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送命题有很多种，譬如最经典的“女朋友和妈妈掉进水里要救哪一个”，再譬如顾晓霜听过的另外一个小莫，也就是心灵终结世界的拉丁同盟狙击手莫拉莱斯的“MADIS炸了坐什么开溜”，但显而易见，顾晓霜现在面对的这道送命题，除了莫拉莱斯那个已经让她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的问题外，前景都可谓惨淡无光。
让墨汐知道她和苏天征上过床，还是知道她和威廉尼采是朋友关系？
开玩笑，不管选择哪一个，毫无疑问，顾晓霜的平静日常都将彻底灰飞烟灭，区别不过是前一个可能会让她的日常碎的更彻底一些而已。
不过，以那孩子对英灵这一存在的热衷，只不过是和苏天征与尼采初识，就让她心潮澎湃了，如果知道她异常尊敬的苏元帅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妈妈，估计会开心到心脏都快爆掉吧……
虽然上午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有些反对，但那毕竟只是建立在“她或许即将和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女性结婚”的荒谬假设上的结果，在顾晓霜看来，真当现实出现在她眼前时，估计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但是，就算她会很开心，顾晓霜也还是不想让这个局面出现，如果她真的是英灵那再讨论，如果不是的话，就算不考虑她身份暴露的因素，她以一个纯粹凡人的身份踏入这个世界最顶层的汹涌暗流，还是在如今造物议会和神州局势微妙的前提下，那绝对不是什么幸运，反而只会带来更多的不幸而已。
“那个……还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嘴角微微抽搐着，顾晓霜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看向尼采。
“有。”
出乎顾晓霜悲观的意料，尼采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但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就听银发女人道：
“——你还可以让她同时发现你和始皇、武帝、岚之王与黑暗圣女的暧昧关系，并让她每周里一天换一个妈妈。”
“……这种烂话就不要说了，谢谢。”
顾晓霜的脸瞬间黑了一下。
“我想你还不太清楚现在的局面。”
尼采看向电脑屏幕，敲击了几下键盘，把刚刚浏览过的小黄本文件夹打包传输到苏天征的个人邮箱后，页面转到了上沪市的公安户籍管理中心，然后她将笔记本电脑转向顾晓霜的方向。
“从下午六点钟开始，上官婉儿下令以东皇太一最高权限封锁了上沪市的全部在册户籍信息，除非同世代国家级量子计算机全力攻击，不然没有任何人能修改其中的一个字……如果不是在五年前你的户籍信息就没有使用真名，单单‘晓霜’两个字就足够让你明天早上在窗户前看到自家小区门口马路上数个斯巴达火力小组和数辆主战坦克和大夏龙雀对峙。”
“而在下午十点，上沪海陆空三方交通则已完成单向设卡审查，一切14-16岁青少年禁止离开上沪境内，预计最晚至明天凌晨，新一轮英灵血脉检测大会就将在燕京举行。”
顿了顿，银发女人说道：
“如果墨汐只是一个单纯的普通少女，我和顾凌女士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她和你秘密撤离，甚至顾凌女士的目的地更为安全，但她是上沪交大的学生会主席，十五岁跳级到大三的天才，原本就在上沪英灵机关的重要人员登记名单中，这种时候神秘失踪，无异于直接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这种情况下，除非尼采有能耐给上沪全市来个超大范围隐形灵魂暗示或者顾晓霜往上沪拍个心灵信标或者心灵支配仪，彻底通过记忆层面抹掉墨汐存在的痕迹，否则……顾晓霜就只有陪着她一起去燕京了——她不可能放任这孩子独自处在敌国间谍机关的视线内，尤其是在她可能觉醒英灵血脉的前提下。
“那……有什么方法能尽量保证，让她不在这趟燕京之旅中发现什么端倪吗？”
顾晓霜沉默片刻，有有些不太好看的脸色道：“我不觉得你准备今晚就当面跟她说清楚，你说的发现，应该是指存在暴露风险？能不能我单独带着她去？隐藏在数以万计的人群里，不是更不起眼吗？”
“我不推荐你和墨汐单独行动。”
尼采摇摇头：“不要忘了亚空间的异常，混沌概率学上不存在巧合，它可能和新生英灵的觉醒有一定联系，墨汐身边或许有超越我们认知范围的危险……苏天征现在应该正在向燕京方面秘密汇报过关于亚空间的异常情况，但除了幽灵列车的建模外缺乏任何现实证据，我想武帝应该会抱有怀疑，并婉拒她留守此地的请求，而王玄策大概会结束对梵蒂冈的访问，提前回国赴往上沪镇守。”
“除此之外，斯卡哈因为被岚之王召回自行暂停了你们的雇佣关系，所以，加拉蒂亚也将与我们一起去燕京，而且她是唯一亲身接触过亚空间异常的人，我们需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得到相应的情报，并让她亲口告诉武帝，然后和武帝一通开一个神州，巴别塔，UNSC和不列颠四方的作战会议。”
“该死……”
顾晓霜揉了揉额头，眉头微微皱起。
这一下，几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只剩下回京这一个选项了。
“所以，你考虑好了吗？”
尼采扬扬眉，道：“我会尽全力避免墨汐发现任何端倪，但风险依然存在，所以说，如果要面对最糟糕的情况，你选择哪一种？”
最糟糕的情况啊……
从刚刚尼采问出这个问题开始，顾晓霜的大脑深处就一直在思考。
从表面上看，这两个选项中“损失”最小的当然是后者，和尼采的朋友关系即使被墨汐察觉，也有很多种借口能圆上，譬如亿万富翁和农夫之间淡如白水的友谊这种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方案，实在不行编个顾晓霜当年是保镖给尼采挡过枪（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真话）的理由也行，这样就可以最小程度地减少顾晓霜真实身份暴露的危机。
而如果和苏天征的床上关系被发现，譬如狐狸某天荷尔蒙上头，不管不顾当着墨汐的面把她压在床上扒了她……
这时候还圆那就是武秀荣的自爆卡车啊———屁用没有啊
从这个角度看，似乎理所当然地应该选尼采才对。
但，令顾晓霜有些狐疑的是，尼采并没有告诉她隐藏在这背后的风险。
那就是武帝。
作为乌托邦的来客，尼采和巴别塔考察团的驻地毫无疑问是紫禁城，三天两头见到武帝本人也是常事，跟着她去燕京，简直是把自己往老虎鼻子下面搁，就算她现在手上的这枚指环威力强到能让她在武帝面前都不会被认出来，墨汐一个神州人，放在一群德国佬里，也太特么扎眼了。
而要是换成苏天征，顾晓霜和墨汐则完全可以找个理由，住在燕京苏家等待大会检测，运气稍微好一些的话，甚至根本不用和武帝打照面。
尼采隐瞒后面的这些关键点，只刻意把信息量放在被墨汐发现的后果上，究竟是为什么？
顾晓霜不经意地瞥了尼采一眼。
不知为何，她忽然又想起了中午时分，在幽灵列车降临后，尼采对她说出的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上。
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边脑海中闪过一些微妙的思绪，顾晓霜一边轻咳一声，旁敲侧击道：“话说回来，还有，这玩意到底什么时候能摘掉？总不会我还得频繁开关个权能一辈子吧？而且武帝那边又该怎么办，就我现在这脸她梦里都见过了，我一下飞机就直接暴露了，哪怕我在西郊机场有一个营的精锐都救不出来我。”
她那个银色挂坠此时还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现在虽然还是两米多高的斯巴达战士版顾晓霜，但也只是因为这玩意有临时开关而已，而且抛开武帝是上位英灵，就这张成年版脸往紫禁城一站，武帝直接就给顾晓霜拿下了。
母庸质疑，这玩意肯定有问题，且不谈摘不下来的问题，顾晓霜也已经发现，虽然她有意遮掩了几次，但虽然苏天征没注意到，但墨汐好像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毕竟要是看到她无名指上带了个戒指，估计狐狸早就把她砍死了。
她看向尼采，等待她的答案。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对结果有了一点b数。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银发女人淡淡道。
我就知道。
顾晓霜嘴角微微抽了抽，对尼采露出了“想打面壁者的微笑”。
但想归想，打还是没性趣打的……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个智商爆炸的女人。
思索片刻，顾晓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
“我选苏天征。”
她的话音回荡在卧室中，随着时针滴答的轻响。
“嗯，那现在开始讨论下一步预案。”
银发女人点点头道：
“关于明天晚上你和墨汐启程去燕京时，见到苏天征本人以后，你应该表现出的态度，以及在检测大会高铁专列上的整个过程中，如果你和苏天征的暧昧关系被墨汐察觉到，应该做的补救措施……”
果然，她本来就打算让我选狐狸吗？
看着尼采早有准备的模样，顾晓霜的表情有些微微古怪起来。
尼采并没有在意她奇异的表情，她从桌角上拿起一摞准备好的a4打印纸。
很厚，很厚。
这一刻，顾晓霜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她的预感就成真了。
尼采淡漠的声线响起。
“首先，我们来讨论第一紧急方案第一大款第一小条的第一细则：如果苏天征在她的专属舱室里趁机雷普你时，你应该如何反抗。”
“——这是什么鬼预案啊！”
伴随着顾晓霜有些崩溃的声音，小小的卧室中灯火通明。
漫长的一夜才刚刚开始。
而窗外，依然是万籁无声。
远方，陆家嘴商业区的繁华与喧嚣隐约可见，东方明珠塔的灯光璀璨斑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她们悠闲的日常中，除了交通要道处突然多了不少警察查车，引得微博和朋友圈上多了几条并不起眼的消息外，没有任何变化。
真正的舆论导火索将会在明天引爆。
——届时，这座亚洲最繁华的国际大都会，将会陷入本世纪最大的沸腾中。
而此刻，不知何时来到客厅窗前的顾凌，关掉了修罗铠甲召唤器中由文明之理发来的协助请求，然后拿出手机手机，打开自己在亚空间中抓拍的那个黑蔷薇的模糊影像，望着今天有着无尽号点缀的上沪市的夜空
“果然，还是会走到这一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