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万世之恶

作者:小傅傅 更新时间:2008/11/23 16:14:09 字数:0

——深夜——

沐浴后的少女褪尽了身上的污秽,仿佛瓷娃娃一般的白净皮肤上闪耀着美丽的光晕,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裸露的双肩,静静的划过浴巾流淌到身后。

“哎呀,真是只美丽的白天鹅……我的小藤乃呢。”

即使身为女性的仙诗雅也不禁赞叹着藤乃如奶油一般光滑的肌肤。

推开门走进房间,将手中拿着的睡衣递给藤乃。

“不好意思呢,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多余的睡衣……呐,这是我弟弟的睡衣,可能尺寸有些不合适,但大体上你们俩的体型差不多呢……”

“没……没关系。”

藤乃有些害羞的回答着,虽然对仙诗雅将自己和男性相比较有些奇怪,不过心里非常开心。

拿着男性的睡衣在藤乃的身上比较着,后来干脆仙诗雅动手帮藤乃穿上了睡衣。

“啊啊……真是意外的合适呢……”

虽然袖子有些宽松,长度这些尺寸也有些大。但是正如仙诗雅说的,穿在藤乃身上反而有种慵懒的韵味,十分的美观舒适。

“那么小藤乃今夜和我一起睡吧……”

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令人心安的微笑,藤乃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

——真是美丽而温柔的人呢,如果我也能像她一样该多好。

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藤乃带着向往的神色看着眼前正在铺床的美丽身影。

“好了,床铺好了哦。上来咯……”

在软绵绵的床上,仙诗雅脱掉了衣服,穿着一件绣着精美花边的睡衣,像抱小猫小狗似的把藤乃搂在怀里。

偎依在仙诗雅的怀里,藤乃闭上了眼睛,听着那轻柔得仿佛细雨般的曲调,嗅着那柔软的粉色头发所覆盖带着高耸的胸部所传来的香气——那是从那完美的躯体上所带的、温柔的体香。

——好像、好像妈妈的味道呢……

在这种香味的包裹下,藤乃感觉到自己就像被温暖阳光下的花朵所拥抱着一样。

——好温暖、好开心。

闭上眼睛的藤乃脑海中思考着。

——能躺在着温暖的怀抱真是太好了。

——能拥有疼痛真是太好了。

——能变得普通真是太好了。

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一直这样好了,过着普通人这样幸福的生活。

——只是像母亲那样做个贤淑的女性。

——只是能得到父亲那句真心的称赞。

——只是可以成为不被普通人怀疑的孩子。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只是如此普通就满足了。

藤乃脑中浮现着今后那平淡如水的生活,自己或许会平平淡淡的结束高中的生活,然后考上一个普通的大学。从那毕业后最好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不必优秀、只要如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一样平凡就好。然后自己也许能像母亲那样也成为一个淑贞的母亲吧,然后在和自己的孩子平凡的生活,如果自己也能变得像这个温暖怀抱就更完美了,就能像这样抱着那和自己相连的小小身体如此这般的入睡……

就这样想着,藤乃仿佛沉入了自己所编制的美梦般入睡了……

……深深的黑暗散乱的地下室。

……丑恶的沉淀物所堆积的房间。

……被刀凌辱着这具身体而留下的伤痕。

……比起至今以来的侵犯更难以容忍的肮脏血迹,和那破碎而散落在地面上的男人们。

……还有……一,二,三,四。……四。……四。……四?不管怎么数也是,四……!

——少了一个!!!

“啊————!”

熟睡的少女为着盘桓在脑海中的丑恶记忆所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怀抱着藤乃就要入睡的仙诗雅被怀中人儿的动作惊醒,轻轻的拍着怀中少女的后背,用柔绵而安抚的声音问着藤乃。

“不,那个——我——那个……”

声音渐渐消沉下去,怀中的人儿突然沉静了下来,少女那洁白的牙齿正紧紧的咬着嘴唇,蜷曲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仿佛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疼痛的一样。

“——肚子又痛了吗?”

仙诗雅发觉了怀中身体的不适,立刻将手放在藤乃的腹部轻轻揉捏着。并非只是简单的安抚,而是使用中医中秘传的手法进行活络经脉,选择的地方也并非是所谓的“刀伤”部位,而是在中医经脉学中称为“中脘穴”的地方,皱着眉头颤抖的藤乃才平息了下来。

——原来内脏的问题吗?这样的症状可不是区区刀伤了……

在仙诗雅领着藤乃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为藤乃诊治了一番,光滑的小腹上并没有少女所谓的刀伤。尽管上面沾染着血迹,不过似乎并非少女的血迹。那时仙诗雅已经确定少女的疼痛并非是因为伤,而是内脏的病。

——仅仅是按摩或者针灸的话,只能缓解却不能治疗……果然还是要到医院去吗……

轻柔而精巧的手法令藤乃的疼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只是从少女安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这神奇的效果。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呢?能告诉我吗?”

看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藤乃,仙诗雅轻声的提问着,小心翼翼生怕藤乃受到什么不好的刺激。

“——不,我——我——”

沉默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声响。

——这孩子有很多难以启齿的心事吧,真是可怜啊。

“连我也不能说吗……虽然痛苦说出来比较好,但是如果小藤乃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吧!”

善解人意的说出了这样的话,藤乃抬起头来,用一种感激的眼神回应着仙诗雅。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呀……答应我,以前痛苦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以后的生活会很幸福呢。”

轻轻的安抚着少女,说着女人之间贴心的话儿,两人渐渐沉寂在着温暖的夜色之中。

两人因为晚上的事情而累坏了,不久便都进入了自己的梦乡。

不过沉沉睡去的仙诗雅所不知道的是。

——在那温暖怀抱入睡的少女,却没有像表面那样进入睡眠。

“——母亲大人。藤乃好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喜欢……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怀抱……”

陷入了温柔怀抱之中的少女,内心却并非如表象如此的安逸。

相反的,没有一刻像这样嫌恶自己这肮脏的躯体,无法容忍着残破的身躯拥抱着如此纯洁的怀抱。比起腹中的疼痛,藤乃更无法容忍自己用着丑恶肮脏的沉淀去玷污那纯白的胸怀。

无法忍耐的焦躁——那是仿佛被困住的野兽一般的凶暴。

紧紧抓住自己的双臂,用与平时都无法想象的力气——几乎撕开皮肉的力气那样用力,令藤乃自己都吃惊的凶残。

——什么啊!都消失掉、消失掉不就好了吗……只要把他给扭曲……就一切都不存在了啊。

少女突然冒出了平时想都不会想的想法。

——是啊,只要将最后那个人找出来,将他扭曲杀掉……如此的简单,这样的话就没人知道了呢。

那紧闭的双眼中在黑暗之中却闪耀着异常的坚定。

“这样一来——不去报仇是不行的了——!”

静谧的夜中,少女发下了如此的誓言……

————————————————————————

当辰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的时刻了。

房间里黑蒙蒙的一片,没有开灯。

——姐姐一定睡下了吧。

这样想着的少年,打开房门轻手轻脚的从外厅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退下了身上的衣服,打开了衣柜。

“啊咧——!?”

似乎有些意外的少年吃惊的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打开的柜子中并没有平时准备好的睡衣。

——可能还没晾干吧。

少年没有在意,比起睡衣来少年更需要的是清水的沐浴。身体上附着的汗水与灰尘混合的污垢紧紧的贴在皮肤之上,令人难以忍受热潮感紧紧的将少年所包围。而房间的冷气也没有让少年有稍微的舒适,反而将汗水吹干后的皮肤有中裂开的感觉。

就如此裸着全身走进了浴室,水声便响了起来。

洁净的清流仿佛洗涤了全身的疲劳,少年就如此闭上眼睛,静静的任由喷洒中的热水淋湿着全身。只是如普通人那般沐浴着,但在地面激起的雾气中,少年却如那些静坐的老僧人禅定一般的肃静。

……还不够——完全的不够呢!

抬起了左手,在迷茫的雾气中观察着左手。一道道如同令人作呕的污秽般的花纹,仅仅是看到就如同吞食了剧毒一样让内脏扭曲的异物,缠绕在那洁白如玉的手臂上,仿佛燃烧一般的黑泥让人有种浮动的错觉。

——只是如此之量,还远远不够呢。

这是四年前那个所谓『圣杯』之物所流出的东西,这蕴含着第三要素的诅咒之物,附带着世界之外所富含的纯净魔力——这正是少年姐姐所存活需要之物。正是靠着舍利子将黑泥净化后所得的此物维持着少女体内那即将崩坏的微妙平衡。

——诅咒虽然没有消散,但是剥离下来第三要素却不足以维持姐姐的身体了。

纵然蕴含着丰富魔力的诅咒之泥,在少女那如同无底之洞的身体之下也只是杯水车薪。这承载着亿万人类诅咒的黑泥,本身将“恶”之思念从第三要素上剥离下来就费劲周折,况且由于剥离下来的“恶”之思念只是单纯的和那纯净的魔力分离,这如同跗骨之蛆的诅咒却沉淀下来无法消散,其所蕴含的“恶”已经浓郁到圣人的遗骨几乎无法抑制的临界点,作为载体少年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万世之恶吗……仅仅是少了一刻舍利子的镇压变如此的活跃了啊!

仿佛火焰般燃烧着的黑泥烙印被一串陈旧而残破的念珠束缚着,那是一看就知道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古物,经过无数高僧诵经开光的穗金绳索在历史的消磨之下已变得如同暮年老人般垂垂腐朽,串着着沉香木所制佛珠上雕刻着高深莫测的僧人。毫无光滑的不规则块物——如同石头一般的东西,那是传说中佛的遗骨——将佛珠分为了六节,不过此刻最下面的一颗业已失踪。正因如此,那污浊的刻印在少年手中的黑泥才蠢蠢欲动起来。

——除开着诅咒不说,得必须尽快找到新的代替品呢……

如果只是黑泥的侵蚀话,少年都不会觉得如此棘手。关键是即使有圣舍利的帮助,也无法一次从黑泥中剥离到足量的第三要素。仅仅是勉强够用的程度,是无法维持少年姐姐的身体所带来的负荷。

如此叹息的少年,揭开缠绕封印着左手的念珠。

“唔——”

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仿佛尖刀在体内搅动的痛楚,仿佛心脏消失的沉闷之感,仿佛食肉的甲虫在体中朵颐。

“————!”

左手砸入了墙体,即使淋漓的鲜血也无法缓解体内那令人自我嫌恶的痛苦。圣者的遗骨所蕴含的莫大神秘只能压制着黑泥的侵蚀,但是那如诅咒般的纹理所带来不仅仅是肉体的腐坏,其实严重的反而是那万世所积累的恶意——那所谓的罪孽,这个世上的邪恶。

少年皱着仿佛描画一般的秀眉,静静的注视着鲜血淋漓的左手。

怨恨和诅咒的漩涡盘旋在脑海,丑恶和憎恶的森罗万象腐蚀着心象。

……即使为恶——又如何?

眼中的坚定回应着脑中的杂想——那无尽的否定、怨恨和诅咒之音。

……绝望、痛苦、罪恶、丑陋、憎恨……一切的不幸——又如何?

存在既有所为之存在之理,既然已经存在,又有何所惧?

黑泥无法触及的灵魂,那是存在的肯定,无法质疑的存在。

……拥有存在之理的我……如何能被着区区之恶所否定!!!

如此高亢——那是作为少年本身“存在”的怒喝。

无法质疑的存在,即使是沉积着一切恶意的万世之恶也无法提问的存在!!!

————!

停止了下来。

所有的东西停了下来。

热水混合着汗水静静从身躯上流下,沐浴在水中的少年睁开了美丽的双眸。光滑的地砖倒映出的是即使是女性也无法比拟的美丽身躯,淌下流水所形成的是人类的轮廓——这就是万物所承认的存在——即使流水、大地,即使时间、空间也为之确定的存在。纵使这个不存在正确以及肯定的怨恨和诅咒的漩涡,也没有将这具身体吞噬的空间。

重新将拥有莫大神秘的念珠缚左臂之上——将那恶毒的诅咒牢牢的困在自己身上,剥离下来的第三要素储存在沉香念珠之中。

如果不是舍利子的束缚,在这无法否定的身躯之上,恐怕这黑泥早已消散。

即使是饱含世界之最恶、对人来说仿佛剧毒的东西,但是对少年来说却是必须之物——以自己身躯承受那万世的诅咒,剥离下维持着姐姐的生命的第三要素。

——只是这样……还不够!

少年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身上的水流。刚才为了一次性剥离出足够量的魔力而耗尽了全身的精力,满身疲惫的少年现在连动也动不了,只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那样站着……

——『死徒二十七祖』吗?

从荒耶宗莲口中听到的词语,据说那是拥有着对抗少女病症之物的强大存在。

被自然世界意识凝结出了名为『真祖』的结晶吸血之后诞生的不死之物,或者是在寻求魔道的终点上进化为不老不死者——无论是哪个,其中都会蕴含着关于生命所存在的神秘。而位于死徒最高之位,能够被成为『祖』的二十七为死徒,更是拥有着那永恒生命之密,而那二十七位其中不乏有研究创生之法的人物存在。

——只能先这样了。

虽然姐姐的病症刻不容缓,但是能够找到救治之法的话已经是很难得了。少年轻叹着,已经恢复知觉的身体将洒水关闭,拿起一旁柔软的毛巾擦拭着身体……

————!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少年惊异的看着门外出现之人,并非想象那样是姐姐的身影。

那是陌生的少女!

更令少年惊讶的是——自己的睡衣就如此的附着在那并不认识的身躯之上。

这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少女,可爱小巧的脸庞,白皙如瓷的肤色,是个难得的文弱美人。如黑绢般的长发披散在本该穿在自己身上的睡衣之上,垂到胸部鬓发左边那侧的好像是被剪刀剪断了一般。

——这女孩……好像在哪见过啊?

皱着如画的秀眉,背对着少女的辰在努力的回忆着。

而对方似乎也被惊呆了吧,只是精神恍惚的直视着沐浴中的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的呆住了。

等等……这样的气氛……

难道是传说中的“暧昧”!?

“喂、喂……!你、你——到到、到底要看、看到什么时候!”

“对、对不起——!”

被对方斥责而醒悟过来的少女几乎是瞬间红透了小巧可爱的脸蛋,双手失措得不知如何摆放,惊慌失措中将头扭向了其他地方。而比起少女的惊慌,沐浴中的少年却更是无所适从,慌乱的用浴巾紧紧的裹住了身体——全身上下都严密的包裹着,那样的情形似乎是被异性看到哪怕一丝的裸露都会死的样子。

除了姐姐以外还没人像这样见到自己裸露身躯的少年,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更多的是无法容忍出来姐姐之外的人看到裸体的愤怒。

“还、还站着干什么?快给我出去!”

愤怒的少年用一种怪异的音调斥责着门外的少女。

然而,恼羞成怒的斥责并没有达到想象中那样的效果,反而是如惊慌的羔羊那样所发出绵绵的、很好听的声音。但即使如此,这已经是名为辰的少年极尽所能的严厉了。

“啊、啊……失礼了!”

少女被着毫无力度的斥责惊醒,以自己所能的快速退出了浴室。靠在了浴室门外一旁的墙体之上,睁大了双眼,一副惊疑未定的样子。

…………

良久之后,藤乃才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了意识,露出了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样的表情。

“——是位很绮丽的人呢!”

用自言自语的声音悄声呢喃着,

“这是谁呢?那是多么美丽的身躯啊。——那一定也是仙诗雅姐姐的姐妹吧!”

黑暗中的藤乃说出了如此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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