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确实好久不见呢，如同生死间遥远。”我都说不清自己是在嘲讽还是自嘲。
他轻叹了口气：“该说不愧是‘主角’么，果然没那么容易死去。我还是大意了。”
“哪里，我觉得你已经够细心了，要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在运气和帅气这两方面没我强。”
“那看来我只能在口气上寻求战胜你的方法咯？”
“在这蔬果满街跑的世界中，我想应该也会有大蒜人的存在。你要不要考虑先去吞一个蒜头部落后再来和我过过招？”
“其实因为这段时间都忙着去拯救世界，以至于连刷牙漱口都没做呢，所以你要不要先靠近闻闻我的口气轻重，再让我琢磨要不要去吃点重口的食物来进行能力提升？”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呢。我看你的架势可不像是要去吃蒜头，倒像是要吃我。虽然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我可实在没想到楚留根多了，连GAY都有，这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呢。”
“哪里哪里，你这才是足以媲美天阳打西边出来般的玩笑话。要知道，无论男女，就算是口味再独特的变态，即使到了世界末日都不可能会选择‘我’这种寡淡无味的‘气体’——我想你对此应该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才对吧。”
“喔，抱歉抱歉，我确实是开了个等同可乐瓶盖是末世的硬通货一样的玩笑。但是！我想我还是要纠正一下，请别把我和你这种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的虱子相提并论，我虽然不能夸海口说后宫佳丽三千，但好歹也是曾经被人表白过的存在！请叫我感情界的狮子，专为捕猎美少女的内心而存在。”
“……”
“嗯？怎么不说话了？折服在我的口技之下，终于承认我的王者地位了吗？那就赶紧麻利地扔掉手中的兵器，臣服在我的王霸之气下吧。”
虽然我嘴上不饶人地乘胜追击，但精神上丝毫不敢放松，全神贯注地盯着对面那个在各种意义上与我“貌合神离”的家伙，警惕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他却似乎真的被我刚才那番话打击到了，久久无言，在我还以为他真的被我的未开封狗粮塞得哽咽无言，又或者是我的主角光环能力上涨，已经到了可以直接在开场白中就让强大的对手直接心肌梗死的时候。
他缓缓叹了口气，宛如被皇帝打落冷宫至死未有人问津的怨鬼般说道：“是啊，你和我——和我们确实是不一样的。就连那两个丫头的《谬箴》中，也从未记录过有灵川向楚留根表白这种事情发生。若是按照正常剧情发展，她理应是直至世界末日，也没法获得当面表明自己的心意的力量才对。而至于楚留根，对于她的心意更是避之如避蛇，毕竟逃避是我们的拿手本事嘛。”
“但是，你却做到了。”他直视着我，眼睛里泛起如同知道了眼前来打扰自己长眠的书生就是当年皇帝的转生般的复杂感情：“你做到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或者说，是未曾做到的事。所以，我原本确实相信，如果是你的话，或许也能拯救她、拯救这个世界——我看到了这种‘可能性’。”
“但是！”他眼中露出只要现在让这名书生重新爱上自己就能洗净过往般的坚定目光说道：“你却说出了什么‘弃世界不管’乃至于‘杀死她’的话。这种偏离我们一直以来用生命堆砌成的道路，背叛了我们努力至今的信仰的想法……”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原本松散的站姿变得紧凑有力，柚子微微上提，直指我的心脏，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骤然散发出来，遥遥刺向我。
在那一刻，我甚至有种比第一次直面琥珀梦魇的现代化机械切割还要恐怖的感觉，浑身肌肉下意识紧绷，下一刻就会忍不住虎化——
但是，正因此，我忍住了。
因为，这世上不可能还存在比那时候的轮回肉工厂更为恐怖的地狱——或许确实存在比它更恐怖的遭遇，但不可能存在比它更恐怖的感受。
人的感官是有极限的。而那次在被强制清醒的状态下体会身体被无限切割的感觉，即使没有痛感，但精神上的恐惧值早已达到上限，所以，不可能存在超越那个该说不愧是自称活了千年的梦魇的噩梦手段。
但是，我却产生了这种感觉。
那答案昭然若揭。
“‘欺骗’的能力，连‘气势’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都能捏造出来么，我算是长见识了。也难怪我一开始会那么轻易就被你骗上贼船。”我原本以为当我轻松解开这个把戏的真相时，它就会如被揭穿的魔术般变得平淡无奇。
然而，我显然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因为，他给我气势上的压力还是丝毫未减。
“那只怪异居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吗……”他轻轻叹气道：“这可有点不太公平啊，已经脱离引导者的行动范围了吧。不过——”他朝前迈了一步，双手提剑对准我，摆出攻击姿势：“她有一点没跟你说吧？我的能力……”
喔！这是要开始喜闻乐见的反派自曝能力的阶段了吗？我立即支起耳朵，听好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是身旁空气中突然传来的异动，却比他的话语先一步进入我的体内。
空气一阵扰动，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阳光下，而随着他到来的，还有一把造型古怪的螺旋剑枪，贯穿沿途阻碍的空气，向我径直刺来！而注意力一直在前方的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刺了个透心凉。
光线一阵扭曲，我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