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宴会结束之后，马克西米连独自来到了教廷的最深处。
作为教皇的他，并没有携带随身侍从与神官，因为这里是只有历代教皇才能知道的，在背后掌控着整个圣山教会的某位大人的居所。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教皇是宗教的最高权力者，但马克西米连在上任之后，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圣山的象征罢了。教会这个庞然大物绝不是由他说的算的，真正让圣山在百年间突然崛起的，事实上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就是如今坐在空间尽头的女性。
“初代圣女，格罗尼雅大人。”
马克西米连整理了身上的教皇袍，随后弯下肥胖的大腿，以一种非常笨拙的姿势跪倒在了神秘女人的面前。
格罗尼雅是圣山教会的创始人。
按照史册记载，作为初代圣女的她早在三百年前，发布了最后的预言之时便已死去。然而此刻的她却安然地坐着，面容被漆黑面纱遮住，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小巧的指甲，仿佛历史本身就是个笑话。
没错。
圣山教会创立直到今天，每届教皇都必须看她的脸色行事。
马克西米连也不例外。
早在十年前，因为被推选为教皇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位初代圣女的存在，以及在那副看似柔弱无力的外貌下，所隐藏的强大力量。格罗尼雅不仅策划了每届教皇的上任和死亡日期，就连马克西米连都无法逃脱她的掌控。
这个女人犹如神明，圣山教会的每个人都被她当做棋子来使用。
如今与教皇针锋相对的大主教尼古拉斯，更是毫无自觉地任人摆布，而这也是马克西米连能够忍住怒火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格罗尼雅的话……那就是怪物。
“几天不见，马克西米连你好像又胖了些。”
停止剃手指甲，女人用一双金色的瞳孔盯住他，眼神中饱含讽刺意味。
马克西米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反抗初代圣女的权能，所以只能尽可能地压低身体，犹如忠仆般颤抖着声音说：“这些都是得益于大人您的恩惠，若不是当年您安排出身卑微的鄙人成为教皇的话，我也享受不到那些奢华的晚宴。”
格罗尼雅似乎对肥胖教皇的谦卑姿态很满意。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将圆润的大腿翘上透明王座，以非常不雅的姿势斜倚在扶手上。
虽然面纱遮挡了大部分的面容，可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够发现，初代圣女的脸颊边缘，被机械式的线条所笼罩，散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光芒。
“阿谀奉承的言语就不必再说了，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关于今晚为什么突然召见你的原因。”
打了个响指，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在初代圣女的指尖上。
那是马克西米连不认识的物件，但是假如杨雨看到这一幕的话，她肯定会说，这是前世地球上的东瀛风格的烟斗。
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注视着这支烟斗，初代圣女颇感怀念地抚摸起来，仿佛这是从家乡带来的旧物，然而却因为缺失烟草，她只能兴致缺缺地用手指打旋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叫你过来么？”
“呃！”
看向在纤细指尖不断转圈的烟斗，马克西米连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是血族公主莎莉安娜突然越狱的事情？”
“有一部分原因吧。”
初代圣女歪头侧目道：“她是圣山教会花费了百年时光，所获得的的唯一的成果。如果血族公主离开的话，就等于魔女狩猎行动毫无意义，不过考虑到她并不是我想找的那个‘莎莉安娜’，只是被伪造出来的替死鬼而已，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赝品？”肥胖教皇困惑。
“嗯，赝品。”
格罗尼雅平静地说出了真相。
“她并非我预言中所提到的莎莉安娜，经过多年的囚禁，除了外貌与莎莉安娜一模一样之外，从未表现过与众不同之处。从那个纯血种的身上，我丝毫看不到任何毁灭圣山教会的征兆，她不过是因为常年得不到血液，而沉溺于欲望的疯女人罢了。”
马克西米连细想起来，这才发现前几年得到的情报。
那个银发女人确实多次袭击过监牢看守，理由也很单纯，是由于常年无法吸食血液的过度饥渴，将男性的体液当做了食物的替代品。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秘密要塞中，被囚禁了整整三十年仍未死去的原因。
“偷偷告诉你一个人吧，马克西米连。”
初代圣女不怀好意地假笑道：“那些监牢看守都是我送给她的食物，出于某种怜悯。毕竟好说歹说都是魔女狩猎的成果，如果她太早死去的话，世间就再也没有纯血种了。”
肥胖教皇恍然大悟，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
“您的意思……难道是即使她逃跑了也不要紧？”
“我对疯子没有兴趣。”
格罗尼雅用烟斗敲击扶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亲口说出的预言会出错，这是我有生以来的头一次！我已经等待了几百年了，甚至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魔女狩猎，但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碰见过，那个即将化身为魔王毁灭掉圣山教会，以及所罗门洲的血族公主莎莉安娜·费迪特，所以只能判断是预言的解析错了。”
注意到初代圣女恼羞成怒的表情，马克西米连吓得双腿发抖。
“大人请息怒。”
“我没有生气，作为神明的代言人怎么会生气呢？”
格罗尼雅冷笑起来，将手中的烟斗扔到一边去，双手托住下巴嘲讽道：“我只是因为另一件事情对你感到非常的失望，马克西米连·伯伦希尔，圣山教会第的十五代教皇……你这头愚不可及的肥猪！”
强大的威压从初代圣女身上发出，教皇的肥胖身体瞬间被扭曲，变成了虫蚝般匍匐在地的模样。
“咳咳，大人！”
肺部的空气被抽出，马克西米连痛苦地干咳着，根本不能反抗格罗尼雅神明般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