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杀死数名无辜平民的你，就算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又会是个怎样的领导者呢？”
星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她自己深知这是什么事，她也自然想到了事情某一天会败露，只是没有想到是会被这个来自梵塔斯提的人类看到。
而赫尔狄赛慎重地走近了星炎，此刻他似乎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畏惧，而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说那个么？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这不可能！那是绝绝对对的机密，整个亚托莱耶除了我只有神父一人知道！你怎么会……”
“如果某一天塞纳的人们觉醒了呢？”
“什么意思？”
“他们之中，有人知晓了曾经的一切，而这一切又被流传了下来。”
“果然……当初根本没有清理干净，我就猜到总有一天会有人觉醒的，而我也猜对了，你没有将其公之于众。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人会相信的，而且这是我最后的情报。”
“你是知晓那段历史的……”
「亚托莱耶的历史」
这是只有赫尔狄赛与神父才知道的事，而现在忽然出现的星炎无疑是最大的麻烦，她可能没有将真相全然告诉她的同党，但绝对已经透露了一二了，否则这群人怎么会反抗得如此理所当然而不像是有真正的奴隶起义一般的气势？
“那么，你们三个又是怎么回事？”
赫尔狄赛看向了站在那边的三人，这次说话的语气好像缓和了很多，毕竟他们是来自陆地的人。
“什么我们三个是怎么回事，路过不行吗？”
凛甚至没用眼睛去看赫尔狄赛，语气中透露出的不屑和鄙视简直像是直接抽着你脸告诉你你就是个人不人鱼不鱼不知道是用鳃还是用肺呼吸的低等生物一样。
“我们来自梵塔斯提，你应该知道的。”
“我倒是想听听你说说那段历史，中涡•赫尔狄赛，亚托莱耶之王，幻想历499年继位，这个位子已经坐了二十年了？不过唯一的儿子就在不久前死于熔浆，唯一的目击者叫阿尔法。”
衫君答非所问道。
“阿尔法……话说衫君你是哪来的这些情报？”
老白再度疑惑。
“我逼问了几个当事人。”
“你该不会把他们杀了吧？”
“没有，但是被我吓疯了，估计这辈子是掰不回来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想掩藏吗，骷髅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衫君老师，由我来告诉你吧，亚托莱耶的历史。”
“飞鱼？难道说你也？”
赫尔狄赛实在是无法理解啊！到底是有多少人知道这段历史？这可是绝绝对对的机密。
“放心吧王，我打赌这会儿这里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这段历史。不过我不想再藏下去了。我们不会被人打扰的。”
飞鱼伸手一个巨型泡泡将赫尔狄赛、星炎和一旁三人全部裹在了里面，也许隔音效果不是那么好但是防止别人打扰绝对是够的。
“这个国家……”
传说，当然不只是传说。在五百年前，梵塔斯提大陆上纷争持续了数千年的六大种族首次联合讨伐妄想女王蕾娜•诺琳斯，展开了历史上最浩大的一场「妄想战役」，那一战中，由于人类对于种族联合的意见不一，分裂成了激进派的联名军与保守派的保卫军两个派系，而战后他们也分别作为「新人类」与「人类」两个不同的种族而存在着。
但在后来，新人类的科技力量突飞猛进，进步速度达到了一种惊人的速度，而分歧自然也是不可避免，在矛盾激化到最大时，「新人类」这个刚刚出现没多久的种族再一次分裂。有一批新人类带着一些半兽人和大量的魔兽种通过他们的科技将一座海岛城市转移到了海底两千米的地方，依靠他们强大的科技，仅用了一百多年时间，就将其延伸到了万米海底。
本该就这样安逸下去的新人类——但忽然有一天，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魔兽种们觉醒了，他们用新人类的科技消灭了新人类，并借用他们的科技将抹除了自己人和新人类的记忆，丢弃了除与深海防护罩相关以外全部的科技，包括天空中那巨大的光源。
魔兽种们统治了这片城市，将其命名为「亚托莱耶」至今已经二百三十五年。
“真是说得毫不拖泥带水。”
这是星炎此生唯一一次觉得魔兽种有个会说真话的人。
“所以说这篓子归根结底还得怪妄想啊。”
凛非常难得地抓住了问题的根源，但似乎和现在的局面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虽然我们不知道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凛酱你想啊，如果没有妄想六大种族也不会团结到一起啊对吧？”
老白这么说道。但事实上，对五百年前的事他比谁都好奇。
“好像也是哦……”
——
“知道了这段历史于你们而言又有何用。”
“至少他们知道了这个国家原本的样子，我从未奢望过共存，但我一直在祈祷共存，我曾经也不想消灭你们中的任何人。”
“星炎，你我都没有退路。”
赫尔狄赛这忽然语重心长地劝诫让飞鱼都有些不习惯，但其实飞鱼心里比谁都崇拜赫尔狄赛，在他的心中这是个绝对的明君——对魔兽种来说。
“我从未想过后退。”
“星炎！我知道你已经无法收手了，但事已至此，我也想清楚了，也许我的思想就如同老白说得那么迂腐，但我也在期待共存的可能性！”
“别也许了，你就是迂腐。”
“就这？”
一直在发呆的衫君好像忽然缓过神来了，一句话让在场包括老白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是因为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而是这种历史的反转任谁听到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静，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老白很吃惊但他没有太在意，不过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亚托莱耶的魔兽种们都拥有这样的智能而陆地上的全是靠本能生存的野兽——尽管对他来说这没有丝毫的区别，都是一样的傻。
某个例外让他也没有多想，就是自称最强魔兽种的萨坦•无龙，毕竟都是最强的魔兽种了，怎么说智商也确实不低，就是平日里有些沙雕。
“新人类还真是麻烦……”
老白无奈地吐槽道，自己身为新人类其实也不知道这些破事，不过这样一想其实星炎他们都是新人类的后裔，也算是自己的同族了？
“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魔人种想要勾结妄想却被对方拒绝了，就这墙头草最后依靠修改历史成了大战中的大英雄，这有什么好说的。”
“衫君我们现在说的是魔兽种。”
老白拍了拍衫君硬邦邦的骨头脸纠正到，冰凉冰凉地跟死了一样，不过他好像确实早就死了。
“我都说了这没什么好说的，魔兽种就是当时魔人种圈养的一帮畜牲，除了拉货就是当炮灰，还问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梵塔斯提学院的国语兼历史老师，仅此而已。”
赫尔狄赛再次语塞，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绝对不简单，但也没敢再多问，他是战争上最不稳定也是最危险的因素，这是毋庸置疑的。
“衫君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关心你们的历史，其实我本来都不想掺和进来。但是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只有星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也没有再插话，就只是看着。直到没有人再说话。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飞鱼，你相信了共存的可能性，但我不再相信了。”
“你……”
“对你来说平衡的重要性要远大于你自己，甚至你心心念念的家人，忽然间想要共存，在这战争的高潮阶段？”
“你的智商真是无愧于起义军的首领，星炎。只是身处我的泡泡之内，你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哦？”
星炎歪了歪脑袋“天真”地看着飞鱼，老白忽然觉得她无意间卖起萌来也挺可爱的，但这简单的心思被凛瞬间看破，直接上手在他裆下锤了一拳。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穿过了泡泡让在场的士兵都愣了一愣，没出一秒又打了起来。
老白脸着地生无可恋地跪在地上，流着泪用嘶哑的声音哀嚎道：
“凛酱下半生的幸福没了，没了。”
凛本还打算补上一脚，但看他这个可怜的样子也就放弃了，不过在场的另外四个人则没有在意他们，而是以各自的立场仍然僵持着。
此时泡泡壁外，大军的数量也在逐渐得少，先驱者从四千变为了三千人不到，而对面也好不到哪去，西礁军近乎全灭，东月军、南浪军和中涡军加起来也不过只剩两三千人。亚托莱耶其余各地区的小型遭遇战也都打得差不多了了，星炎的闪电战果然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此刻双方的主要干部也全都在场，现在她终于可以认同那句话了。
——这就是，最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