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
“陛下,臣以为,河洛之地三面受敌,不能久守,徒费军力,不如早作打算…”
联邦议会之上,徐温低头行礼,恭恭敬敬地陈述完自己的观点,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正回荡着乐声的议会会堂瞬间变得落针可闻,下一刻,它就像一壶烧开的水,“哗”得炸响开来。
“陛下,徐温当斩!”
一名议员“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满脸通红,怒视徐温,切齿咬牙:“河洛之地可是将士们百战所得,岂能轻易让出?”
皇帝也垂下了目光,看向徐温的双眼里似乎没有一丝情感,声音也如同凛冬寒流:“徐爱卿,你可还有话说?”
自从昨晚张韶向他举报徐温谋反之事后,皇帝的心中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一种患得患失的忐忑。
他很希望,徐温依旧是他的心腹手足,能够充分考虑到皇帝的文治武功,不主动放弃任何一块土地,就算是真的放弃,那也不能在朝堂…咳咳,议会之上将其赤果果地暴露在天下英才眼中,而是事先与他商议,尽可能地维护天子的威严。
但,他又很担心,如今,徐温已经从事实上掌握了联邦最有战斗力的那五十万大军,也从事实上威胁到了皇帝的地位,倘若徐温这次“考虑到了皇帝威严”,没有在议会上跳出来,那他就是一颗针对于皇帝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发,夺取那个位置…就是退一万步讲,就算徐温不打算要那个位置,倘若他的手下们野心勃勃,在时机成熟时给他来个黄袍加身怎么办?
皇帝心中如同乱麻,在这次早朝前,他几乎不敢直视徐温的目光,生怕这“居心叵测的老狐狸”察觉到皇帝的心思,从而临时做出反应,而随着徐温这番话落下,皇帝心中那块巨石也登时显示地无影无踪,他看着下方的徐温,心中一轻,眼中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罢了,朕…就是孤家寡人的命,心腹手足,还是太难得了啊!”
皇帝自嘲一笑,他平静地望着自己昔日的心腹大将,恍若端详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而徐温却似乎对自己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他昂起头,自顾自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当今联邦疲弊,兵壮疲兵戈,老弱罢转漕,倘若继续与敌相持,军民不能堪,定生大祸。”
皇帝疑惑道:“月前,议会以二万万万元之钞补偿天下之人,军民无不感恩戴德,何来‘疲弊’之言?”
“又印了两万亿?”
正在议会末尾旁听的泰西顾问布吕歇尔眼皮一跳,他先前曾听闻东煌联邦大量印钞一事,还以为这是政府为缓解财政压力而采取的应急措施,不会滥用,可现在却发现,合着这联邦是把纸钞当万能的了,一遇到困难就疯狂印钞。
“印这么多钞,你们的联邦钱庄(纸币发行机构)一定很忙碌吧?”布吕歇尔对自己身边的一名议员小声问道,后者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忙,也没花多大功夫。”
“为何?”
“因为我们现在推出了一款新纸钞,面值一万,听说接下来还要再换一百万面值的。”
“啊?”
…
另一边,徐温听到皇帝说出加印纸钞一事,脸色一黄,额头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条长长的水滴。
“您老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宫里享乐,别继续添乱了行吗?”
徐温心中焦躁,他急忙劝说道:“陛下,这纸钞可再不能印了啊!前线将士苦纸钞久矣,倘若再…”
话还没有说完,一名议员便粗暴地打断了他:“徐温!明明,前线将士拿到军饷时都是喜笑颜开,无不叩谢天恩,你却如此颠倒黑白,难不成,你要阻止陛下分发军饷,霍乱军心,好为你真正的主子做内应?”
皇帝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这纸钞的发行,背后可少不了他的大力推动,其的目的就是尽快稳定军心,尽快建成他理想中人人富裕的太平盛世,这样他也能以一代圣君之姿名垂青史,可这徐温却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不对,徐温能做到这个位置,他怎么可能不懂?
想到这里,皇帝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他朝着前方挥了挥手。
“来人啦!给我把这乱臣贼子拉下去!”
皇帝怒斥一声,数名士兵随即上前,就要束缚徐温,而议会之中,此刻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来搭救,勋贵派之人都伸头缩颈,噤若寒蝉,其余派系亦冷眼旁观,只有郑文的部将蔡松想要开口搭救,但就在他开口前的一刹那,徐温忽然挣脱了士兵的束缚,他看了看皇帝,脸色复杂。
“不用了,臣自己走!还望陛下自己保重!”
徐温大声喊道,说罢,他便转过身,在士兵们的押送头也不回地走出来了议会。
蔡松张了张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来劝住皇帝,但他知道一点:
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郑文有那个能耐把徐温捞出来了。
“一帮按兵不动的军阀被添兵加饷,千里驰援的徐温被逮捕下狱,这像什么话?必须尽快让总理知道这件事!”
由于徐温之事,本次早朝草草结束,一解散,蔡松便奔回自己家中,联络郑文,而张韶等勋贵则是聚集在了一起。
“没想到,徐老哥居然这么硬气,这下麻烦大了!”
张韶苦笑不已,他带着勋贵们前往诏狱探监,但被军警拦下,根本见不着徐温的面。勋贵们心中惶惶,担心自己受害,一个个都起了流亡之心:“暴君欲要卸磨杀驴,取了我等性命,不如舍了官职,趁夜出奔!”
张韶急忙劝说道:“不可!我等在此,尚且掌握兵权,广有粮草,倘若舍军出奔,携家带口,就恍如小儿持金过闹市,顷刻间便要尸骨无存!”
众勋贵问道: “既然不能出奔,难道我等便要在这暴君手里坐以待毙?”
张韶脸上鼓起一条狰狞的青筋:“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他不要我等活命,我等却又在乎他做甚?不如一同起兵,杀了暴君,推徐督为主,再与北军谈判!”
众勋贵深以为然,他们与张韶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并作约定:三日之后,举兵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