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杨雨睡眼朦胧地站在镜子前,瞪着镜子里留下一层黑眼圈的银发少女,拿起木杯开始漱口。可当她正准备放下杯子的时候,寒意却从背后涌出了,让杨雨没来由地一阵颤抖。
感冒了吗?
感受着疲劳感从四肢涌出,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了今天的生活。
原本以血族的体质,是很难患病的。然而,莎莉安娜的身体早在百年间被魔药和实验摧残得漏洞百出,时至今日,她的抵抗力和人类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不过生病归生病,杨雨并不想让自己软弱的一面,呈现在某只黑猫的眼前。
经过连日来的相处,她也知道了黑猫的秉性。若是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也只会让它得寸进尺……好吧,其实她只是不想让黑猫有多余的担心而已。
杨雨透过窗户望向外界阴沉沉的天空。
瓦尔基里沙海的中央,久违地出现了阴天。
在失去了阳光的照射之后,地表的气温迅速地流逝着,同样地,使得木屋外的无形屏障效果下降了不少。
莎莉安娜设置屏障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防止阳光直射,所以,似乎利用了太阳作为能源,如今阳光被遮蔽之后,站在窗边的杨雨也能感到风从脸颊擦过的刺骨感。
回想起来,气温好像是从昨晚开始逐渐下滑的,恐怕这也是她会感冒的原因。
“多加几件衣服吧。”
扭头瞥了一眼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黑猫,杨雨来到衣橱前,大翻特翻起来。
片刻后杨雨来到了屏障的边缘,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只不过斗篷的边角有大量的磨损痕迹。
杨雨本想伸出手去,可是却犹豫了起来,因为她注意到了那节依旧缠绕在掌心上的绷带。
如果再出现相同的情况,那该怎么办?
想象着黑猫眼神中的忧虑和责备,杨雨望了一眼屏障外的阴沉天空,然后才下定了决心。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抱歉了……
杨雨拆开绷带,将完全痊愈的手掌缓缓递到屏障外。
等待了许久,意料之中的火焰并没有从肌肤上燃烧起来,反而是一种麻木的刺痛感蔓延开来。这种痛感不剧烈,但是时间一长便会令人难以忍受,就像是整条手臂的触觉,都在被逐渐吞噬掉一样。
这就是铭刻在莎莉安娜血脉中的血族诅咒。
虽然阴天无法直接燃烧,可若是整个人离开了屏障,恐怕没过多久,就会丧失了站立的力气。
杨雨收回了手掌,臂膀无力地垂下,呈现出灼烧般的紫红色。
“还是不行啊。”
对于这无可奈何的阳光,杨雨此前不是没有做过尝试。她曾经试图用多件衣服将身体裹紧,不露出任何一寸肌肤,以为这样就能避免阳光的直射。
可不想刚迈出屏障,阳光却是像万千针刺一样,穿透了衣料的缝隙,将她的皮肤灼伤出了大面积的红斑。
尽管阴云和衣物不同,非常均匀地削弱了阳光的威力,但即使是这点程度的阳光,经过长时间的接触,也足以让她失去活动能力。
也就是说,只有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地平线之后,她才能避免直射而来的光线,行动自如。
“真是一具麻烦的身体,”杨雨恼火地抱怨道,顺便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隆起。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麻烦。
确认无法外出之后,杨雨便离开了屏障边缘,转而掀起地上的木板,显露出一条延伸向地下的楼梯。
拎起哥特长裙的裙角,银发少女拾级而下。
周围的环境不曾令她感到畏惧,一来是因为血族本身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缘故,二来,这里是她早已来过的地方。
这间幽森黑暗的地下室,是莎莉安娜百年间的实验场,也是她最后为自己选择的安葬之所。同样的,更是杨雨苏醒过来的重生之地。
当杨雨看见那座木制的棺材之后,她莫名生出了哀伤的感觉。
“虽然我借助着莎莉安娜的身体复活了,可她的灵魂,却早已在这座棺匣中离开了人世……”
抚摸着棺盖上的古老纹路,银发少女低吟道,“也不知道你的灵魂是否依然在世界的彼岸,默默地注视着我的所作所为呢,莎莉安娜小姐?”
杨雨对着棺材单膝跪地,作出了她从书籍上看到的,血族特有的祷告手势。
然后她站起身来,继续探索着这间实验室的一切。
关于地下室墙壁上挂着的几只骷髅,它们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那些都是早已死去的人类。
二十年前的某天夜晚,莎莉安娜在沙漠中意外发现了一支遇难的商队。当时这支商队已无人存活,大半淹没在了沙漠之下,于是魔药师便挑选了其中两具较为完整的尸身,带回木屋进行了实验。
血族的观念和人类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认为死亡以后的肉身便只是物质,这一点与圣山教会的观点截然相反。
圣山反对人体解剖,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对死者的亵渎,而吸血鬼不以为然。若是能够拯救更多生者的性命,血族并不认为解剖死者构成罪行。
所以如今许多吸血鬼在魔药学、以及医药学上的建树,其实是远远超过了人类的。
当然了,前提是在百年的魔女狩猎行动之后,还有族人能够幸存下来……
总之杨雨在得知莎莉安娜没有杀过人的时候,是松了一口气的。若这具身体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那么她无疑会心里有所介怀,半夜睡觉都不得安心。
杨雨沿着地下密室行走了一圈,待到心中的熟悉感足够强烈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扇隐藏在最深处的暗门。
按照前几天刚刚翻出来的,莎莉安娜的某本日记所写,这扇暗门背后应该就是无形屏障的核心了。
哪怕经过百年来的放置,书页上的笔迹早已被虫咬得残缺不堪,导致后面的记载模糊不清,杨雨也始终相信着,只要自己能够破解了无形屏障的秘密,或许就能获得离开木屋的方法。
她抽出了哥特裙口袋中的钥匙(钥匙是从日记扉页的夹缝里找到的),目光与暗沉的锁孔交汇,手腕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