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骚动，混乱，一切从那一场正式的宣言开始全乱了套。
无论是莫提法斯人还是古雷德人都开始了新一轮的抉择，是坚守在旧日人类的荣耀前？还是驶向未知的希望中？
至少选择后者可以免受战乱和折磨……许多人在恐惧中作出了抉择，卷起自己那些或多或少的财产，前往了逃跑的路径，但在抵达之前，他们必须面临更加直接的风险。
莫提法斯的城墙前堆积起了高高的人梯，这并非是有秩序的组织，而是前扑后涌的人们不断拥挤，把最前面的人一个个挤压在墙上，一些人被顶上了上空、其中一些不幸的人在抵达一定距离后便跌落下来，重新融化在人海里，还有一些人则在抵达城墙之前就被蒙地碾在了地上，被无数鞋碾成了一团肉沫贴在地上。
践踏事故无法避免，尽管士兵们已经尽可能地组织了维护，但如此消息，所引发的骚动并非是能轻易阻拦的。
甚至，看着士兵们阻拦，一些人抽出了各色的工具——刀、剑、铁锤、甚至一些用以耕作的工具，这些人挥舞着手中之物，双目泛红地嘶吼着，朝着面前的士兵、甚至普通逃亡者砸出了武器。
一切俨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轰——！”
一道炙热的火球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砸在一群已经失去理智的暴乱者身上，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香味渗透而出，缭绕在每个失去理智的人鼻尖。
人群终于冷静了下来。
“……边境已经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刚才我所杀的人，是肆意攻击他人者，至于其他人，现在是第一次警告。”
一名人高马大的军人皱着眉，从城墙上俯瞰着众人开口：
“逃亡本身，只承受拘捕的惩罚，但你们现在所做一切，都属于暴力破坏边境，甚至杀人，我军并不想和诸位开战，希望各位也不要继续进行这些无法达成任何目的的挑衅行为。”
显然给自己声音附上了一层魔力，明明这军人说话的声量并不算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极为清晰。
“你们这些平日里吃我们钱才活下来的痞子废物！”
一道尖锐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漏了出来，是个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她头发已经散乱，身上也有许多脚印，蓬头垢面地怒视着高高在上军人。
她几乎是指着城墙上那人鼻子骂着：
“你们当了那国王的走狗，就忘了是谁生的你们了吗？你们有没有亲人！居然对着同胞出这种手！”
“我们只是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谁都没看清，也没审判你就一个火球直接砸下来了，谁踏马知道你是不是诬赖！依我看，这群当走狗的废物就是为了吓我们……我就不信你们能把我们这群人全杀了！”
“是啊！”
那妇女的胡搅蛮缠一呼百应，很快，之前由于火球而导致的短暂平静已经一散而空，人群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狂暴，手持兵器的人也越来越多。
军人看着这一幕，叹息。
“投掷麻痹药水。”
他一挥手，平静地嘱咐着，一群人便扛着几个大桶走了过来。
一个已经爬到城墙边上的居民看着他们举动，便朝一个士兵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杀千刀的走狗！”
“……”
士兵们默默不理会这些人的谩骂，将木桶放到一个机械装置上，随即那似乎是投石机一般的机械便狠狠一抛，木桶先是跃到空中，随即随着渐渐下沉的太阳一起，急速地砸到一处处人群密集处，噼啪地碎裂间有紫色雾气缓缓渗出……
本来激动的人群开始一个接一个倒下。
……
“果然如此。”
一名手持金色刀具的古雷德士兵看着边境，冷笑着，他身边还有许多同伴，一个个都手持着锋利的武器，身边贴着一个个药瓶。
“莫提法斯人是天生的软骨头，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逃跑的更多。”
其中一个人回应他般开口，挽了一下刀花，随即将还染着鲜血的金刀收入腰间：
“但我们可不是，就这群人吧，应该没人看见。”
“好。”
之前那人点点头，随即将自己的刀也收起来，往着前面走了几步，脚踩在眼前一群面露惊恐、打扮像是贫民一般的人身上，把他们衣服剥离开来，接着穿在自己身上。
接着，他从用刀割下了此人的面皮，用一些药物进行浸泡然后改造后，勉强做成了一张比较粗糙的人皮面具。
他把这脸皮往自己脸上一盖，一张粗看起来和之前惨死者相差无几的面孔便浮现出来，只是仔细一看，这脸上所有毛孔都似乎被什么封锁了一般，有种怪异的薄膜，而脸上表情也十分僵硬……特别是并非属于脸的双眼一部分，分明还是之前那士兵的阴冷面容。
“我们这次只需要简单的处理，拦截和声明不是我们的任务，但是，这一点能被那些无头苍蝇看见的骚动也是很重要的。”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那双古雷德人常见的蓝色眼睛突然自行地缩放变幻了一下，跟那倒在地上的凄惨无脸尸体彻底保持了一致。
接着，这人又往前，向着一名在尸体中间，瑟瑟发抖的女孩走了去，露出一丝温和表情。
“小孩儿，你想活吗？”
这人问。
那女孩一听见他声音便恐惧地不停往后退去，本来应该万分恐怖的尸骸此时对她来说竟像是藏身的被褥，但没等她彻底缩回那尸体堆里去，一名士兵便一把抓住她，然后将她按在地上。
迎着对面那现在与自己叔叔容貌一致者的冰冷目光，女孩本来想尖叫，但在这之前，一把刀抵住她喉咙，于是把尖叫压了下去。
“点头，或者摇头。”
易容者近乎有些悠闲地说着，一边从自己身上又取下一个药瓶。
女孩绝望地点了点头。
“那把这个喝了，”
易容者语气依然温和，反正变幻一下语气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他拍了拍这小女孩紧闭的嘴，将其撬开：
“比起什么常人壮汉，你的性别和身份，都更容易被人怜悯。”
“……唔！”
当药瓶一凑近，小女孩的眼便紧缩，她拼了命地摇头想乞得一丝怜悯或者能甩开这这药瓶……可捏住她下巴的手简直如铁钳一般，近乎要脱臼似地把小女孩的嘴一点点掰开，随即那药水一点一点朝她体内流淌而去。
她刚才同意与否根本不重要，不过是，猫捉老鼠一般的随意么？还是说，她答应那一瞬，那绝望的神情，更符合这些不知名义者的要求呢？
最开始感到的是一种麻痹，随即，小女孩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
“很好。”
药瓶被摔到地上，易容者语气间温和彻底散去，接着，他以那张丧尸般面无表情的脸开口：
“尖叫吧，嘶吼吧，朝着古雷德的道路，你的叔叔要杀你，只因为他去了那个不知所谓的龙神教会，他们的正常只限于看起来，而看起来不正常的人，早已在死后被替代了。”
“……啊、啊……”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小女孩只能以无神的惨叫作为回答，随即，她晃晃悠悠从尸体间爬起来，像一具傀儡般，麻木地遵从起了指令。
而等她一点一点远去后，易容者招呼起了其他“士兵”：
“那些士兵家属应该也差不多到了，我去执行单一指令，你们也要记得，等他们看到尸体以后，立刻用药剂将他们迷晕，接着劝说他们加入龙神国度，对于叛徒，不需要留情，懂么？”
“当然。”
未知是什么？
是恐惧，是希望，是一切的未接触而未定义之物。
但既然是未接触而未定义之物，那便可以变成未接触而定义之物。
本来，现在人类的大逃亡就只是激情之下大脑盲目做出的决定，只是一时的狂热，仔细思考的话，要不要逃走，还真是个需要犹豫的问题。
莫提法斯王把这一切清晰公布了出来，当真要去解决这一实际问题……实在是太蠢，完全忽视了舆论的影响，也没有考虑到人民真的需要知道那么多么？
而爱德华就不一样了。
黑公爵一向善于以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一具轻飘飘不含谎言的引导……
驱使着手下羔羊们向着他所需要的方向走去。
……
“……”
“大人看见了什么？”
“一些拙劣之物罢了。”
夕阳如血，照耀在斯迪特堡郡守宅邸的窗上，也如晃荡酒液一般渗入白发金瞳的少女眼中。
那双本就幽深的眼因这一丝鲜血般神色更加明暗莫测，却稀奇地不见任何暴戾，只是，一种平静的厌倦与无趣。
她轻轻开口：
“有时我向恶犬伸出有毒的包子来，也会有希望他们因教养不吃下的稀奇。”
“感谢您为大大减少了我们理解成功率而做出的贡献？”
蓝发青年眨眨眼，依然笑着如是说：
“莫提法斯来的人大大增加了，本来也当如此，只是，也许之后整体来的人会有部分减少。”
“这无所谓。”
伊泽德拉埋下头，平淡地说：
“之后王国还会变得安稳的，但是古雷德可能变得更安稳，如果它有机会的话。”
“嗯，我不认为我亲爱的小主人能得到您的夸赞，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