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十四章 公国,冬日之寂

作者:尹哲 更新时间:2023/2/23 20:08:52 字数:3055

褪色的少女喃喃自语着进行着判断,接着在安吉拉平静目光下退后一步,像是影子一样消失在了墓地的阴霾中,而白衣祭司泽默默上前一步,她知道黛西是不会让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简单找到本体的,对于那褪色的少女来说,这已经是一种极大的宽容。

“让人悲叹的故事,不是吗夫人,如今已近冬季,是死者沉眠于寂静中的安详季节,可惜战火似乎依然不愿给予他们以平静。”

一个青年露出悲戚神色,带着一丝忧郁的笑容,似乎有些虚弱地跟一名老妇人说着话,他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手法温和地拍着那老妇人的背,显出一丝同病相怜的亲切神情。

当他听到身后脚步声时,便转过身来,张开手,似乎早已预料到白衣祭司到来般大方走了过来,以熟稔语调开口:

“您在这里,祭司小姐,我正等着您呢,您主持我兄弟葬礼时很专业,也十分具有善心,这里我遇到了一位被无常所伤的夫人,她的孩子和丈夫去到战场后一去不回,家中似乎有些拮据,所以,若您方便,我想请求您发发善心,为这位夫人也主持悼词一番……一切花销,若您需要,我来承担。”

“……这可太当不起了!先生……您看起来就是一名事业杰出的青年,能放下身段和我这老妇交谈这么久已是不易,如今这般恩赐……我、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

那老妇人似乎被这人的话语下了一跳,马上摆摆手,接着语调却显得有些迟疑不定了起来,她那被皱纹堆叠掩下的棕色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名几乎只有一面之缘的先生,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那条有些过时的裙子下摆。

那青年只是毫不在意地把帽子戴上,轻轻松松就从口袋中掏出了几张偌大的古雷德公国纸币,交到安吉拉手中,白衣祭司淡笑着,看着那头戴高礼帽、身着风衣的高大黑发男子在将脸凑过来时蓝眼中轻飘飘缭过的一丝火光,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将钱币从一人手中传到另外一人手中。

“……您总是如此慷慨,先生,这位夫人,也请您不必再推辞了,这位先生一向乐善好施,若您拒绝,他怕是只会认为是自己冒犯了您,再说只是主持悼词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仪式。”

“是、是这样……那么,您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会在我剩下的日子里都向龙神祈祷,请祂保佑您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老妇人也便不再推辞,只是有些激动却也忐忑不安地合拢手掌,虔诚地闭上眼,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于是祭司也便回应般做出祈祷手势,所朝向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上轻轻端起一枚铜制烟斗的青年。

“……”

“小家伙,你在发什么呆?过来,帮我点一下烟,你主人身上可没带火。”

“……先生,抽烟有害健康,您的对象可一点都不喜欢您抽烟,如果您要抽烟,那还是自己变出点火来点吧。”

“不喜欢?好吧,那就不抽了……哎呀。”

端着烟斗的青年似乎有些伤感、但细看之下又显出一丝慵懒地端着烟,歪斜着身体,向着墓碑深处看去,随着那目光,便看到一个面色僵硬的街角孩童打扮的男仆站在墓碑间,一只手轻轻撑着其中一个有些歪斜的十字架。

被喊到时,这人明显极不情愿地走近了那么一点点,接着用一种有些空洞的盯住了安吉拉。

白衣祭司悄摸地别开了目光。

就在这时,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没有带火的青年突然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火苗便渗进了干燥“烟草”堆积着的烟斗中,接着便看见一些白雾升腾缭绕开来,那青年便一下把烟斗从嘴边挪开,接着似乎极为焦急地挥动着烟斗似乎要将其甩灭,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是怎么回事……这烟怎么突然自己燃起来了?我可不能抽烟,不然我最喜欢的小家伙可就要讨厌我啦,过来!我的仆人,过来!帮我掐灭他。”

这人——被迫变成了男仆的诺曼幽幽叹了一口气,被迫从远离人群的地方走出来,在众人被引导着聚焦于他的目光中,轻轻把手指朝对方手中的烟斗一掐,那挥了半天,硬是一点熄灭迹象的烟斗顿时就熄灭了。

就在他面无表情地以为这样便无事了的时候,那烟斗忽然又发出噗呲的细响,然后白雾忽然就疯狂蔓延起来——简直像是被水浇灭的篝火一样,接着,一股子完全没有任何焦油味道的水汽便扑到少年脸上,让他的脸变得有些乱糟糟的。

“咳咳……先生,啊,您的烟似乎并没有任何烟味呀……真是奇特,这是什么烟?”

被那白雾吓了一跳,本来都做好咳嗽准备的老妇人在真正嗅到那纯粹的水雾气息时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接着有些疑惑地呢喃,而那青年——变化为最能占便宜姿态的伊泽德拉先生则只是轻轻笑着。

“我把这叫做水烟……哦,当然不是那个水烟,那东西的伤害也不小不是吗?百分百纯水、没有丝毫正面或者负面作用,只能让你看起来像是叼了个什么东西,还有制造点水雾……小家伙,你觉得这有害健康?我可不这么认为,尝尝看,尝尝看你就知道了。”

说着,青年便把烟轻松塞到还因为被水雾扑脸而显得有些懵逼的诺曼口中,少年有些沉默地将其叼住,然后抽出来……烟早就灭了,无论有什么味道,他肯定都尝不出来……

有的只是和这家伙亲吻时相似的残留味道罢了。

“事不宜迟,夫人,带我们去您家人的坟墓地方吧,希望我刚刚的行为不会让您觉得有些冒犯,我也刚刚失去兄弟,需要些消遣排解心绪,若您需要,我也可以帮您做些琐事。”

“不、怎么会,我当然明白您的悲伤……”

“失去亲人总是悲痛的,我们血肉相连,血浓于水……尽管每每有分歧,我依然认为他是我的唯一至亲……”

伊泽德拉搀扶着老妇人,一点点朝着周围的人群中走去,诺曼紧跟着他们,而白衣祭司则紧随其后,很快他们就看见了一栋还算体面的坟墓,上面写着一段文字,介绍着此地安眠者的名字和在世时长。

青年走的路上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语着,那副有些伤感的表情似乎并非作假,随即他沉默着,陷入沉思之中,接着在看见那坟墓与周围围绕的人时眨了眨眼。

“哇哦……夫人,容我说句实话,这里似乎比我想象的条件要好上许多……事实上,您似乎并不像是缺请祭司钱币的样子。”

说这话时,伊泽德拉恰到好处地让自己的话语染上一丝细细咀嚼才能体会出的担忧,这一丝情绪不会逃过本就有些紧张的老妇人双耳,于是这本就颤颤巍巍的老人脸色有些苍白地、差点一下跪下来,还好被诺曼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

“先生……我绝无欺骗您的意思。”

她跪下来的姿势僵在半空中,维持着这状态,老妇人眨眨眼,双目几乎是染着泪与真诚开口:

“对于您这样的先生也许您很难想象……但是,这并非是我们家自己购买的目的,这些来悼念的先生,他们也大多是出自责任感和一些情谊才来悼念的……因为我的丈夫是一名品行端正的老军人、尽管他不曾身居高位,但是也依然受到敬重,这片墓地就是军队对于我们的补充……这,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有墓碑的话……难道不是也应该有公共的祭司吗?”

“……医师会的医师们也许还好找些,可是祭司们……先生,我们可是在跟王国打仗呀,而且虽然也的确有些公共的、免费的,现在丧事这么多,人家早就忙得抽不开身啦……”

“我以为军队还会有其他方面的支持?”

“……这些时间仗打得经济不景气,那笔补偿拿去还债就已经消耗殆尽了……先生,请,如果您觉得我的请求有些无礼,那您也可以回绝,可千万不要把我当做厚颜无耻的寄生虫……”

诺曼有些沉默,看了看那勉强称得上体面的墓碑,又看了看周围聚集着的,似乎有着不少勋章的军人打扮者,最终也只能默默把目光收回到青年和祭司身上,只见青年做出一副深思表情,随即似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吧。”

他说:

“不过我可能得跟这些先生做些交流,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也是个商人,对这些方面自然是要提起些警惕心的……不过也是因此,我的确也能体会您所说关于最近商业困窘一事,所以,我想跟在场的这些先生谈谈话,请他们当个担保人,避免……一些不太好的事发生。”

“!当然、当然……您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这里的先生都是有身份、有些脸面的人物,这点小事,我想他们当然不会计较。”

老妇人悬着的心似乎终于又放了下来,于是几乎是有些喜极而泣地把希冀目光放到周边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人群当中,随着沉默的人群中有几人默默点头,伊泽德拉也便漫步一般走到这群寡言的人群中去,像是走入一群黑压压的冬日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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