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呐呐，你有听说过‘夜路男’的传说吗？”
“夜路男？”
“传说中每当晚上，你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时，你会碰到一个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然后他会在靠近你时，突然把帽子掀开，对你做鬼脸！……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谁看到自己的同桌的脸突然变成抽象画风都会被吓到吧。”
坐在我前面的两个女生在一如既往地聊着最近出现的都市传说，现在是下课时间，我的同桌这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依然在埋头看书。
现在是高一下学期，我处于害羞少言的无机物和能言善道的根瘤菌的过渡期，经历了一个学期的我，已经对高中生活有一定的了解，并且能和其他人说得上话——仅限于邻桌。然而，就在我刚刚适应和邻桌的闲聊时，下学期一开始却被换了座位，与邻桌几人相隔遥远。
我被搬到教室的右下角靠窗最后一位，简直是最糟糕不过的位置，就像十连抽都是二星卡，并且二星卡就是最低星级一样的手黑。
虽说主角的位置大都是教室右下角靠窗倒数第二位，但是就只差一个排次，我就被遣返回非洲土地和当地友善的黑人大叔们进行亲切的哲学交流。无怪乎都说天才与疯子都是一线之差，欧洲人和非洲人也是一票之差。
对于我来说是一位之差。
而以当时害羞得连碰下女孩子的手都能进化成西红柿的我来说，如果不想这学期只是自己一人窝在角落里和空气朋友小明度过的话，就意味着只能向同桌，还有前桌进行交流互动。
然而，糟糕就糟糕在这。
我的同桌，是一个只专注在文字世界里极力宣扬私人空间、无时无刻不开启绝对孤独领域的无口男，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无视掉，而一旦我搭话过多就会开启傲娇模式进行各种心灵践踏的恐怖家伙——由于第一阶段我已经尝试无果，所以我暂时并不打算进行第二阶段的自食其果的尝试。
我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某种外星生物伪装而成的，不然对于追求与同类交流的社会生物来说，怎么可能会像鸵鸟一样一味地把头埋在妄想的沙地里。
而我的前桌，是两个少女。
……
这简直是宇宙级别的大枣糕！
我都开始怀疑神明他老人家是不是批发蛋糕的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蛋疼的巧合事件发生？
这不止是把我变成非洲人，而是不把我烤成碳就不甘心是吧？然后就可以用楚留根碳来烤蛋糕了，真是好算计啊神明！
虽然我是很容易就向命运屈服的人，但是当我连命运的火焰就在前方等待着我都不知道时，我就只会像逐光的飞虫般，即使焚烧殆尽也要一头扑进那温暖的光明之中。
所以，我鼓起勇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插入了少女高中生的话题中。
于是，我的大枣糕开始烘焙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伪装者’的传说？”
“伪装者？”
名为谢莹的女高中生迟疑了会，确定我是向她们搭话后才回过头来。
“恩，‘伪装者’。据说有一种生物，它会伪装成人类，外表看起来和人类一样，连身体组织也和人类一样，就算用最尖端的科学仪器也不可能查出它与人类的不同。但是，他却确确实实不是人类，而是伪装成人类的异类。”
看见少女上钩了我立即压抑住兴奋，照着准备好的台词念下去，还故意使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来吸引人。一口气讲完后，我脸色不变，内心的小鹿却在扑通、扑通地四处乱撞，我紧张地看着少女的反应。
“无法分辨是不是人类的异类……听起来很有趣呢！”谢莹歪头想了想，随后兴奋的色彩染上脸颊，她高兴地说：“我记得你是楚、楚……哦！对！楚楚动人！”
“哪有人会叫楚楚动人的，况且楚楚动人是形容女性的，你看他像是女扮男装的人吗。”
坐在她旁边的，名为李霞的高中女生冷淡地对同伴进行吐槽。
“诶嘿，不好意思嘛，我的记忆力不太好。”
“她就是这样，金鱼的记忆，甚至以前还有着‘脑子平地摔了的陆走金鱼’的外号，所以……”谢莹立即大力挥手以示抗议，李霞直接无视掉，继续对我说道。“请不要在意。然后，你的名字叫什么？”
你这不是也一样不知道吗！？
“请不要误会，我和这只从‘蠢萌星球’来的家伙不同，我不是忘记了你的名字，我是根本没去记你的名字。因为之前我认为没有认识你的必要。”
虽然感觉内心遭受重创，不过能和少女聊天的喜悦还是让我脑内的多巴胺大量分泌，遮盖住内心的创口。
“楚留根。”
“呐呐，楚楚留根！你刚才说的那个‘伪装者’，你说它是用任何现代科学仪器都检测不出异常的，伪装成人类的外星生物是吧？但是如果它和人类完全一样的话，那它是不是‘伪装者’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为什么你要把我的姓连读，你是“姓不连读会死星人”吗？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确实，如果它的一举一动都和人类完全一样，和人类没有区别的话，那它就是人类了，‘伪装者’这个身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但是，它的内心却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并且一直坚信这个想法。”
“喔！就像旅行到外星球的外星人，虽然融入了本地居民，但内心还是眷恋故乡一样！”
“呃，应该就是那样吧。”
李霞冷静地问：“那么，像你这样说的，岂不是每个人都有是‘伪装者’的可能性了？除了‘内心’外，它根本无法区分。”
李霞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的内心凿穿一样直视着我，让我不禁慌张起来。
因为这个也不过是我随口编的故事，对于更深入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呃，貌似是这样。”
“而既然除了内心的想法外与人类一般无二，这个传说又是怎样流传开来的？你又是怎样知道的？难不成他还会跳出来大肆宣扬自己是异类？这样的话下一刻他不是躺在实验台上，就是躺在精神病床上。而这样的人，至少我是没听过。小莹你有听说过吗？”
“小莹也没有听说过哦！我的脑内信息库里并没有这种信息的存在！”
“虽然小莹对于一般事情的记忆确实差得像金鱼一样，但这只是因为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而已。而对于她感兴趣的事情，她的记忆力和情报搜集能力简直像是台超级电脑一样。而既然连她都没听说过的事情，你又是从哪听说来的？”
“我、我也只是从朋——各种小道消息上听来的。”
对于李霞弹珠炮一样的询问，我内心的小鹿已经进化到可以二连跳的程度，但是为了面子，我还是死撑着脸，不想承认这是我临时编的。
况且再说了，都市传说什么的本来不就都是各种编造的故事嘛，至于那么认真的去探究吗。
“‘都市传说’可不只是那种随口编造，充满谎言的故事。”她就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般断言道。“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虚饰的‘现代故事’，才能称为‘都市传说’。”
“诶呀，小霞你就是喜欢咄咄逼人呢，你看楚留根根都被你吓到了。不过这样的小霞我也很喜欢哦！亲亲！”
我有一条根就够了，请别擅自给我多加一条！
李霞把凑过来的谢莹的脸推到一边，看见我完全被她的气势逼得呆住了，她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面色稍缓，说：“抱歉，是我太过火了。只是因为对于我们这些‘都市传说’爱好者来说，一旦遇到不懂装懂的人，就实在会觉得很讨厌，所以就会有点激动……抱歉，你也没带恶意，只是为了制造聊天话题才会说……”
看着李霞一副想要给我阶梯下的居高临下的样子，我心中顿时有一股无名火起，内心小鹿停止了乱跳，而是举起了鹿角，对准前方的敌人！
“如果世界上的都市传说你们都了如指掌了的话，那对于你们来说，又怎么还会存在又虚构要素的都市传说？在你们看来，这些东西不就都只有‘真实事件’和‘虚构事件’两种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驳，李霞愣了下，说：“话确实是这样说啦……毕竟我们也还是一般的高中生，虽然小莹确实对‘都市传说’有着很多知识，但由于各种限制，也只是对附近的，还有网上流传较广的‘都市传说’比较了解，并且还不是全部都知道真相……”
“既然如此，你们又不是全知全能的‘都市传说之神’，你又怎么能轻易否定我的话的真实性？”
李霞手上一松，谢莹立即扑到她的怀里，在她丰满的胸部使劲用脸蹭。她则浑然不觉，或者说早已习惯般，不去在意。
但是我却看得心火大盛！心头小鹿已经快要忍耐不住，患上多跳症了！
她低头思考了会，随后抬头看向我，我赶紧用极大的毅力，把撇向她胸部的视线转回来，也凛然不惧地直视着她。
“恩，抱歉，是我没有思考周全，太过自大了。以后的话不敢说，至少现在，我们确实还无法做到了解世界上所有的‘都市传说’。所以，以刚才那样的态度针对你，实在抱歉了。”
李霞郑重地低头抱歉，这反而使我受到了惊吓，同时内心也为自己驯服这头野鹿的壮举而兴奋不已，我赶紧表现大方地说：“没关系，毕竟这是你们喜欢的事物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喜欢的事物被别人乱说，觉得不高兴是很正常的事。”
她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会秉承‘都市爱好者’面对‘都市传说’的态度——在无法区分真假时，一律以真实对待。”
李霞拍了拍谢莹的头，谢莹不舍地离开胸部，但是表情却又立刻开朗起来，眼中闪烁着好奇和兴奋的明亮色彩，笑着说：“那，就请你继续说下去吧。‘伪装者’的都市传说。我们想要了解更多。”
此时正好上课铃响，我就点了点头，说：“我记得这节课是语文课，下节课的话是体育课，那就在下节课排完队后，再上来聊如何？”
看见她们纷纷答应，我的内心也终于松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就用一节课的时间，把这个‘都市传说’编造完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