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受,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那样。
“我这是怎么了……”
杨雨挣扎着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没有发生过改变。她依然身在这间密室中,只不过,她如今却呼吸困难,双眼无神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某个巨大的机械。
巨大的机械早已停止运作。
尽管头脑肿胀,杨雨强迫自己去回想,于是十几分钟之前发生的意外渐渐浮出了水面。
那时候她才刚刚打开了地下密室的门,然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那座竖立在中央的巨型机器。
当代人类的科技不可能达到如此高度,那机器的形状,更像是出自矮人的工艺。脚下碧蓝色的魔法阵隐约闪烁于地面,杨雨仰起头来,正好望见无数斑斑点点的幽光,从屋顶汇聚下来,吸收入机器的顶部,化作能源。
当能源填充完毕之后,魔法阵立刻亮起,促使机器将转化完成的能量放射出去,维持着木屋外部的无形屏障。
惊叹于造物之神奇的同时,杨雨在机器的核心位置发现了一颗圆形的珍珠。
每当巨型机械进行“呼吸”的时候,珍珠就会发亮或黯淡。
杨雨正准备直接伸手去将珍珠取下,可是瞥见这一幕之后,却又犹豫了。虽然知道形成屏障的能源核心就在这颗湛蓝珠子上,并且,也许里面蕴含着可以屏蔽阳光直射的方法,但若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呢?
她想:“假如一旦取下了珠子,将无法再放上去,或者取下珠子之后,再放回去也不会形成屏障,那该怎么办呢?”
在完全不了解机械原理的前提下,这样做真的好吗?
想及至此,杨雨的手掌在珍珠的上方中止了。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却发生了。
湛蓝珍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地,忽然颤动起来,发射出一道光芒。
来不及反应,杨雨只感觉指尖一阵刺痛,血珠滴到了下方珍珠上。紧接着她就犹如断电般失去了意识,只能看见珍珠完全消黯下去的最后一幕。
于是时间就推移到了现在。
杨雨扶着身后的金属机械,艰难地站起身来。金属机械早已不再抖动,似乎停止了运作,不仅地面的魔法阵不见踪影,就连上方的幽光都已经弥散开来。
“唔!”
瞪大眼睛,杨雨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联系起发生在周围的事情,她的心中浮出了一种糟糕的猜测。
——机械停止的话,失去了能源的无形屏障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吗?
不。
不顾愈发滚烫的额头,杨雨咳嗽着,双手捂住了机械前的珍珠,不安地抓握着,试图用力将珍珠按得更深些。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机械停止运作,并非接触不良的缘故。
杨雨紧张地注视着湛蓝珠子表面的血迹,将袖口擦拭了一遍,直到再也看不见丝毫血迹。可惜,光辉依然不曾回到珍珠的表面,杨雨又擦拭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后甚至直接将它拿了起来再放回去。
珍珠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努力般,映出了一张大汗淋漓的少女面颊。
“这不可能。”杨雨猛地拍打向机械的外壳,那巨型机械却只给了她一记沉闷的响声。
她急促地喘息着,使干燥的喉咙平静一些。
冷静。
对,冷静,想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尽可能地挽救这一切!
杨雨眯起眼睛,紧接着,体内莎莉安娜的灵魂中残留的思维方式,使她渐渐恢复了理智。
然后她不再理会身后的铁疙瘩,转而扶着墙壁,向地下室冲了出去。
奔跑至石梯的顶端,杨雨掀开木板,于是阴沉的光芒瞬间投射下来,映照在她的脸上,带来了针刺般的麻木感。
果然,无形屏障的功效已经消失了。
直视天空,杨雨的双眼是难以忍受的火辣,但是至少在这个瞬间,她确认了空中的阴云仍然没有消退,仅仅稍微变得稀薄了一些。
沙漠中的阴云,毕竟只覆盖了极小的面积,同样地因为气候过于干燥,很难降下雨来。
杨雨不求阴云能够完全保持原状,至少,只要不直接出现太阳便好。
深呼吸了一口气,杨雨稍稍缩回身体,离开了地面光线的范围。紧接着她卸下背后原本用作御寒的黑色斗篷,将它打了个结,从头顶罩下,掩盖住后颈与背脊。
“拼了。”
咬紧牙关,杨雨像是受伤的狮子般低吼一声,由于感冒而微微僵硬的身体,已经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跃了出去。
提起碍事的长裙裙角,银发少女笔直地跑,双脚践踏在曾经精心培养过的花圃上。
她的牙齿咬在斗篷的布料上,嘴唇已被咬出了血。
随着云层渐渐消散而变得明亮的阳光,撒在她那时不时从斗篷下露出的双腿上,带来了愈发灼热的触感,烘烤着她那在生病的情况下,降温了不少的肢体。
但是这种灼热很快就变得超出忍耐范围了。
毕竟铭刻在这具身体中的诅咒,有着整整数千年的历史,同样的,更是对于身心的双重摧残。
杨雨的瞳孔红肿起来,视野模糊。
她感觉逐渐失去了重心,像是漂浮在地面上,可她还是在不断地奔跑,跨越了花田和小径。
天空中的阴云,有一角忽然变得明亮起来,隐约能够看见曜日的边缘。
她口干舌燥,眼前的那栋木屋摇晃着,越来越近。
最后她还是顺着惯性倒了下去。
“到此为止了吗?”
杨雨苦笑着,她趴倒在地面上,面前离木屋的门扉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银发少女已经说不出话来,不可能大喊着,提醒屋内正在熟睡的黑猫来开门。她的身体犹如处于火炉中,被病魔和愈发猛烈的阳光灼烧着。
然而就在这时,杨雨竟然听到门内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随后是大门摩擦地面的声音。
是因为听到她摔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从而注意到了门外的异常吗?
“黑猫……”
杨雨嘴角抿起了夹杂着痛苦和劫后余生的微笑,然后,在那道熟悉的身影弯下腰之前,她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