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石化了。
她感觉脑袋被吹大了，被污染得意识模糊，欲仙欲死间，甚至忘了阻止口若悬河的提督。
“大学志愿一定要自己挑哦，如果爱好是养猪你就规规矩矩学畜牧啊不要半路屈服跑去念法律啊你会发现大学四年过去果然养殖场才是你梦想的家园啊！”提督苦口婆心，谆谆教诲。
Lily忧伤地扭头看了一眼时钟，弱弱地说：“提督差不多可以了我们不打搅了可以吗。”
提督站起来，夺过Lily手里的小本子，翻阅着说：“还有这么多问题没有问啊，这样吧我当做快速问答完成好了！”
Lily的眼泪迸出来：“不要啊我才不要听你的黑暗解答啊！”
Lily站起来试图夺回速记本，提督也站起来伸长胳膊，让Lily够不着那本子，然后提督努力念道：
“我是不是gay？开玩笑，这么英武的男人，就像铁钳一样啊，可以掰弯别人，自己却坚不可摧啊。”
“那是我写着玩的啊根本没想问出口啊！”Lily泪花乱迸，徒劳地解释。
“好不容易采访一次我就满足少女的心愿好了。咦，为什么葛提督答应我的采访？很简单啊，有个叫白峰的人在我的镇守府跪了一整天，我怕不答应他的话这个人会趁着夜黑风高悄无声息的吊死在我的府邸门口啊，我对镇守府喜欢的要命才不想它变成凶宅啊！”
Lily的少女心砰然破碎了，她听到了玻璃坠地的声音，然而这些话全部被贪婪的摄像师抓拍进去了。
沃克兰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喃喃道：“这是一场不堪入目的灾难啊。”
Lily恨不得爬到桌上去抢速记本。
无良的提督还在拼命躲闪Lily绝望的小手，像恶劣的男生当着全班读女生的日记一样，大声朗读着上面娟秀的问题：
“咦，咦，如果必须在声望号和列克星敦中间选，提督会选谁？卧槽那你男朋友和老爸同时掉进岩浆里了而你集齐了七颗龙珠只能复活一个人，你会复活谁啊！想都不用想吧，你一定会拼命哀求神龙把他俩全部复活吧！为什么只能选一个啊，明明世界已经那么残酷为什么还要拿这么悲伤的问题来虐待我的心灵啊！”
“对不起……”Lily泣不成声，哭道：“把本本还给我，我错了好不好嘛！”
“还有啊，更加过分的在后面啊，女朋友出轨和女朋友被掰弯你选哪一个，为什么都是丧心病狂的二选一啊！就没有一个治愈心灵的问题吗，比如你喜欢什么颜色吗？我喜欢黄色啊！比如什么星座，我是处女座啊来黑我啊！我想和你们玩这种快乐简单的小八卦而不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现实主义悲伤话题啊！你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吗？有发生的啊！就像你在班级上讲盲人掉进下水道的笑话的时候班上真的有一个盲孩子一样啊！他真的掉进过下水道啊混蛋！”提督一边口水横飞地吐槽一边翻页。
Lily趴在桌上泣不成声，秀发散在桌上，呜呜说着对不起。
然后小本子被放在Lily面前。
Lily抬起头，赶紧把小本本藏进包里。
提督轻轻地说：“和你们一样，我也有害怕我也有恐惧啊，可是这些东西如果不用真实的自我去面对的话，哪怕后退一步都会永远被黑暗情绪奴役吧。所以要加油啊，无论用什么奇怪的道理安慰自己，无论用什么可笑的理由鼓励自己，都要不低头地走下去，因为那才是人生的意义啊。”
Lily柔软的心被触动了，她擦掉眼泪，问：“那么你从来没有后退过吗，无论害怕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
“害怕和悲伤只会让你变强啊，你弄错假想敌了少女。”提督柔声说，“失败的人啊，最艰难的是从自怜的偏执中走出来，是从自卑的错觉中站起来，是即使根本不相信自己能赢，在没有自信的情况下坚持战斗啊！我能走到今天，只是坚持下来了而已啊。我答应白峰安排采访，因为他和我一样，是从失败中重新站起来的人。”
Lily破涕为笑。
总算录到正面的素材了啊。
然后提督看着Lily说：“怎么称呼美女，留个电话可以吗。”
沃克兰站起来，对准提督开了一枪。
一颗橡皮子弹击中了提督的头颅。
提督轰然倒地。
小沃脑门愤怒的青筋浮凸可见，她收起枪，咬牙哼道：“小伙伴都不能用了还是执着地垦荒呢，提督果然需要看医生才行啊。”
然后小沃收起枪，开始逐客：“都九点整了，采访结束，收拾东西走吧。”
Lily呆了一下，只觉得提督刚刚屹立起来的形象在心目中又轰然崩塌，她坚强地想，就假装最后那一幕没有发生吧，总算有点正面的素材可以写了呢。
然后她收拾东西准备走。
忽然听见提督痛苦的呻吟。
“蛋……好痛，维可丁还有吗小沃。”提督尖锐地呻吟着。
小沃说“张嘴，啊。”，然后喂了一片止痛片给提督吃。
“嗯——happy，happy，happy。”提督摇头晃脑。
Lily的俏脸阴云密布，她收拾东西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一点，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办公室里待了啊！”Lily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说的那么悲壮顽强，其实是个屈服在成瘾性处方药下面的嗑药狂啊！那些看似励志的话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魂淡！这个提督，他能火起来真是老天瞎眼啊！”
Lily失魂落魄地走了。
小沃对提督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胡闹啊提督。”
提督慢慢爬起来，说：“因为这些人啊，把你炒的沸沸扬扬挣一大笔钱，等到将军嫌闹的时候，参谋长觉得我碍事的时候，我被绑上石头丢进深海都不会有半个人来替我伸冤请愿吧，因为他们忙着去追捧第二个新秀去了啊。”
“那你也不用自毁形象啊。”天龙走过来替他整理桌子。
“哪有自毁形象啊，我觉得我发挥的很好啊，都是字字珠玑的真理吧，充满了鞭辟入里的剖析吧，都是对人性的拷问吧，完美使用了象征手法吧。”提督狡辩。
“可是在女孩子的耳朵里听上去完全是一个心理素质停留在初二水平的大叔在中年危机面前发出的悲伤的呐喊啊，你那不是对人性的拷问，完全是在哭求心理医生的介入啊！至少有一半的女孩子会讨厌你说的话吧，醒醒啊提督。”天龙淡淡地说。
“那么还有另一半不讨厌我，认同我，那么我的客户目标就是剩下那一半了。”提督踌躇满志。
“另一半女孩子在为你悲伤啊。”天龙若无其事地说。
提督的表情像被人捅了一刀。
天龙开心极了。
小沃耿耿于怀地说：“你看见那个女记者的表情了吗，这篇采访发出去，提督的人气会下降好几个百分点哦。”
提督投降。
“因为要筹款的关系，我最近的曝光率一定会很高吧。”提督撑着桌子说，“在高层会议搁置关闭仁州港的57号文件之前，曝光率对我有益。达成这个目标之后，继续活跃在媒体的风口浪尖就是我的累赘。叶璨豪会更加敌视我，参谋长也会执着于我的声势压过叶璨豪的假象，对我产生芥蒂。第三，由于出镜率太高，在我倒向参谋长以后，参谋长的敌人会把我列为首席打击目标。”提督端起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垂着眼皮说：“除了可以让我捞钱的场合，在其他时候我会努力做一个谐星。这会传达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传达给谁？”小沃迷惘地问。
“如果你想不明白，证明你不需要想明白。”提督说，“因为这类问题是我的工作，让专业的来就好了。你呢，我和J局长的饭局帮我约好了吗？”
小沃翻了翻日程表，答道：“中午十二点在和平饭店。座位订好了。”
“真棒。”提督笑道，看了看表，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开始转着笔处理一尺高的公文，嘴里嘀咕着：“那么还有两个半小时，估计一时半会弄不完这一沓了呢。”
天龙看见提督身后的紫堇刀已经归了鞘，刀鞘除了材质略逊，几乎和自己丢失的刀鞘形神酷似。
她走过去，小手轻轻抚摸爱刀。
“摸摸可以，不准拿下来哦。”提督仿佛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现在这把刀姓葛了。”
天龙的粉拳上鼓起怒筋，提督的欠揍样儿让她分分钟有拔刀怒斩把他一刀两段的冲动。
“哈，哈。”提督把腿架在办公桌上，继续不要命地嘲讽。
天龙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
“也好。”她说，“佩戴这把刀的话，对提督来说等于随身携带一柄杠铃了呢，坚持每分每秒的修炼才是提升实力的捷径，希望提督能够好好坚持。”
提督不吱声了。
“他怎么对我的刀鞘记得那么清楚。”天龙心里跳跃着好奇，却倔强地不肯问，憋在心里琢磨着。
电话响起。
沃克兰跑来接听，说了两句，捂住话筒问：“探索发现频道的张景深，希望约您做节目，去吗。”
提督飞快地想了一下。
好像赚不到钱的样子。
“不去。”提督说。
“不去。”沃克兰说，然后挂了电话。
三分钟后，“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