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微妙的学前班的时候看着其他小朋友没人接自己却被家长接走了的感觉，总之，诺曼道了一声谢，走到那魔毯上面去端端正正坐好，其他几人也一副多少有些拘谨的样子上来了。
倒不是多么不好意思，但是作为奴隶要是大大方方走上去多少有些太显眼了。
人来人往之中，月明星稀……大地的烟尘扩散至云空中遮蔽了大多星辰，这里的星空是诺曼所见过最黯淡的，少年坐在魔毯上，看着视线随身下坐骑爬升而慢慢攀升，接近那看不透的云雾。
巨大的云层像是一大摊化不开的墨水，玷污了视线，周围，由于感受者正高速移动，于是本就凉意浓甚的风更加凌冽刺骨，诺曼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外套，顺便看了看周围人，似乎众人的脸色都不算是太好看的样子。
“回去之后各位要洗澡吗？我倒是可以安排你们单独到浴室的时间，只是，为了避免被其他不一定可信任的奴隶们看见，可能时间会晚一些，而且需要各位配合。”
海柔尔的声音从最前端传来，她站在魔毯的最前端，此刻，随着被窃听或者窥视的可能性下降，她也便放下态度，以平等的语气询问着。
诺曼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尽管矿洞早已废弃，但简陋的装修和长时间在其中的检查步骤足以使尘埃四落，于是众人身上都染上了不少黑灰，不过……
“这样洗掉反而不太适合吧，一般的奴隶，那些贵族应该不会让他们洗澡？”
“恰恰相反哦，一般奴隶的话，会被很频繁地赶去洗澡，甚至有专门人去搓澡……只是，那个所谓的搓澡，是往死里搓和消毒呢。”
面对少年的疑惑，棕白卷发的少女微微侧过脸来平静地解释着。
也是，又不是苦工奴隶，作为试验品，魔法师们理所当然地会希望小白鼠们尽量保证清洁，健康的话，若是需要也回希望保持就是了。
“以前，还有人骗奴隶说是洗澡，结果往那个看起来好像是浴室的地方放毒系魔法的事……只是为了对方像羔羊一样乖一点，也有一些保持对方在进入前都是正常状态的意思，真是……”
海柔尔以略带复杂的语调继续往下说着。
不过，也因此诺曼继续发问:
“那么，为什么还需要掩人耳目呢？”
“……嗯，不掩人耳目的话。”
海柔尔彻底转过身来，把小型法杖用两只手抓住，点在虚空，棕白长发的少女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带着微妙情绪的语调开口了:
“为了避免奴隶在洗澡的时候逃跑，或者摸索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务必要上下检查一番呢。”
“……原来如此，辛苦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的也是……怎么想，让人悠哉悠哉地洗澡也太不符合这个国家的一贯调性了。
在这样的交谈中，视线也终于攀升到熟悉的七层，这里一片光影灿烂，金碧辉煌，和下方漆黑一片如淤泥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海柔尔到达了自己的魔法城堡，接着便一如之前一般把人带了进去。
相比旁边来说，海柔尔的城堡虽然品质不错，却并没有如一旁许多住所一般闪烁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光芒，它梗像是正常情况下一座悬浮在午夜的城堡，宁静又温和，伴随着一丝与世隔绝的气息，这里的奴隶似乎也遵照着宵禁而睡去了，因此一点声息都没有。
海柔尔一进到大厅就用魔杖像指挥棒一样挥舞了一下，一套茶具和一只蜡烛便飞了过来，棕白长卷发的少女一把抓住金色烛台，将茶具继续悬浮在空中，接着以指尖朝蜡烛尖端轻轻一点，细小的火焰便燃了起来，接着，她把这架形别致的烛台轻轻一吹使其更加旺盛后放到客厅上，这才开始一个个耐心地倒茶。
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看起来，这说不定是她很习惯的一种生活方式吧。
“只是普通绿茶，要用钱的地方多，我也就撑不起贵族的架子了，还请各位见谅。”
虽然这样说着，海柔尔的架势却丝毫没有失却端庄，她又轻轻点了点旁边，几个人偶窜出来，把椅子一齐推到诺曼一行人身后，少年也便有些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落座，先行品了一下茶的海柔尔也便从茶杯边缘抬起唇:
“那么，各位进度如何？”
“不能说结果很确定，但是，至少有了不错的开端，我们这边有了不错的活动基地、组织人选以及联络方式……不过，在我们说出来如何获取这些之前，您是否也要先给出我们需要的报酬？”
“图书馆的……借阅权是吧。”
海柔尔轻轻招招手，本杰明的人偶便从较远处探出头来，当着戴着礼帽的人偶艰难爬上一处沙发后，它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白色的卡片。
安吉拉眯起了眼。
这可不是什么图书馆借阅卡……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进入图书馆还需要这么一张卡片。
棕白长卷发的少女依然端庄悠然地品着茶，若是忽略其偶尔会有些颤抖的手，倒是一套不错的演技，她依然维持着这副伪装开口:
“如你们所愿，我已经申请到了一次可能的图书馆借阅，只是。”
“只是？”
“为此，恐怕你们得跟着我一起组织一场关于傀儡术的交际舞会了，这便是那位城主大人所提出的要求。”
以双指夹着那一张薄薄的卡片，海柔尔放下茶杯，将卡片灵巧地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后便将其收回胸前口袋中，接着，她轻轻一拍手，便看见之前被打残的熊与兔子玩偶带着些补丁摇摇晃晃地走了上来，它们原先被比较大面积烧坏的地方甚至用了类似人类绷带的东西包裹，此刻，一边推着一些明显是舞会用的东西一边以有些幽怨的目光盯着少年看。
诺曼略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
“平心而论，你们可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若是我自己也就罢了，要让你们进去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我是以把你们当成成果的理由作为申请的，他也不好拒绝，但是，他还是要求我提前开展一次公开的发表会以证明我的成果的确珍贵到了可以面见先贤的程度。”
棕白长卷发的少女无视了有些尴尬的少年，走到大熊模样的玩偶旁边，拎起一块幕布，接着又走到了本杰明的人偶身边，把那张白色的卡片拿起来，看了一下，似乎漫不经心却又颇为详细地解释着:
“这张卡片是每个开展发表会的魔法师必须要做的登记，先是报备之后领取这张卡片，接着一切来宾都会在这张卡片上登记并显示出一些基本信息，这样再拿去返还的时候他们会根据这上面来宾的质和量来评定发表会的质量……所以现在都基本以舞会或者交流会之类除了学术还可以交流的方式，这样，至少来宾多些。”
说是舞会，其实也就是贵族们常见的那种交际宴会就是了，一般会开展发表会的魔法师都是缺少了什么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所以根据发表会的质量，艾维尔塔高层也会对应报销发表会花费或者甚至也投来目光，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高质量的情况下。
海柔尔的实验——若是真的的话，花费的各种资源都确实数额巨大，因此开展发表会倒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那个……”
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了。
“如果发表会是宣传成果的话……恕我直言，您不愿意伤害奴隶，除了您的叔叔本人以外，似乎您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度或者成果吧。”
问这问题的是诺曼。
就算不清楚具体流程，但发表会一词，所有价值均在于发表一词上，其他一切所谓交际也好赞助也好，对于宴会本身都没有什么作用，关键在于这个主题。
若是海柔尔要靠着傀儡术的研究来开展宴会的话，那么，到时候她肯定必须得将自己从活人身上提取灵魂和意识来困在木人中的研究成果列举一番，但目前看来，除了自愿牺牲的本杰明以外，其他人似乎并没有那么清晰的成果。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之前能得到他的许可，肯定是做了不少功夫。”
不过眼前的人看起来倒是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担忧，随意摆了摆手后，海柔尔便重新把手展示成摊开的形态，接着以探究眼神盯上了安吉拉。
她开口:
“我已经说了我这边的顾虑和进度，接下来，你们也应当展现一下诚意不是吗？”
“的确。”
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安吉拉便将之前自己找到的地点和西泽尔茉莉两人的事托盘而出，诺曼则在一旁恰时补充乐一下关于亚人们的情况。
在安吉拉描述矿场中状况时，特意停顿了一下，仔细描绘了一下那些人的凄惨状态，以此观察着海柔尔的神态……结果应该说果不其然还是该说失望那，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或者其他什么反应，似乎这一切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日常罢了。
等说完这一切之后，安吉拉便站起身。
“我们这边的事已经完结了，也该洗完澡就回去睡觉了……之后的事，便看您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