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叁拾伍 乱奏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4/16 13:22:12 字数:5993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35

【叁拾伍·乱奏】

【樱岛·夜都】

【底层·黄昏钟楼】

【黑幕事件·第二天·夜晚】

我们时常会想,信仰代表着什么,是代表着信奉某个神明吗?是拥有什么崇拜亦或者遵行的神?是在家里供上神像,摆上祭台?还是说去往神社?归根结底,信仰是一个指路的工具,神明是这套工具的创造者,我们信仰神明,神明赐予我们工具,在我们迷茫的时候,就是信仰在为我们指引方向。

神明并非不存在,正相反,神明时时刻刻都在我们的身边,神明时时刻刻都在看着我们,注视我们,在黄昏钟楼之内,在你的房间之中,在空荡的走廊之中,在一片黑暗之中,在路灯下,在太阳与月亮之下,在海洋的深处,在阴暗的深处,在骨髓之中,在头颅之中,在血肉与脑浆之中,在安息之日,在葬礼上,在模糊的地方,在无法解读的地方,在无法选择的地方,在空白之中。

神就在那里。

以上,是我们序数集合的教义,也是我们信奉的神明的教诲,神明没有名字,神明不需要名字,我们不必念叨祂的名,也不必祭拜祂的神像,我们只需要知道,神就在那里。

那么接下来,孩子,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是我的理解。

神是存在的,但是我无法确认神到底是属于什么,或许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生物,或者什么别的存在,我们和神明的关系更像是……互相的给予,神明为我们引路,但同时我们也会给予神明祂所需要的信仰,神明是需要信仰的,我见过很多失去了信徒的神社,残破不堪,甚至连神社都没有,只有一个神龛,或者用什么架子摆着一个牌匾。

当神明失去了信徒的信仰,神明还能够被称为神吗?倒不如说,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不就是因为有人信仰?假如没有人承认一个神……嗯?谁承认的?你见过恩泽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的恩泽,他们都说外界的人坚信,考过了恩泽便能够成为祭祀,或者别的什么神职人员,随后便能够成为神使,谁真正地见过?谁又能够证明?不过是人们互相传来传去,最后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罢了。

你要相信神的存在,但你不要什么都依靠你的神,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行为,神是崇高的,但也不是触不可及,相信这一点,孩子,当你能够合理运用你的信仰的时候,你就是最好的信徒,你的神明也会是最好的神明。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黄昏钟楼里,唯有我们序数集合的神不会被外界定义为邪神?那不就是因为我们始终贯彻这一点吗,你要记住,邪神之所以被定义为邪神,他们的信徒或多或少在贯彻教义的时候都会伤害到自己,或者他人,比如垂暮命,就是残喘集合,垂暮命的信徒时不时就会自残,因为垂暮命的教义说人无时无刻不在死去,唯有伤痛和血才能够证明自己活着,又比如醉梦集合,那些人更加直观了,他们认为人时时刻刻都在梦中,现实才是最大的梦,而在睡着之后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清醒……他们甚至认为死去并不是死去,只是真正意义上地醒了,这样的例子,你就明白了吧。

我们不同,我们的教义从来不叫我们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其实只要我们想,我们完全可以去往外界,这也是为什么序数集合的人完全不担心神使,也不用害怕,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们的信仰是纯粹的,是属于正途的,等到晚饭时间,你可以去一趟外界,去居酒屋吃一顿,或者找个烧鸟摊,我们生活在底层,但我们不是底层人。

好了好了……他们该回来了,去做饭吧,等我死了,你就是新的爱普希龙。

放心,人总会有死的那一天,我都已经六十岁了,早晚会离开你们的,但是我这一生过得很好,我有爱我的妻子和女儿,

有我爱的妻子和女儿,我的女儿也生了孩子等到我的孙子成年了,记得多带带他。

“爱普希龙,饭做好了,他们还没回来吗?”依塔从宅子里探出头,打断了爱普希龙的回忆,那个少年手上还拿着锅铲,依塔很会做饭,炒的一手好菜,因此序数集合的做饭都交给了依塔,此时,这个少年看向远方的钟楼,露出疑惑的神社,“哎……我记得那个地方不是应该有灯光的吗?”

“没了,刚才消失的,没听见吗?”爱普希龙指了指远处的那些呼喊声,“现在残喘集合的人都疯了,他们还觉得他们的神明死了……啧,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不就是灯灭了吗……依塔,以后你可不要想他们那样,神明是不会抛弃你的,如果神真的死了,那就换一个神明继续信就好,神是不会怪罪你的。”

“我知道……但是那里真的不用管一下吗?”依塔指了指远方,爱普希龙知道依塔说的是残喘集合的那些人。

“不用,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个阵营的。”

“……哦,那先吃饭?”

“先吃饭。”

爱普希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尘土,走进了房间,在进入房间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看向远方,那本来应该是属于钟楼的地方此时却一片漆黑,毕竟灯已经灭了,钟楼也就在黑夜之中失去了颜色,漆黑一片的天空下,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失去了踪迹,唯有那些微弱的灯光,和残喘集合的人一样苟延残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

而在宅子之外的远处,在钟楼之下,则是另外一番景色——

如果要形容这里,那就是血与肉。

灯光熄灭的那一刻,残喘集合的人的心仿佛缺了一块,他们很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存在了,或者说,一些曾经在这里的东西,现在不在了,而就在那一刻,失去的东西只有一个——钟楼的光。

钟楼的灯光是依靠电力点亮的,发电站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平日里也有人看守,再说了,钟楼的点和路灯的电都是一起的,既然路灯还在,那就不是点累的问题,排除掉电力供给,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钟楼的灯光消失?

想不明白。

残喘集合的人也不会去想,他们只知道出事了,他们看不见神明的光芒了,之前也说过,黄昏钟楼是残喘集合的人的信仰,他们坚信神在钟楼降下了恩赐,只要灯光一直留存,那神一直都在,而现在,灯灭了。

神明还在吗?

他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但是理智却在告诉他们,他们感受不到神明了。

如果玛门在这里,一定会笑着解释道,说,这个钟楼的灯光是残喘集合的人的信仰的凝聚,正因为他们信仰垂暮命,信仰钟楼,因此钟楼才会有这样诡谲的光,和路灯的颜色不同的光,一直明亮着的灯光,然而,现在玛门把这一份信仰窃取了,就像两日前的最初的魔女一样,他学习了最初的做法,窃取一整份信仰,而这样的后果,便是让残喘集合和垂暮命的联系断掉了。

可惜玛门不在,他不会和这些人解释一切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因此,局面就朝着失控的地方行进了。

在灯光熄灭的不到五分钟,第一个人便崩溃了,他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匕首,就像是以往无数次划开自己的手臂一样,把匕首精准无误地插入了自己的腹腔,把内脏挖了出来,看着这血腥的结构,他欢呼着:“我看见了神的辉光!”

随后他便倒下了,尸体和血一同倒在地上。

有了第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人。

孩子,我和你说过,我们信仰神明,要有自己的理智,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能够盲目,请记住,不要伤害别人,不要伤害自己,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是因为有人愿意去信仰,同理,失去了信仰的神,便不再是神明,所以,请不要觉得神太崇高,你没有必要为了神明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若是自己的神明死去了,便换一个神明信仰吧,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神明而活着的,要学会思考自己,这样,当信仰出现问题的时候,你才能让自己维持在最冷静的情绪之中,不会让混乱的思绪扰乱自己。

爱普希龙理解这一点。

只可惜残喘集合的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固然,残喘集合也有成员维持住了理智,他们需要证明,唯有确认了真相才会有下一步动作,但有理智的人,必然也有不理智的,而不理智的人自然便是崩溃了,他们疯狂地贯彻神的旨意,用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们渴望以此来证明神的存在,只要感受到疼痛,更加剧烈的疼痛,对……只要这样……再强烈一点的疼痛感,神就存在着……神明没有死亡!

于是,血与肉,成为了今夜钟楼之下最美丽的画。

·

【樱岛·白海】

【烙印居酒屋】

【黑幕事件·第二天·夜晚】

如果要说这两天该怎么理解时间的话,或许就是依靠自己身体的本能了吧。

到了夜晚就会想睡觉,到了清晨就会醒来,人在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习惯让他们即便在黑色的天空下也能够度过往日,虽然打不了电话这确实是硬伤,不过,也不得不佩服人适应新环境的速度,明明只是第二天,他们就回复到了往日的模样。

比如,现在的烙印居酒屋,人显然多了不少。

……是什么时候来着?开的这一家店来着……好像没多久,来到白海确实没有多久,倒不如说……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算很久,子规坐在居酒屋的二楼,从这里可以看见一楼的景色,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一部分是空的,也就是说,从一楼的那个位置抬起头,能够看见二楼的天花板,这个设计的灵感来源是中京那边的一个大酒店,整个酒店大堂位置很空旷,那一小片地方的一到四楼完全是打通的,你在大堂抬起头,能够看见四楼挂着的吊灯,让人忍不住赞叹那家酒店是如此的的……宽敞。

居酒屋的客人不多,大概坐了四五桌,有两桌还是常来的客人,今天居酒屋的厨师也来了,即便电视上说不建议上班,厨师还是来了,厨师的说法是在家里也不知道做什么,不如来居酒屋做点活,这便是普通人,哪怕是得到了所谓的歇息,长久以来的习惯也很难让他们平静一会儿。

厨师本身没有多少的文化水平,倒不如说,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除了做菜之外会的东西不多,哪怕是让他静下来看一本书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学习做饭学了十几年,出来后在餐厅干了几年的学徒,后来好不容易熬成了餐厅的主厨,又遇上餐厅经济出问题倒闭,这么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烙印居酒屋。

和这位厨师的雇佣关系便是这么简单定下来了,一个四十岁的寻找工作的厨师,一个需要一个厨师的居酒屋老板,一拍即合,薪酬厨师没有要太多,只要了之前那家餐厅大厨的分量,但不得不说,这几十年的沉淀让他有一首好厨艺,这也是为什么来过居酒屋的客人总会再来,为了就是这一手厨艺。

子规现在没有抽烟,她只是看着,看着和自己相隔一个楼层的那些人,他们吃着,喝着,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笑容,这是短暂的欢乐,在黑幕之中,他们需要什么来让自己感到欢乐,至少要感到些许开心,唯有这样,他们才能够忘记一切负面的情绪,正如子规的那一根烟斗,抽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烟雾麻痹自己吗。

居酒屋的门打开了。

是新来的客人,十八岁左右的少女,是子规的熟人,薇儿。

薇儿在一进居酒屋的时候便看见了二楼的子规,她高兴地朝着子规挥了挥手,裹着身上那袍子便去寻找楼梯了,她这一身也让靠近门口的客人忍不住侧目而视,毕竟咋一眼看过去薇儿这身实在是太像穿着被子出门了,在定睛一看之后,原来是长袍。

也对,毕竟薇儿白皙的小腿可没有被盖住,顺着小腿往上也能够接着看见这长袍略显精美的鎏金装饰,那是用阵线缝上的装饰,看起来也添了一份典雅,这么看来,这一身长袍倒也不显得俗套了,反而还多了些许所谓的内在美。

子规自然也看见了薇儿,她朝着薇儿扬了扬下巴示意。

很快,薇儿便来到了二楼。

“怎么跑来我这里了?”子规问道。

“刚从音速那边过来,本来想去找一下同事的,正好顺道经过你这边,稻荷神社有那个叫夜守木的看着,不着急回去。”薇儿很没有形象地往子规身旁一坐,长呼出一口气,“明天再回夜都那边去,稻荷神社那里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还是你这边有意思,起码客人不少,看着也觉得有烟火气。”

“你去音速哪里了?望月痛和二阶堂奈呢?”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两个刚回来,所以我才动身过来,不打扰她们了,毕竟在她们眼里我只是酒馆的老板,没有什么别的身份……你应该没有把我的事情和她们说吧?”

“说来干嘛,就你那神使身份说出去谁信啊……”子规打了个哈哈,一嘴带过,“反正我是没有见过裹着被子来居酒屋的神使……哪怕是文职神使。”

“这不是被子!”一说到身上的衣物,薇儿显然炸毛了,“这是当下流行的最新款!传上去又暖和又舒服!跟你这种人解释不明白的!”

“行行行……哈……这么晚过来,我可没有给你准备什么吃的,要不你回夜都得了,稻荷神社那儿你应该自己有吃的。”

“我从夜都开车过来白海,你现在又让我开车回去,子规你到底有没有心?再说了没有吃的怎么了,你厨师不还在这里吗!让他给我随便做点什么吃的就好,我又不挑。”

“那就生炒姜片。”

“你故意的吧!”薇儿驳斥道,“存心挑我最不喜欢的东西给我吃?”

“这倒不是,主要是这个刚才正好有客人点了一份,不过后来又不要了,只不过厨师已经坐好了,倒掉太可惜,这不你来了吗,要吃吗?要吃的话我下去给你端上来。”子规试探性地开口,“其实你可以试试看,味道真的还不错的。”

“不要,我要吃烤串,烧鸟也要。”薇儿拍了拍桌子,“喝的,对,喝的……喝的就白水就好,刚刚在音速那儿喝了杯酒……”

“等一下。”子规抬起手,打断了薇儿的话,“你喝酒之后还开车?”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和你说过的吧,不要违规……你……”子规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要吃什么自己找厨师点,但是你要付钱,不打折,这几天收入不大好,别想着赖账……你上次的账还没给。”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一下……”薇儿说着,便朝着一楼的厨房走了过去。

子规看着薇儿离去的方向,眼神飘忽不定。

她认识薇儿也有许多年,两人的交情不浅,但也不能说有多深,与其说是朋友,更不如说是互有所求的商人,她第一次见到薇儿的时候,薇儿正戴着面具,挂着腰牌,拿着界明刀……是的,薇儿是一个神使,严格来说,是一个负责文职工作的神使,那天薇儿处理了几个邪教徒,正在擦拭着刀上的血,她倚靠着墙,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喘着气。

她简单擦拭了界明刀之后便把刀收了回去,正思索着一会儿回去的方式的时候,转身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子规,当时子规也和她一样倚靠着墙,抽着烟,饶有兴趣地看着薇儿,而薇儿皱了皱眉,戴上了面具。

子规依旧这么站着,缓缓吐出一口烟。

“你……不应该拜一下吗?”薇儿问道。

“如果是正常的神使我应该会拜拜……算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说了没意义,没必要,如果你指望我像别的人那样子拜你的话就算了。”子规扬了扬手中的烟斗,“因为某些原因,我不会拜任何的神明,或者神使。”

“邪教徒?”薇儿抽出了界明刀。

“这倒不是,用你们的方式来检测的话我肯定是一个正常人。”子规说道,“要试试看?”

“不用了。”薇儿摇了摇头,“我相信我肯定不会漏下任何一个人,既然你能够活着,那你肯定没有问题……至少和邪神没有什么问题。”

“你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我不怎么害怕麻烦,但少一事好过多一事。”

“那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在七分钟前我应该已经封锁了这边,按道理来说普通人不应该进来,也进不来。”

“那真是好巧不巧。”子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建筑物,“这是我的店铺,叫烙印,一家小食铺,现在是小了点,等过几年攒够钱了,准备搬去白海那边换个大一点的。”

“现在还开着门吗?”薇儿问道,“你的店。”

“开着,要吃点什么吗?”

“烤串,还有烧鸟。”

这便是薇儿和子规的初次见面,从那一天开始,两人的关系便由这一顿饭产生,纠缠,一直持续到现在。

回忆就此中断,因为薇儿已经端着一大盆食物上来了,和她说的一样,烤串和烧鸟,还有两罐汽水,桃子味的,是薇儿喜欢的味道。

她也不管自己的袍子会不会弄脏,把食物往桌子上一放便开始品尝,顺手打开了汽水,猛地灌了一口,然后拿起一个烤串,烤的是豆腐,咬下一口,咀嚼,吞下,发出满意的呼声。

子规坐在一旁,时不时拿过一根烤串细细吃着,看着薇儿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初次相遇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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