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教皇马克西米连与初代圣女之间的秘密谈话，以及他被不断责骂的悲惨遭遇。
次日清晨，昨天还被马克西米连扔下喷泉的神官侍从，按照惯例来到教皇的寝宫前，犹豫不绝地敲响了房门。
“大人您醒了吗？今天早晨还有例会要开，关于圣山的税收和军事报告……”
不等可怜的神官说完，门板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脸上。
从中探出头来的，是穿着松松垮垮的教皇袍，仿佛一夜未眠般精神萎靡的胖子。鼻青眼肿的他，挠了挠杂乱的头发，用愤怒的眼神瞥向捂住鼻子的神官。
“教皇陛下，您昨晚发生什么了！”
“做了个噩梦而已。”
轻描淡写地回复一句，马克西米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迅速捂住脸上的伤痕道：“我要你忘记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幕，鲁道夫。大约十分钟的洗漱之后，我就会恢复成平日应有的模样。”
聆听着马克西米连的言辞，神官尴尬地转过头去，装作无事般干咳起来。
作为鲁道夫服侍当届教皇也有十几年了，他当然知道马克西米连每过几周，就会有精神状态的异常发生。
没错，教皇陛下有自虐倾向。
这种状况好比普通人厌倦了繁杂的工作，想要通过特殊方式虐待身体来寻求慰藉。但是考虑到马克西米连私生活相对约束，比前几任教皇的程度减轻不少，所以鲁道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遵命，教皇陛下。”
平静地转过身去，鲁道夫合上房门。
短暂的寂静过后，紧接着从寝宫内传来的，某位暴怒的胖子破坏家具的碰撞声响，神官全都当作没有听见。
就像马克西米连所说的那样，他在十分钟之后再次按下了门把。
虽然消失了很多家具，不过房间内总体还算是简洁。至于教皇本人也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外貌，身穿笔直如洗的教皇华袍，用锐利而阴沉的目光，注视着门前的鲁道夫。
“去。”
马克西米连压抑着怒火。
“把宗教审判所所长多米尼叫来，告诉他我人在中庭的密室里等着。”
“可是您还有例会……”
“例会？”
肥胖教皇揪起鲁道夫的衣领，用狰狞的目光瞪着他道：“参加那种毫无价值的会议，等于在浪费宝贵的生命，比起这些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我看这样，从今往后不如让你来代替我主持会议吧，鲁道夫？”
神官突然感到畏惧起来。
能够爬到教皇侍从位置的鲁道夫，其实具备相当的政务能力的。
鲁道夫在教廷中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仅处理会议的话，对他而言并非难事。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代替教皇的名义，毕竟还有大主教尼古拉斯，权势滔天的他轻视马克西米连，更不会将鲁道夫放在眼里。
但鲁道夫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教皇的命令足以掌控他的生死。
就像马克西米连无法反抗初代圣女那样，鲁道夫也无法反抗教皇陛下，尽管他并不知道格罗尼雅的存在。
“遵、遵命……教皇陛下。”
神官侍从畏畏缩缩地屈膝跪拜，直到肥胖教皇的鼻腔中发出满意的哼声。
※※※
宗教审判所所长多米尼·安德烈，是马克西米连的大舅子。
换而言之，与把马克西米连当做眼中钉来看待的大主教相比，多米尼对于教皇陛下是绝对忠诚的，当初力排众议帮助他登上教皇位置的，也正是这位审判所长。
当多米尼来到中庭密室时，他仍然带着标志性的眼罩。
那对于他来说是荣誉的象征，毕竟这是在三十年前魔女狩猎行动前夕时，为了逮捕血族公主莎莉安娜所付出的代价，而多米尼也因此成为了前代教皇的亲信，从身份卑微的狩魔猎人晋升为宗教审判所的成员。
可以说马克西米连升官途中，经常受到多米尼的提拔。
因此当上教皇之后，他立刻便将大舅子任命为审判所长，极大地打压了大主教的势力，导致尼古拉斯加剧了对自己的憎恨……谁曾想到如今，尼古拉斯竟已将圣殿骑士团收入囊中，凭借着远超出马克西米连的谋略，达到了与教皇平起平坐的地位。
如今的多米尼和马克西米连，就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当这位独眼的审判所长，看到肥胖教皇沉重的目光时，便已多少猜到了对方叫他过来谈话的意图，微微屈膝做了个形式上的教礼。
“周围的侍从我全部让他们离开了，所以客套话不必多说了。”
马克西米连眉头紧皱道。
“多米尼大舅，昨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了某条密报，说是大主教尼古拉斯，似乎正在暗中策划着某些即将颠覆圣山教会的行动。”
独眼的年迈男人面无表情，仿佛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刻。
“情报是否确凿？”
“确凿。”
肥胖教皇在桌前叉起双手，脸色愈发冷峻下来，“露易兹失踪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它的幕后主使正是尼古拉斯。然而我们却忽略了露易兹的重要性，因为在初代圣女记载的预言中，如今创教三百年期的这届圣女，也就是露易兹本身，将关系到圣山教会的存亡问题。”
初代圣女格罗尼雅的预言，只有教皇能够阅览。
至少对外是这样宣传的，马克西米连在当上教皇之后才知道，格罗尼雅实际上并未死去。
这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罢了，为了能够允许初代圣女在暗中继续掌控教会，操纵教皇下达指令。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考虑到初代圣女的可怕之处，马克西米连被迫昧着良心说出了谎言。
“具体是如何记载的？”
保持面瘫脸的多米尼，难得地惊讶出声了。
“露易兹是圣山教会最后的一届圣女。”
臃肿的额头冒出冷汗，马克西米连压低声音说道：“《在圣山教会濒临毁灭之际，魔王将会从大陆的支柱上觉醒，击碎各个王国的壁垒，使所罗门洲在无限的混乱中踏入毁灭。魔王原本的名字是莎莉安娜·费迪特，实乃纯血种的公主，更是蛊惑纯洁无瑕的圣女堕落的诱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