非是像现在这样,下雪。

地下城的下雪。

地下城没有六边形的银色精灵,是否美丽冻人尚且不提,它的成因非常不健康,简而言之就是冬天工厂排出灰烬,熔渣,雾霾和水蒸气上升到半空时,遇到骤然的降温时瞬间凝结,形成的大块儿颗粒状结晶。

在动力匮乏的光源的寒冷日照下,那些纷纷扬扬洒下的结晶被地下城居民们嘲讽地称作:

雪。

克雷兹不需要看,光是听他们呼吸的粗重喘气就能断定:在场所有人日后至少有一半人死于肺结核。

“这样看来……那个孩子岂不是……”

在下雪的地下城里,肮脏的化工污染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克雷兹立刻意识到,这也是人们穿厚衣服的原因。

“蒂克医生会尽快结束手术的,”女孩轻声安抚着:“放心吧……只要不超过12小时,蒂克医生什么病人都能给救回来的。”

想了想,她又对小女孩微笑着,补充道:“安心吧,我们诊所虽然小,但是消毒工作还是很全面的。”

……并不。

克雷兹摇摇头,虽然说空气中一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但是对于粉尘污染的防范几乎没有考虑。

小诊所的候诊区甚至没有护士对紧急病人进行简单的处理,他越看越觉得很不自在……记得《紧急情况采取医疗措施许可证明》考试他是以5分近乎满分的成绩通过的,扣的那一分是因为他在最后一题面对大动脉出血的应急处理方式时,回答道:

【Worl s oda die worl bloood.】

“圣言:我们的土地将由我们的鲜血捍卫。”

克雷兹觉得没问题,【血地】圣言尽管只能在本国的土地上使用,但是确实会让使用者即使流干了鲜血也不会立刻死去,只要在时间结束前得到匹配的血液灌注,能够生存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说起来出血——

克雷兹望向那个手术室的大门。

出于多种方面的感知和因素,即使他闻不到味道,也听不见声响,但是他明显感受到了血液疯狂喷涌的迹象——

吱嘎!

大门打开了,整个候诊厅的人都望向了里面。紧接着,钳工马上伸出手遮住了女孩的眼睛和鼻子。

“嗒……嗒……”

克雷兹早已把目光放在手术室的门前,所见之景,如他所想。

鲜血,从手术室走出的那个人浑身都是血,从帽子到脚尖,凡是迎面的部分全部被鲜血喷溅到。

瘦削的高个子男子却是平静,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带着鸦嘴的防毒面具的缘故,他缓缓地挪过来,双手捧着一个同样包裹住鲜血中的物体。

“艾德——蒂克医生?”

少女担忧地走上前,双手抱着账本,询问道:“手术……还好吗?”

“啊。”

那是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呼吸,鸦嘴面具的医生无意识一般地应和了一句,又抬起头,望向少女,将怀中之物交给了她。

“拿好。”

“啊?哎,医、医生?”

少女不得不把账本丢在一旁,仓皇接过那满是血污的东西。

医生一边解开肮脏的外衣,将其丢进垃圾箱,一边疲惫地回复着:“肺结核,大出血,加上子宫破裂,你没听到咳嗽吧——因为妊娠时她就扛不住死掉了,这已经不再是外科医学可以处理的范畴了。实际上她付出的钱甚至不够支付我的手术刀的价格。等会儿处理一下尸体吧。”

“是吗……”少女喃喃着,她将怀中的物体轻轻地捧起,擦拭去血污:“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看一眼就撒手而去了……还好不是最坏的结局,至少,活下来一个了。”

“从自己母亲尸体里一直撑到手术结束——这种对生命的渴望,不觉得很可怕吗?”

带乌鸦面具的蒂克医生扭过头,他漆黑的面目直对着克雷兹: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只有生命才会拥有这种渴望,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夺走一个人求生的资本。”

克雷兹怔了一下。

乌鸦医生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却戛然而止,从衣柜里取出一身崭新的手术服,看向候诊室的所有人:“嚯唔……哼,看起来今天晚上真的很多人受伤了。我的诊所小,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说说你们需要的帮助吧。”

“医生!”

钳工大声喊道:

“请救救我妹妹,她被野狗咬伤了,请务必保住她的命吧。”

说着,他焦急地将胆怯畏惧的女孩带到医生面前,并强硬地拉着她,向医生展示她面颊的咬痕:“您看,这个咬痕,如果感染了,这孩子就——”

“没救了。”

“对,没救了,您一定要救救她,我是三级钳工,我的钱绝对足够支付……”

“没救了。”乌鸦面具的医生向后半倚靠着充当前台的办公桌,摇摇头:“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期,理所当然的,狂犬病毒已经开始在她体内复制繁衍起来,很快她就会恐水,发疯,咬人,然后死去。如果运气不好你还被她咬中了,要是不处理,你也会得上狂犬病——就是恐水病,再像她一样恐水,发疯,咬人,然后死去——”

“不!”

钳工红着眼睛冲上前,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咆哮着:“你甚至都没有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情况为什么就这么诅咒她去死?”

“诅咒?无神论者不做这种事。判断是否感染的方式还用我说吗?”

乌鸦医生抬起左手,垂下指尖,手背上的鲜血缓缓地,缓缓地顺着手套的纹路滑下,在指尖处汇聚成一团,随后——

啵。

血滴落地的那一瞬间很遥远,那下落的轨迹却刺目的猩红。

啪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突然挣脱了钳工强壮的手臂,向后跳开,其他病人们惊恐地避开,在狭小的空间留出一个足够的空处,让女孩得以颤抖着抱头缩在地板上。

“梅瑞!”

钳工惊呼着想要过去。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你忘了?”

乌鸦在背后冰冷地说道:

“恐水的症状还不明显吗?你是想跟着她一起去死吗?”

“不——医生,救救她吧,她只不过是被狗咬了一下。”钳工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将腰包解下递了上去:“这是我娶妻生子的钱……绝对足够了。”

“没救了,你听不懂吗?”

乌鸦冷淡作以回应:

“你的妹妹和之前那个妓女孕妇不一样,那个孕妇如果我尽力做尚且有机会拯救,但是医学根本解决不了狂犬病——你明白吗?就一把枪顶着你的脑子,一扣动扳机就会脑浆开花一样,你妹妹在任何诊所里都只有一条死路,明白了吗?工人。”

钳工沉默地摇摇头,他那满是油污的脸上被泪水抹花,他先是摇着头,后来又笑了,他垂头丧气地叹息,嘴角却是上挑着的。

“这就是命运。”

钳工仰头说着:

“哈啊……我注定今天,要失去我可爱的小妹妹,是吗?”

没有人回应。

小女孩在地板上蜷缩着,她浑身颤抖,看起来手脚冰凉,并且扭过头,不敢去看头顶的灯光。

“是吗!”

钳工暴怒地吼道,他扫视着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医生身上:

“我翘了半天班,从工厂赶回家里接着她,交了钱给帮派分子,让他们带我来到黑市找到整个地下城手法最精湛的医生,我甚至还在等待你从一个死人,我没听错的话那还是一个妓女?一个死了的**身上挖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婴儿,现在你告诉我——我的妹妹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而且马上就要发疯咬人了?”

“请您冷静一下,先生——”

少女一边尝试让婴儿哭泣出声,一边尝试安抚着钳工。

“我很遗憾……”

“闭嘴!就是你让我等着他结束手术的!”

他一指少女,凶狠的眼神投向医生,两旁的病人们保持着沉默,一个个向墙角躲去,尽可能远离这对兄妹。钳工笑着,他摊开双手,缩起肩膀,满脸疑惑,却满怀危险态度地步步迫近:

“你告诉我,你真的帮不了我吗?医生?”

乌鸦面不改色,纹丝不动,也可能是因为没人看得到他的面目的缘故,他只是侧过头:

“实际上,你还有一个选择。”

他的鸦喙指向少女怀中的婴儿。

“那个妓女没有户口,你的妹妹也才四岁左右,肯定还没来得及正式到警察局上户口吧。”

“艾德!你怎么能把这个孩子给——”

医生平淡地打断道:

“没有监护人的孩子就是无主之物。”

“法律没这么写。”

“法律也没写不允许存在黑市和没有行医执照的医生。”

接着他转过头:“至于你是什么打算,是想一直停滞不前,做徒劳无用的安抚和注定失败的救助,还是选择一个新的希望?”

钳工看着少女怀中仅仅是仓促地裹上毛巾的婴儿,她虽然浑身是血,却既不哭也不闹,又回头望向在地板上颤抖着,把脑袋埋在胸腹间,发出细微嘶鸣的吼声的女孩。

“艾德·蒂克!你怎么能这样,这个女孩应该送到福利院或教堂去……”

“地下城没有教堂,也没有福利院。”

医生打破了少女的幻想:

“反正我是不会继续收养孩子的——顺带一提,称呼的问题,以后多多注意。别再犯错了。”

“可……是,蒂克先生。”

少女刚叹息一声,却突然发现钳工走到面前,向她伸出了双手。

“您……”

少女看着钳工红肿的眼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简陋的襁褓递给了对方:

“请照顾好这个从未见过父母的孩子吧,先生。”

钳工结实的胳膊轻轻地接过孩子,他打量着怀中的孩子,她又瘦又小,抱着估计连六斤都不到,五斤出头,还是大概五斤吧。

“她不会有多高的个子,很瘦弱,如果以后你要给她找工作,我的建议是远离化工,轻工业,面粉,纺织厂什么的。”

少女唠叨地嘱咐着。

钳工只是轻轻地摇着孩子,他的动作很熟练,也很到位,没一会儿,那个女婴发出来了声音:

“啊……呜……哇……”

虽然没有哭,却也达到了效果,至少这孩子确定是不会窒息而死了。

少女便放下心来,钳工扭头看向医生:“名字呢?”

“哈?”

乌鸦歪着头:“你说什么?”

“这孩子的生母没给她起名字吗?”

“我哪里知道?她羊水破了的时候就死了。”医生耸肩。“不过那个女的,我偶然间听说有个叫‘蔷薇’的绰号——干脆叫她蔷薇算了。”

“蔷薇。”

钳工抱着孩子,扭过头,看着自己那在地板上抽搐,恐惧的妹妹,黯然地说道:“对不起……梅瑞,我必须为了我们的家庭考虑。”

呃……嘶啊啊……

“蔷薇——这将是你的姓氏,我将把我妹妹的大名——克里斯汀娜,与我们的姓氏——西里亚斯送给你。”

女婴轻声嗫喏着,嘴角还噙着血迹。

“从此以后,你名为蔷薇·克里斯汀娜·西里亚斯。作为一个工人家的孩子长大,我们会将你视若己出,作为我们的亲人看待。”

钳工喃喃着。

“也请你以后……不要忘记我们的收养抚育之恩,用劳动和工作回报我们。”

克雷兹凝视着钳工怀抱的那个孩子,在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而他又目睹了怎样的一幕画面。

“轨迹。”

克雷兹倒吸一口气:

“圣言:勿忘我的力量,在让我浏览过去的世界上,有关这个魔女的事件轨迹……那么,我现在看到的就是——”

魔女降生。

没有灾变,没有异象,但是却诞生出了一个魔女。

“名字——蔷薇·克里斯汀娜·西里亚斯,和当时克里斯汀娜跟我说的完全颠倒过来了。”

克雷兹复杂地看向那个婴儿,那个魔女。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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