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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很深，实验室的灯光却始终亮着。
要攻克龙神誓约的奥秘并不简单，还有其他一堆堆的项目，通通火烧眉毛，通通迫在眼睫，她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三天了，除了休息时喝上一口气，吐出一口气，就只有彻底撑不住时才会蹲在木椅上睡上一觉。
也许自己的确到极限了，艾卡·达梅克往后几乎是摔倒地退了两步，就栽到椅子里，但并未找到个好重心，于是椅子也立刻哐当一声倒下，发出雷霆一样声音。
但一丝透明的丝线从远处一刹发射，将也要倒在地上的魔法师少女拉了起来。
“会长大人。”
平静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随着一道幽幽接近的烛火，棕白长卷发的少女带着那张略显冷傲的面容一点点挪了过来，把歪斜的魔法师少女拉起来。
她表情冷淡，语气却柔和：
“您到现在还不休息吗？”
“……没事。”
艾卡摆摆手，有些尴尬地爬了起来，但很快，由于过度的疲惫，她又开始摇摇晃晃。
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后，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极虚弱地眯上眼，半梦半醒地呢喃：
“关于腐蚀性魔力……似乎有一些进度，那些腐烂是魔素分布α区格蕾丝2031段的素谱结构被过度卷曲而导致的变异……像是……”
“一个一直在扭成麻花的螺旋魔力在把其他魔力也变成无法形成正常结构的魔力也扭成麻花。”
“是。”
对于对方的快速理解十分满意，艾卡被搀扶着，做到自己用来睡觉的那把椅子上，把被子包裹在自己身上，把鼻上的眼镜一下挑开，放在一边的木柜，最后喝了一口早凉了不知多久，装在一个贴着“茶”标签玻璃杯里面的茶水，就睡着了。
海柔尔保持着沉默，一点点伸手去翻她面前桌上的资料。
流亡者和王国合作攻克的最大难题，当然是龙神，无论是誓约、还是这场战争，其中心点都只有这一人。
但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在之前协会并未建立、艾卡和安吉拉还没归来之际，双方就曾企图研究起这个问题，但却惊愕地发现双方连开端都找不到一点。
圣剑已经丢失、伊泽德拉也几乎从未自己出手过，而那些发了疯的背誓者身上竟也找不到一丝龙神的力量……经过调查，他们不是多了什么东西，反而是灵魂有一部分产生了缺失，却依然接收得到缺失那一部分的信号，因此狂躁。
根据这一点，魔法师们曾经提出也许可以屏蔽了这一信号，以使这些人至少暂时安静下来……但很遗憾，首先，灵魂的信号方面，以目前残留的众魔法师水平，就做不到，唯一可能比较接近的就是海柔尔的傀儡灵魂研究，但也远远达不到分割灵魂仍可彼此联系的地步，因此，拦截本身就难以成功，其次，个体灵魂差别过大，要从繁多信号中找到一种统一的以全部屏蔽，也几乎不可能。
就这样，誓约陷入了僵局，而另外一边，传说要消灭龙神只有依靠莫提法斯的圣剑，据说古雷德的毒素夜曾经起到过类似的作用，但，爱德华三世并不打算跟流亡者们进行平等公开的合作。
并非是不合作，而是，要参与到古雷德之毒对龙神的作用研究中，就需要加入医师会，甚至服下一些药品，算是牢牢地绑在了公国那边。
他敢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王国这边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圣剑，丢失了，龙炎，亦不复存在，没有锻造第二把圣剑的材料，地下的封印不过是暴力地萃取和镇压，毫无技术方面支持，像是拿着一万只蚊子吸取一名永生不死且昏迷的巨人血液。
当巨人醒来，这些魔晶不过是再脆弱不过的垃圾。
这力量的悬殊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直到今日，除了最初占领斯迪特堡和瑞维恩、以及令艾维尔塔轰然陨落的那一日外，伊泽德拉几乎从未亲自出手过，偶尔，战场上士兵会报告有一丝稀薄的龙炎轻轻飘过，却每每只是随手一捻般救下一些无关紧要者的性命……祂似乎就从未想过认真涉入战场中，但祂行为的一点点余波，就足以令人类陷入一片混乱。
所以，在初期，尽管古雷德公国的态度更加强硬，流亡者们还是因过去的盟约以及希望的可能性而去向了公国……
直到安吉拉一行人回来。
祭司和魔法师带来了两个巨大的收获。
一个，是一把小刀。
一把和圣剑一样材料，被龙炎所锻造的小刀。
另外一个。
是一小块肉。
尚残缺龙神，被那小刀所割下是，一部分虚弱的躯体，还有着古雷德的毒素。
……这两个消息王国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古雷德，对方之前的一系列行为真的是……让人难以信任，德拉奥略决心至少等掌握一些实际技术以后再向对方发起合作。
有了这两个起点，还有个令人不知是喜是忧的好消息，圣剑的原料也有了，之前古雷德中毒事件中制作手术刀的那个矿洞，内部储量绝对足够……
但是这原料不在人类手上。
在伊泽德拉手上。
哪怕是在爱德华手上，德拉奥略也愿意低下头去求上一求，毕竟这并非一个国家的小事而是全世界的大事，但，也如之前所说，此处是由伊泽德拉中毒事件中所发现的，就算龙神并不似传说中那般无所不知，这地方祂也绝对知晓。
所以在骚乱彻底爆发后不久，那一处矿山就彻底被祂悄无声息地从古雷德境内挪开了……并非是单那雕像内部的那些原料，而是整整一个山头，被随意拨动，如同一粒被摘下的果实，甚至这一事件成了动摇国民战斗信心的负面事件，遭到过一段时间的封锁。
爱德华知道这事，但黑公爵不着急，他虽然并未吝啬到不为王国争取原料的行为提供一些帮助，却也有恃无恐——古雷德之毒只要他在，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现在，王国只能自己想办法。
“……倒是这边有了些进展。”
回忆了一番现在面临的学术困局之后，海柔尔又幽幽吐了一口气，指尖划过这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罗列的公式。
尽管有了那两个重要起点，人类这一边对于伊泽德拉任何一点的研究都仍是毫无突破。
本来就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们干脆朝着因为随时面临、所以所知度反而更高的一些危机进行了倾重，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游荡的群尸诸王。
……其实比起王国或者公国，艾维尔塔流浪者们才是对这一危机热情最高的一批人。
扭曲如腐烂尸云一般的诸王只要还在天空上绝望地蜿蜒飘荡、宛如一团长出蛆虫的肉块般向世界滴落坏水，便是艾维尔塔人悬在头顶上最刻骨铭心的一道耻辱。
一部分曾经的贵族或者尖端主义者的确希望诸王还能恢复正常……
但更多流浪者只是希望这个该死的标志快一点向大地坠落，最好永远沉没入深渊之中不要见光……让那该死的愚蠢从他们的形象中曾经抹去吧，只要想着曾经他们的一切智慧，最终凝成的是这么一个东西，魔法师们便羞耻得十指颤抖。
……但他们也并不希望这东西真的轻易被打败，想象看，他们所有店心血、所有的智慧所凝成的怪物，竟不堪一击得随意便被撕毁了，以阶梯的名义，这只会更加羞辱。
在这样矛盾的情绪中，那漂浮的群尸诸王……倒也的确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毕竟，真要论战力，这在大灾变中第一、群陨落的苍老君王，也许是列国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单是这样，集结王国公国之力，要打下他来，也并不艰难。
但难点有二。
一个是，群尸诸王是一群一直悬浮、飞行的诡异存在，他们生前的灵智尚存与否未知，但魔力确实尚存，寻常魔法师也可以浮空，但毕竟空耗魔力，于是并无几个人愿意如此挥霍，而如如今堕落的艾维尔塔之主如此之高……若非是瑞维恩之翼人，无人可及。
也并非全然没办法。
古雷德用来发射……黑龙之力的发射器就可以抵达如此高度，但，之前古雷德战局处劣，储藏的发射器也大大损耗，至于黑龙的本源之力……虽本仍是藏了一些，却也被那龙神所轻易盗走了。
这般作为，说实话，倒像是他们所重视的其他一切途径，对那神明来说都无足轻重，只有如那本源，那剑一般的存在，才会被她看似随意实则精确地带走。
且不说这个……
群尸诸王难以消灭的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这东西实在太大了，对周边环境影响也大。
光是他们从天上滴落的那些坏水就足以令一片土地化为烂泥，即便人类不计一切代价地消灭到这一巨大混合体，当他们的尸体一朝倒在地上……用脚指头也能想出那会是多么恐怖的一处污染源。
不能让他们的落点离人类太近，但他们的活动区域往往就是跟人类活动地方重叠，而且，远离人类的地方，那往往是被龙神所掌控的。
终归，不解决那坏水魔力的问题，要消灭这一存在便成了为出一时气而损耗极大的蠢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