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木林晚报：机械神教爆炸事件引发的火灾已经逐步扑灭，目前火势得到有效控制，不会再有扩散迹象。析木林政府议员，精灵薇洛·莺歌在接受采访时对火灾产生强烈谴责。认为这不是灾难，而是机械神教长期对于机械加工生产的依赖所导致的结果。‘如果是用人监督，而不是用机械设备作为所谓的防火预警。那么结果会大不一样……’这位精灵议员说，‘析木林一直以来都面临就业问题。机械神教作为当今最重要的重工业培养基地，他们有义务为这种疏忽自己买单，并且我建议他们反复思考，到底是人重要，还是机器重要！我们要呼唤人权、正义，夺回工人们被机器夺走的职位。’……”
砰！
漆黑的怪物一爪横扫，克萝莎险之又险地跳起，踩着它的肩头连续起跳，将旋转的锯齿**它的头颅中。
“阿尔顿每日邮报：数月以来塞拉尔帝国驻军频繁在我国边境线现身，骑马环绕两国边境线，这一举动对附近居民造成极大的恐慌，索契雅亲王表示：如果在这么下去，王国会将其视为挑衅的举动，并下调边境地区的民用枪械价格……”
吼嗷——
尖锐的嘶吼伴着旋转的锯刃卡在肉中，而显得更加凄厉。
“帝国日报：阿尔顿蛮子恬不知耻，侵犯边境之事子虚乌有。我国公民在阿尔顿者须格外小心，蛮人害我之心常有，礼貌皆系伪装，出门带双枪。”
咔嚓！
链锯断裂，克萝莎把子弹倾斜一空后，脸上亮起绚烂的魔纹。
“嗨！我亲爱的老板，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没有的话给我一张看看——来，4利分，今天，记者、官员、国王都在讲什么？”
刺啦。
【繁荣蔷薇，昌盛绽放！】
蔷薇疯狂生长，将漆黑的怪兽完全包裹，吞噬。
“在扯淡。”
克萝莎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念完了颂辞，将损毁的武器搁在那巨大的黑色怪兽遗骸身前。
“愿冥河安抚你的悲伤。”
克萝莎转过身，伽龙迎面朝她走来，她刚想多向前走一步，却是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哎呀——”
伽龙双手一摊，耸耸肩，对着挡在他身前的黑骑士问道：“你错过了一出好戏。”
“她不喜欢有人帮她，你看不出来？”黑骑士的下身从黑烟中凝实，他侧过头，与被他利爪挡住的伽龙对视。“她会自己爬起来，爬起来很多次了。”
“因为她不喜欢有人帮她，所以才需要有人帮她。”
伽龙不以为然，他拍开黑骑士的手，走到半跪在地的克萝莎面前，俯下身，看着她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脸，低声问道：
“干得漂亮，魔女。”
“我不是魔女！”克萝莎抬起头，钴蓝的双眼透着不满。
“你是不是魔女，真的很重要吗？”
伽龙撇撇嘴，翠绿的双眼与钴蓝的眼睛水平对视。
“重——”
克萝莎戛然而止。
伽龙竖起在唇前的食指，让她渐渐明白了什么。
“起的来吗？”伽龙问。
“嗯哼！”克萝莎双手撑着地板，费劲地才爬了起来，她拍拍手，整了整衣服，深吸口气，看向两人.
“谢谢。”
她躬身道谢.
“谢什么?”黑骑士迷惑.
“各谢各的,他可是什么忙都没帮上。”伽龙满不在乎。
“你又帮了什么？”黑骑士看着伽龙。
对方则瞅着克萝莎，说：“我帮了大忙。”
克萝莎便上前，朝着伽龙鞠了一躬。
黑骑士更加迷惑：“他救了你的命？”
“这是个秘密。”伽龙眨眨眼，“不算秘密的秘密。”
“伽龙先生被我雇佣，接下来还要帮我忙。”克萝莎看向黑骑士，对方似乎是专门找伽龙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跟到这里而是直接离开：“骑士先生，您呢？”
“这家伙说带我赚钱。我得盯着他直到把钱给我。”
“可是我不需要雇佣两个人啊。”
“你做你的就行，我看着。”
“我很乐意。”
“我想也是。”
黑骑士的加入，让后面的事情变得无比轻松。
嘴上说只是看着，实际上黑骑士在寻找幸存者方面比伽龙热情的多。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活着的幸存者。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里的，只有一本书还有死者的信息。”
“真是辛苦你们了。”
黑骑士把书本甩给伽龙，问向克萝莎：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信仰吗？”
“对。”
“圣主教没有要求把异教徒的遗物还给异教徒。”
“没要求所以才可以这么做。”克萝莎回答：“他们都是灾难的受害者，死后也许会去珈蓝庭，也许会去冥河——但我想，活着的人看到这些遗物，应该多少能让他们的生命，以记忆形式在这个世界上多存在一会儿。”
“你经常这么做吗？去访问死者的家属。”
“不，才开始做。”克萝莎摇摇头。“我今天才第一次杀人。而不是异端。”
“所以对你来说，异端不算是人吗？”伽龙突然插嘴。
“为什么算是呢？”
克萝莎讶然：
“看到异端的邪魔伪装成人样，行走在街道上，不应该觉得害怕、恐慌，赶紧消灭才是正常的吧？”
她的眼神澄澈，甚至称得上是天真。
“啊，那可真残忍。”伽龙抬手想要刮一下她的鼻子，克萝莎背着手，身体向后一倾，直接躲开了。
“别这么小气嘛，小姑娘。”
“你把我当小孩，小气一点不是很正常吗？”克萝莎直起身子，汞液骨架的好处就是不论人多疲惫都会站的笔直。
她没好气地叉着腰，脸上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看起来心情轻松不少。
黑骑士说：“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克萝莎小姐，我们要走了。”
“我正想说这回事。”
“顺便结个工钱！”
“没问题。”
克萝莎毫不避讳地将手揣进衣服内部，掏了掏。
但是她越翻，脸色越古怪。
“放在哪儿了……”
黑骑士听到她嘀咕。
“呃……平胸怪？你在摸什么？一些不存在的东西吗？”
“稍等！稍等一会儿！”
克萝莎不断翻找着，脸色越来越糟糕。
“不见了……怎么回事……我的钱……”
支票。
她演出得到的8000利时的支票。
不见了。
“到底是忘在哪里了？可恶，我明明贴身保存的……”
克萝莎越发惊慌，她干脆扯开外套，雪白的肌肤完全暴露出来。
“喂——”
“其实……平着也挺好看。”
克萝莎把大衣摊开，四处翻转，口袋，袖子……完全没有。
“平——克萝莎小姐……你没事吧？”
黑骑士侧过头，问询。
“不见了……”
克萝莎喃喃。
“什么不见了？”
“我的钱……通过努力表演才得到，人生中第一笔巨大的财富，可能一辈子再也看不到的财富……八千利时，护廷者每年补助2000利时，除去日常消耗还有100不到能省下来，攒到这样的钱起码要80年……”
克萝莎的脸上，笑容凝固，眼神无光。
“你过的日子这么惨吗——铁谷的性工作者都比你强啊！”
“工作——对啊，我还可以再去那里工作！”
克萝莎眼前一亮。
“那里？”伽龙一愣，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哦豁，没想到女骑士还会有这种副业——”
“嗯，确实没法想象！即使是我，也难以启齿这种事，要穿上那种衣服，还要面临那么多人……”
克萝莎一想到舞台的场面，双颊绯红，立刻捂住了脸。
“啊，真的是太……虽然有经验少的缘故，但是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很多人——经验少？”伽龙摸了摸下巴，从背后打量着克萝莎雪白的脊背，以及被紧身的裤子绷紧的下身：“啊，确实，还如同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呢。”
“但是请放心！”
克萝莎转过身，一把抓住伽龙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论如何，报酬绝对会还给你的！不论做多少工作！我克萝莎，绝对会履行承诺的。”
“啊，实际上相比于报酬，我觉得你可以干脆反过来为我工作服务，说不定会更好。”
伽龙稳住心情，享受着面前的美景。
“以工代酬吗？这样确实也可以……毕竟工作还是很消耗体力的。”
“消耗体力？啊，也是，毕竟人嘛，在那种环境下一定是不顾一切地拼了命去喊、去叫、去摇晃。”
“伽龙先生，你能理解我吗？真的是太好了。”
克萝莎惊讶之余，多了一些感动。
唱完歌她的嗓子都快哑了，一幕竟然就要15分钟，而且她还没有舞蹈的戏份，不然的话，她恐怕回到住处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是说啊，虽然是平了些，但是你实在是太美了，即便是我这种老油条也不得不偏袒你啊……”
“偏袒？不，只要正常地让我去做工作就可以。果然对于你来说，还是到手的钱更是在吧？”
克萝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点点头：“我会努力工作还钱的。”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哈哈哈。”伽龙浮想联翩，不禁笑了出来。
“克萝莎小姐。”黑骑士突然开口。
“怎么了？骑士先生，很抱歉，我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
“倒不是这个问题。”黑骑士摆摆手：“你说的这个工作……是指唱歌吗？”
“哎？”克萝莎与伽龙同时愣住。
“不然呢……”克萝莎不解：“我们一直谈论的就是歌剧院工作的事情。”
“啊，啊啊啊，哦哦哦……就是啊。”
伽龙立刻转变过来口风，理所当然地说道：“肯定是唱歌了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嗯，其他的需要大声叫喊、摇晃身子、消耗体力比较大的——那也只有码头工人了吧？”
“还有纤夫嘛，水比较多……”
“伽龙，脑瓜和几把你总选一个。”
“我选几把。”伽龙说：“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肯定是几把！其次才是脑瓜。没有几把算什么男人。”
克萝莎面色暗了下来。
“那好——”黑骑士握拳。
“动手吧，我肯定不会放弃我亲爱的脑瓜的！”伽龙面不改色。
克萝莎松开了手，冷冷地看了一眼伽龙：“我会把钱还到你住处那里的……没有别的事，两位可以先走了。”
“啊，克萝莎小姐除外。这位小姐比大多数男人可男人多了。我愿称你为——克老爹。克爹。”
“哦。”
“克爹你要去哪儿？”
“回家。”
“呃，那我把东西搁在这儿？你拿的走吧？”
“不然？”
“好吧，那你一路顺风。”
伽龙被黑骑士一把拽走，黑骑士冲着克萝莎点点头：“我们不会说出去……亚空间的事情，也请您保密。克萝莎小姐，你也许真的不是什么魔女，至少我看到了你的善良和信仰……没有魔女做得到，哪怕是人，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圣人，才可能与你一同比较。”
“您过奖了。但我确实不是魔女。”
克萝莎颔首。
“如果你真的不是魔女，那我希望你是。”黑骑士说：“我希望所有魔女都如你一般。”
“那是不可能的。”克萝莎笑了笑：“我才刚杀过一位魔女。”
“那我祝愿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圣骑士。”
“谢谢你，希望您的圣言更进一步。”克萝莎被这句祝福说的心花怒放，立刻衷心祝愿道。
黑骑士似乎有些惊讶，他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克萝莎——你的剧场在哪儿？我想看看你穿戏服的样子。”
克萝莎看了一眼一旁墙上的时间：“今晚八点！析木林歌剧院！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继续唱《紫海的女儿》……”
啪嗒。
他们化作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的下半场。”
克萝莎耸耸肩。
下半场只有她四幕剧情，不过伽龙应该也不会出钱来看她表演。
“我在干吗？我居然还把演员当作了正式工作吗？不行不行！”
克萝莎捡起大衣穿好，再看向那一袋子的遗物。
“还有七个小时……去掉彩排是五个，那也足够跑一趟了。”
灾难发生，人们只在乎灾难本身。却没有人在乎灾难之下被伤害到的人。
克萝莎不会责怪人们这么做，每个人都是有限的精力，没空思考这些很正常。
所以，她会挨家挨户地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机械神教之人都有做铭文的习惯，他们会把重要人的名字随手铭在手边或者心爱的物品，甚至是机械、武器上。
【克萝莎，先别急着走】
艾伦娜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回去。”
克萝莎不耐烦地敲敲头。
【前方六十米，左转，那个房间里有以太结晶】
“我知道了。”
克萝莎按她指示，张开魔眼一路探寻过去。
“就是这里吧——啊？”
她抬起头，看着门牌上的文字：
【副部主任办公室——阿廖莎·齐格琳】
门上贴了封条，很有可能，这里就是病毒爆发的中心。
一切都起源于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