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不知道为什么，从几分钟前开始，顾晓霜总感觉自己脖子上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不可言状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是错觉吗？顾晓霜陷入了几秒钟的沉思。
不过她很快还是放弃了，因为她现在好像没什么时间在意这种错觉——有更大的麻烦摆在她眼前。
“所以说，素言，尼采她不是认真解释过一遍了吗？她是趁着我喝茶前偷偷把以太印记下到茶里的，沾在嘴上很正常……你不要总是盯着我的嘴唇一脸若有所思好像想把它切一片送到科学院化验唾液dna的表情好不好！”
一道走在通往御书房的长廊上，在忍受了身侧天子小姐若有若无的微妙视线五分钟后，顾晓霜终于悲痛欲绝发出了自己的抗议。
“……你误会了。”
夏素言移开视线，但奇异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悠悠不定的视线还是时不时向顾晓霜瞄过去。
哦艹，狗大户我发誓，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按在墙上艹——
忧郁逆流成河，顾晓霜现在满心都是冲进祖龙阁御书房拉开抽屉坐着时光机回到今天早上，在被尼采按在墙上【哔——】之前一剑把她砍出燕京六环的冲动。
现在离阁楼上那场对话刚刚过了十分钟不到，对话的结果倒是没有糟糕到顾晓霜所想的那样让她去天国报到——大概尼采也明白这种要命问题上再乱搞大新闻，她自己也得变成第二天的全球第一新闻，指不定就是讣告，所以，她最终还是服了软，编了个中规中矩的理由，勉强能让素言接受。
可坏是没到最坏，也没美好到顾晓霜最期望的那样，人生之中难得被迫服软的尼采并没就此举手投降，而是又打了一场绝地反击战，熟练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不要总把你的小未婚夫当做全世界女人都在抢的稀世珍宝我对她根本没有兴趣”、“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暗恋关系就算有问题你也应该去质询那个暗恋者而不是被暗恋者”，俨然不曾忘记自己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的职业素养。
于是，当这场茶话会正式结束时，总裁冕下白衣翩翩悠然西去，顾晓霜的表情则像是无辜少年出门闲逛倒霉催得被隔壁发情期大狼狗扑倒啃了一脸口水腿上又被撒泡尿确认了领地，然后回家还要被家长拿着脏衣服骂个狗血淋头扣光这个月零花钱。
——mmp，招谁惹谁了？
但这一切毕竟已经于事无补，顾晓霜也只有捏着鼻子强行无视素言的微妙眼神，一路回到了悬空阁楼下的祖龙阁顶层，穿过客厅，直至抵达御书房门前。
“我来这儿好像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去卧室待一会儿？”
站定在门前，顾晓霜轻咳一声，看向夏素言。
天子小姐收回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她回以一个美丽的微笑。
“好吧。”
顾晓霜叹了口气，推开门，走入书房，很自觉地坐在了离夏素言最近的沙发上:“你忙吧，当我不存在就行。”
“也不一定没什么事做，别忘了，你现在才是紫禁城实际上的‘一把手’，而且，就算是表面上的新生上位英灵兼未婚妻身份，未来也是要渐渐接手许多东西的。”
似乎是对顾晓霜的“自觉”有些意外，夏素言微微错愕，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袭白衣的少女穿过书海坐到书桌前，一边从厚重如山的公文堆里随手拿起一本带着烫金绝密标记的文件，抽出钢笔批阅起来，一边轻声道:“不考虑一下为我分担点工作吗？”
“那个‘面壁者’的称号吗？等到造物议会那边有异常了再说吧，至于接手工作……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你桌上这堆文件随便挑几本交给我，下午我就让聚炸公司集体给你表演空中飞人。”顾晓霜耸耸肩，自嘲道。
“你小时候的政治理论和宏观经济可是每次都比我高出二十多分呢。”
“死记硬背加纸上谈兵，十二年没碰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我天赋全点在军事上，你要是有需要，我倒是能摇人帮你把燕京的门阀洗上一遍，或者去军部，不过貌似燕京已经被你在长刀之夜洗得够干净了，比我当年做得还干净，而军部……”
顾晓霜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妲己做得也比我好多了，现在这个情况，她远远比我更适合龙军元帅这份工作，我还是更适应UNSC的指挥工作，更何况在和平年代，她的公众形象塑造得太完美了，有实力有战功有美貌有性格，老少皆宜男女通杀，要不是我知道她背地里的德性，估计也得被她那身元帅黑军装的成熟稳重模样给迷得七荤八素，太有气质了——”
“哦，是吗？”夏素言的钢笔停了一下，温柔微笑不改，“成熟稳重的元帅黑军装形象，果然是霜会喜欢的风格啊……”
“额……”
正说得兴致勃勃的顾晓霜突然沉默下来，顿了一会儿才道: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妲己表面上有着成熟稳重的元帅形象，但这毕竟只是表面，所以我并没有被迷得七荤八素。”
“哦，也就是说，如果妲己表里如一地是个成熟稳重的元帅形象，你就会被迷得七荤八素喽？也是，毕竟当初宣传系统为妲己制定的形象战略出发点之一，就是模仿母亲嘛……”
“……”
看着顾晓霜一脸扭曲的表情，夏素言的钢笔终于顿住，捂住嘴低低笑了起来。
喂喂你笑什么笑啦！我的黑历史更是你的黑历史，怎么每次都是你从容自在地说出自己吃亏的糟糕过往，而尴尬得想自杀的只有我这个明明在占便宜的人啊！这不科学！
顾晓霜感觉自己的三观在智者这种神奇动物前总是容易渐渐碎裂。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实在太多，我必须要专心一点……你想做什么就随意吧，看书，上网，只要不离开这间书房和我的视线，想做什么都可以。”
笑过之后，天子小姐的表情也恢复了认真，血脉检测大会善后、上位英灵觉醒、法兰西访华、大婚，短短一夜之间发生的大事太多，即使是只把控最高层战略走向的天子也要面临山一般沉重的工作量，她也不能再贪恋温馨时光了。
不过，认真的表情维持了片刻，素雅少女的嘴角却又扬起一个暧昧的弧度:“嗯，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晓霜顿时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是听不懂性暗示的三好学生模样。
于是，天子小姐刚扬起的暧昧弧度又禁不住变了形，她很辛苦地忍了一会儿笑，才真正定下心来，把99%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笔下细密的文字上去了。
就此，御书房安静下来。
啊，比当年的陛下难对付多了……谁说女儿像妈妈的，这情商简直不在一个界门纲，跟妈妈坐书房卖个萌就能骗得她爱心泛滥的福利，跟女儿坐书房连底裤颜色都不一定藏得住。
终于松了口气的顾晓霜，心底苦笑不已。
脑子也有些混乱。
一晃十二年过去，物是人非，御书房还是那些摆设，坐在椅子上的人却换了一代……她本不想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想，那太纠结，但睹物思人，潮水般涌上来的情绪却无法避免，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坐在始皇怀里的情景。
看书，上网，只要不乱跑，做什么都行……陛下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一点，倒有些母女的样子了。
顾晓霜下意识地将视线望向两边的书海，那书虽多，却都是她读过的，多少个初晨午后，她坐在始皇怀里安静地徜徉在文字的海洋里，直到不自觉地睡着，被始皇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去……素言登基后，真是一点都没动过这个房间呢。
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效仿吗？怀念吗？依恋吗？
从这间书房可以看出，素言她，对陛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纷繁繁的思绪越来越多，顾晓霜摇摇头，不愿再陷入进去，索性起身走到靠墙最左侧的书柜前，摸索了一圈，摸到一个突出的暗格，犹豫片刻，按上右手食指的指纹。
果然，权限认定没变，滴的一声，暗格打开，弹出一台微型数据终端，却是16年最新款的。
那是御书房中央数据终端故障时的备用品，大国工业之精粹结晶，奈何正品神州皇家造质量硬得一逼，备用品从无用武之地，始皇不搭理，又不能拿出去，遂沦落为当年顾晓霜的书房玩具，保密原则一年一换，每年每台报废前硬盘里最多只会多些电影游戏动漫，堪称悲剧，当年妲己每每提及总会扼腕叹息然后怒艹顾晓霜——mmp老娘打这么多年游戏都没机会摸过这种高端货，你这死海豹皇二代狗特权户，不艹不足以平民愤！
“还在啊……”
看着它，顾晓霜笑了起来，点开屏幕，跟很多年前那些慵懒的时光一样，感受阳光，放松身体，在美丽爱人的陪伴下，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走入了互联网。
时间在惬意的风中如水一般地流过。
今天的互联网世界没什么新的大事。
嗯，新的大事当然是相对于昨天而言，时间太短，梵蒂冈访华和法兰西盟约的消息没有被任何一国政府透露，世界的目光依然还聚焦在神州本世代第三席上位英灵觉醒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新闻上。
圣鸢尾社、北美联合报、密斯卡托尼克论坛、脸书、微博，从官方喉舌到民间精英再到吃瓜群众的话题都被牢牢锁死在了这里，而立场也顺理成章地按屁股分成了几派。
且不谈国际方面因复杂的国家利益牵扯而令人眼花缭乱的站队，单单中文互联网上，就分为了“哈哈哈我就说我神州文明几千年屹立不倒肯定是文明之理亲儿子哈哈哈哈哈嗝”的做梦笑醒狂热派、“大家别急冷静思考理性分析妈耶我们赢了”的忙于偷税乐观派、“先别高兴太早当心明天造物议会就打过来”的理性客观冷水派、“这不可能这不科学这不魔法明明我大北美灯塔才是最吼的新生英灵一定会在军师大人的智慧指引下投向自由”的投敌分子死硬派……等等等等。
一眨眼一个多小时过去，顾晓霜粗略看了一圈，觉得颇为眼熟，她小时候觉醒那年好像就是这样，过了快二十年还是这样，果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对这些舆论，她倒是没什么看法，当年第一次看到自己成为风暴的焦点会兴奋激动又忐忑不安，但这么多年的英灵生涯过来，在燕京在伦敦在巴黎在撒哈拉，经历的太多，看得也就淡了。
国家的方面，自有专门的庞大系统会去用很长时间逐渐引导这些舆论，对她本人而言，也就是消遣一下时间而已。
时间依然在流逝，看完那些还在不断堆积的舆论，顾晓霜又漫无目的地随意点开一部当红电影，看了没多久就关掉，然后又换成音乐，甚至整了两把心灵终结追忆了一下曾经在尤里手中开局一只侦查乌鸦几个步兵，基地全靠工程师偷的苦日子。
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看什么，或许只是在享受这种平淡而温馨的时光。
中间也偶尔偷偷转头看几下素言，天子小姐的全部精力的确都投入到了政务中，这么久的时间，都没见她抬过头……可能也抬过，不过是跟她一样在偷偷看？
这样想着，顾晓霜又笑了起来，这时太阳刚好移到正对她的方向，阳光刺眼夺目，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视野之中整个世界模糊朦胧，满是一片耀眼的光芒，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却是让她的心情更好了几分。
难得的悠闲。
只可惜，这份悠闲和美好的心情，并没能持续到这个慵懒上午的结束。
【BOOM——】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顾晓霜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瞳孔迅速缩起。
那是墨汐和加拉蒂亚所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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