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人拿枪指着头显然不是什么痛快的感觉。
被美女拿剑抵着脖子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数三声，一起放下武器，如何？”
克萝莎提议。
“你也不想被剑指着吧？”
倒不是担心会命中自己，而是担心那破火铳会炸膛，反而伤害到持枪的男人自己。
“没事儿——我不在意！实际上，从我见到你的美貌第一眼起，我的心已经被你刺穿了。”
男人轻浮地笑着：
“就算是魔女，在美丽方面也是和人类没有区别的。有道是：蔷薇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记得那是牡丹。”
“牡丹之美不及蔷薇半分，蔷薇之美不及你半分。”
克萝莎默默地垂下了剑刃。
男人却没有挪开枪口：“请你理解！我只是个普通人，魔女小姐。这枪是我唯一的安全保证。”
“我不是魔女。”
克萝莎收起利刃，继续看向被称作是‘亚空间风暴’的金属漩涡。
“正相反，我是圣骑士。”
“这玩笑可不好笑，魔女小姐，你的眼睛在说谎——”
男人正说着，突然看到克萝莎的眼睛。
钴蓝色，澄澈，泛着金属光泽。
“你是……塞拉尔人？”
他迟疑了下，枪口更进一步，干脆把枪对准了克萝莎的太阳穴。
“亚空间是什么？”
克萝莎没有心思回答，也没有心思理睬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
不，准确说，这家伙肯定是早就在这附近埋伏好了，就等着她过来。
毕竟——这层楼中唯一的生命信号，就是从他刚刚的位置散发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没有察觉，直到自己再度释放魔力才主动现身。
“将要形成却没有形成的空间，那就是亚空间。”
男子想当然地说道。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克萝莎皱着眉，不满地问道：“正经一点，好不好？”
一缕发丝甩到了前面来，克萝莎下意识抬手撩起，将其拨到耳后，原本被遮挡的雪白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随即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好！”
男子似是眼前一亮，爽快地让克萝莎诧异。
他侃侃而谈起来：“举个例子就像是一杯水。我们正常生活的世界是装的满满的玻璃杯，也就是水中。但是这些水中会有很多的空气泡。那些亚空间，便是相当于水中的气泡，不适合人类生存，也不适合居住，更不能观察和进入的地方。”
“那么——这东西，就是引发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吗？”
“没准，我只能说，没准。”
男子耸耸肩。
“关于亚空间的研究，只是最原始的阶段。它怎么产生，为何产生，造成什么结果——一概不知。”
“那只鱿鱼，被亚空间吸进去了吗？”
“鱿鱼？哦，你说美迦克鲁希恩吧。我亲眼看到它被亚空间的缝隙扭曲，吸入进去。”
克萝莎沉吟。
男子歪了歪头：“你不会想进去看看吧？”
“于情，我要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于理，这是所有线索中断的地方。”
克萝莎深呼吸一口气，不经意间往地上洒落了两枚魔化蔷薇种子，随后拉下防护服的外套——
“喂——喔哦！”
克萝莎将外套往腰间一系，丝毫不在意她的上半身大片赤着的肌肤，她抬脚蹬上栏杆，仔细地扎紧裤脚。
“你里面就——这么穿吗？”
男子一时失了阵脚，晃了晃手铳，似乎是侧开了视线。
“凉快。”
克萝莎拍了拍胸口，花瓣微微颤抖，冰冰凉凉的，确实很凉快。
她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动作对于男性来说有什么影响。转而深吸一口气，后退出去四五步。
“等等——你真的要去啊？”
男子被她的动作一愣，连忙说：“都和你说了，亚空间里不适合人类生活和居住——而且你怎么进得去？”
“不进去的话，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克萝莎嘴角挑起，晃晃脖子，捏着拳头。
“有把握的事情当然是要全力以赴去做，但是面对未知，如果踌躇不前，和原地等死有什么区别？”
男子摆摆手：“这不一样的！那里可是谁都没进去过的地方。万一进去了以后就出不来了怎么办？”
“那就出不来吧。”
克萝莎淡淡说道：“反正作为圣骑士，我早就写好遗书了。能够作为先驱者探路，在半途中死去，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凭借这样的功绩，珈蓝庭会为我敞开大门的。”
“你就不能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吗？”男子撇撇嘴，“万一，你没跳进去，而是掉下去了呢？”
“这还不到70米，摔不死我。”
“喂喂喂——这才是你敢这么跳的原因吧？把我刚刚没挤出来的泪水还给我啊。”
“总之，”
克萝莎俯下身，轻声道：“感谢你的解释。虽然我也很在乎生命，但是不去试一试的话……”
被机械护卫咀嚼的尸体历历在目。
嘎巴——
“所谓的圣骑士，就是把忠诚献给人类，然后才去死的人类。”
克萝莎深吸一口气。
“而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砰！
男人下意识抬手掩面，再反应过来时，克萝莎已经一脚踩在栏杆上，奋力向着前方的亚空间漩涡中一跃。
克萝莎的脸颊一瞬间被强光照耀，泛着苍白，钴蓝色的魔眼亮起，精准地选择了下落的地点，并将自身投入进去。
“啵——”
如同湖镜泛起波纹。
克萝莎的身形，蓦地消失不见。
“这女人……”
男子忍不住挠着头。
“明明都那么漂亮了……为什么却要这样？太，太可惜了。”
啪嗒。
缠绕着毒烟与烈火的黑骑士不知何时起来到这里。
“哟！你回来了啊。”男子瞥了一眼黑骑士：“我看了，那笨女人确实不像是魔女——”
黑骑士从一旁走上前，抬头看着空中那扭曲的金属漩涡，猩红的视野中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要我说吧，那家伙绝对是想不开。女圣骑士明明都可以退役后结婚生子的，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去做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啊？对吧？亚空间随时有可能关闭或者打开，这次明显和以前一样，都还是偶然和事故吧？”
咔嚓！
黑骑士抬起脚，踩着栏杆，站了上去。
“哈哈——老兄？你认真的？”
男子止住了笑声，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刚刚可是听见了我说的……亚空间。以我兜里的三百刻钞票发誓，真的很危险，很大概率是尸骨无存。而且具体什么样，没人见过的。”
黑骑士扭过头，朝着他，点了点。
“你知道？那你下来啊，混蛋！”
黑骑士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会真的被那女人魅惑了吧？嗯，是很漂亮，但是不够矜持，也不淑女，这不会是我们正常人喜欢的那种的——仔细想想我觉得她就是魔女，别想了。我晚上带你去铁谷。”
“她不是魔女，那就是人。”
黑骑士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得去救人。”
“不，别这样，你就——”
呼！
黑骑士眼前亮起猩红的光亮，身体化作漆黑烟雾，向外飘起，投入进亚空间的入口中。
“……你就，当她是，骗骗自己，很难吗？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全世界都是你们这样的人的话，那岂不是天天有人哭丧。就不能，对自己的生命在乎点吗，啧。”
男子摇摇头：
“这次我绝对不等你了。而且别以为靠这种激将法有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你进去。我要是跟你进去，我就是一条杜宾犬！”
啪嗒——
一具机械护卫突然从废墟里爬了出来。电子眼转向这边，与男子正好对上眼。
“……”
“咔嚓——哐嗤——”
男子抬手瞄准对方脑袋，直接扣动扳机。
铛——
“淦！”
火铳哑火了。
男子看了眼对方锋利的刀刃前肢，以及肯定比两条腿跑的快的八条尖足。
呼……
他微微一笑，转身直接冲向了亚空间的漩涡：
“等等我！我是杜宾犬！汪汪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