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深邃。
时间与空间颠倒错乱，雷鸣之音不绝于耳，光怪陆离。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永恒。
当克萝莎再度脚踏实地时，身处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这就是……亚空间的真面目吗？”
她置身于一个没有颜色，没有温度，没有任何概念存在的地方。她无法形容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论是肌肤的触感，还是空气中的味道——等等，这里有空气吗？
没来由的，她开始心慌，这种感觉似乎与身处的环境有关系——当她置身于温暖、光照和水分充足的室内室，明显会活跃和亢奋起来。
但眼下显然不是那种环境。
“没有阳光……没有水分，没有那种温室气体……”
她抚着胸口，明显感到了错乱的心率，即便这里不存在温度的概念，魔眼的解析却告诉她这里无法多支撑一分一秒。
【体温下降5.4%，脑电波活跃度下降13.2%，生命指数下降】
【血糖浓度降低7.9%，生命指数严重下降】
【魔力供给源中止】
“魔力的供给……难道连魔君，都无法……染指这里吗？”
好痛苦。
克萝莎想多往前走一步，原本月白的头发瞬间变得干枯。
噗通——
她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利刃，试图让自己站立起来。
“可恶……我的能量……不论是圣言，还是魔法，为什么会……”
她不应该如此虚弱。
但是这里，仿佛专门针对着她。
圣言的力量想要发挥，必须依赖于‘发声’，而且要嘹亮、具有胆色和魄力——这便是让世界听闻你的请求，才能赋予你伟大力量。
而不论克萝莎怎么呼喊，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这种声音。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倒下。”
钴蓝的魔眼艰难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克萝莎则杵着剑刃，一瘸一拐地前行。
【发现高能信号，已标记】
克萝莎的心脏跳了几百下后，魔眼才迟钝地给予她回应。
“我原来这么依赖这些力量吗……”
克萝莎摇摇头，向着标记的方向加快移动。
脚下的感觉就好像是沙子，而她更像是从水里游完泳出来后那样，适应了浮力的身体踩在地上只能是沉重而且瘫软。
明明对于外界没有感知，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却比人间更加敏感。
亚空间……这片领域究竟是谁开创的。
据说魔君的炼狱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锡卡兰操纵着收割死者的冥河环绕主世界。没有信仰的亡魂进入冥河，要么被碾碎冲击为碎片，与其他的灵魂碎片结合成新的灵魂，投入到主世界转世重生，要么被魔君挑选转生为恶魔的一员。
至于冥河触及不到，或者断流的地方，亡魂们便不知所踪。有人说是进入了深渊，变成污秽的妖鬼。
克萝莎一度认为自己正处在深渊之中。
这世界只有两个人真正进入过深渊——缔炎的圣女，纯白骑士。
克萝莎不敢比拟他们的功绩与实力，但是现在所处的地方，确实勾起了内心深处对于深渊的认知。
她行走着，似乎随着她的前行，世界逐渐多出来色彩与光明，但克萝莎不觉得那是光明。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冬天的室外站久了，渐渐不觉得多冷。
魔女优秀的耐受能力终于起了效果，克萝莎隐隐觉得身体并不如起初那般虚弱。
伴随着前行，一种特殊的能量被魔眼捕捉到：
那是无法言明的色彩，如同绚烂的星辉，却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质感。
【使用魔力拦截捕捉】
克萝莎散开手，指尖散发出淡淡的魔力因子，它们迅速捕捉到那些在空间中缓缓流淌的暗能，没有碰撞，她很小心地控制魔力牵引，把那股能量带过来。
靠近了再看，克萝莎越发觉得那就好像某种灰色的油漆和浆糊混合的存在，发散在空气中，显露着冰冷刻薄的意味。
不。
它具备着恐怖的能量，比克萝莎见过的任何能量都要危险，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亚空间中，它能呈现出色彩和形态，已经是种恐怖的现象了。
但是，该怎么处理？
【选择一：物理碰触，凭借生理耐受强度吸收。成功率42.9%】
【选择二：魔力分解，使用魔力碰撞引发爆炸，捕获能源，转化为魔力。成功率76%】
【选择三：使用魔化蔷薇，模拟人体进行实验性碰触，与人体差异较大，结果不稳定。成功率21%】
“果然还是魔力更重要一些……”
克萝莎正打算用魔力碰撞引起爆炸时，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不！】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低吟着：
【不要伤害我】
“你是谁？”
克萝莎一惊，挥起利刃横在身前。
【是我，元素之灵】
那团灰色的存在缓缓漂浮着，似乎在用某种速度接近自己。
【请不要伤害我，魔君的女儿，我也不会伤害你，我们可以共存】
“共存？”
克萝莎不意外对方认出魔女的身份——魔君名声之大，如果认不出来才不正常。
“我需要魔力来保持生命，请问你可以保住我的生命吗？”
【当然，魔君的女儿……美丽如你，谁会拒绝。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会给予你一些能量来吸收，足够你生存】
克萝莎点点头。
【伸出手，触摸我吧，敞开你的心扉，接受我……】
“敞开心扉？”
【是的，我们元素之灵需要你的精神共鸣，才能与你链接在一起】
克萝莎迟疑了一下，钴蓝色的魔眼微微闪烁，随即她点了点头。
“没问题。”
元素之灵大喜，不再反抗，克萝莎伸出手，缓缓地接触到它的躯体之上。
啵——
如同触碰水银一般，灰白的物质瞬间浸入克萝莎的指尖，她的耳边随即掀起来回荡的笑声：
【与我融合为一体吧！愚蠢的实体生物——】
【嗯？不对！这是什么？神圣的气息！？】
【怎么可能？这是信仰的力量！】
【你不是魔女！你是圣骑士——】
克萝莎神色如常，缓缓伸出浸入灰液的手，五支屈起，握紧成拳。
【元素之灵：泛位面生命，描述特征不符。可信度为0%】
‘元素之灵’在克萝莎的脑海里尖叫着：“住手！不要烧我！”
神圣的力量在精神的世界化身为无可匹敌的圣焰，金色的火海一拥而上，把这假冒的元素之灵吞噬了个干净。
“力量——我的精神力量，似乎增强了许多。”
吸收完毕，克萝莎突然之间适应了这种环境。
“难道是，只有心灵的强大，才能在亚空间立足吗？”
她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发现干枯的质感减少不少。
“心灵……机魂暴乱——莫非是，亚空间中有什么存在，影响力本世界的机魂吗？”
克萝莎为这个想法感到惊讶。
而且，似乎可信度很高。
“如果是一位心灵强大的存在借助亚空间折射出自己意志，那么造成那些脆弱的机器暴乱，似乎也很正常。”
这原理克萝莎很熟悉。
魔君也是这么供给魔女们魔力的。
只不过他坐拥冥河，可以随意地实现魔力无限供给，亚空间中的存在，似乎做不到。
“但是……仅仅是心灵就能扭曲现实，制造出传送的亚空间通道。”
那实际上的本体，又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