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壹佰壹拾叁 堕梦

作者:梦醒逍遥寒酥暮 更新时间:2023/7/3 21:30:29 字数:6056

【第五篇章·白麋鹿魔女简史】

Chapter5

Part113

【壹佰壹拾叁·堕梦】

【樱岛】

【麋鹿】

头有点晕晕的,就像是发烧时候的模样,朦胧之中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受,额头或许在发烫,呼出的气息也带上了不少温度,眼睛快睁不开了,很晕,想睡觉,大概就是这样……喉咙还有点干哑,多喝点水?不对,自己又不需要喝水,倒不如说,为什么喝水这个词汇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思维的列表之中?

麋鹿摇了摇头,但是眼睛却闭上了,它现在很困,哪怕阳光都照在它的身上了,它还是很困,非常困,真的,这一种疲惫感是很难去描述的,头并不疼,就是纯粹的眩晕,有个词语怎么形容来着?头重脚轻?对,好像就是这样,头重脚轻的,真的很晕,重复很多次这个词汇或许不大好,但这是麋鹿脑海之中能够想到的最佳代表。

人类有一个词叫发烧,应该能用来形容一下这个感受,不论怎么晃动脑袋都无法甩开这一种眩晕感,眼睛开始有点疼了,说实话,麋鹿几乎快感受自己的眼睛能够喷火了,闭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那些难受却不会消失。

它咳了几声,不是正常的那种咳嗽,就像是喉咙之中卡着什么东西,它不论怎么咳都没办法把那东西咳出来,它依旧在咳着,很快便变成了干呕声,呕吐,胃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它就是想要呕吐,张开嘴,先是使劲咳,然后用自己的呼吸挤压着自己的胃部,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挤出来,尝试了一小段时间,得到的只是地面上出现了水的痕迹。

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就这么等待着,说不定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再等待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麋鹿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东西进行着类似于意念的交流,或许只是它在自言自语罢了,总而言之,现在的麋鹿感觉非常不舒服,身体里面好像缺了点什么,又或者是大脑之中缺少了什么,它再次晃动了一下脑袋,那眩晕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带上了不少头痛,这疼痛感出现地非常突然,以至于麋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疼痛具体一点就是刺痛感,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向大脑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它的牙齿颤抖着,身体的异样让它意识到现在似乎有什么不对,它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疑惑充斥着麋鹿的大脑,对现状的不理解让它的大脑更加压抑,它的思绪正在逐渐混乱,对一切的认知都开始模糊。

麋鹿咬了咬牙,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好受一点,不能够再这么等待下去,麋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好吧,眼睛什么都没有看见,在刚睁开眼的时候,光让它所看到的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有点混乱,眼睛还没有适应四周,它只能够依靠自己的触感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环境。

四条腿给予它的反馈,它现在应该是在一片泥土和草的混杂体上,视线开始清晰,鼻子嗅到了芬芳,是雨露的味道,还有叶子和花花草草,它应该是在什么植被上,随后,逐渐清晰的视线也让它确认了这一切,它看见了泥土和草,还有树木,它此时正蜷缩在一片树丛之中,潮湿的泥土就在它的身下,被红色染上了不少。

那是它的血。

在看见自己的血的时候,麋鹿还看见了自己腹部上的伤痕,那是被猎枪击中之后的伤,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皮肤被翻起,露出了下面阴森的白骨,还有内脏,这是致命的伤口,也让它失去了行动能力,在看见伤口的时候,它才意识到自己的腹部有一种强烈的疼痛感,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冷汗在它的额头流下,它的身躯开始颤抖,不断颤抖,它咬住牙,让自己的声音不发出来。

它想起来了,自己被猎枪打中了,就在不久之前,那猎人手中的枪击穿了它的腹部,大量的血从它的腹部流出,疼痛感和失血让麋鹿并没有跑多远,只能够跑到这个树丛之中的藏起来,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方法,毕竟,它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行动了,怪不得刚才动不了,它的意识还能够勉强维持就已经是极难的事情,现在,它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逃跑了。

猎人不会着急,那么近距离地中枪,麋鹿是跑不远的,而且,地上的血迹就是最好的引路标,指引着猎人应该怎么走,不着急,所以猎人去寻找别的猎物了,猎人并不是职业的猎人,只是兴趣使然拎着枪就上山了,所以猎人也不清楚具体应该怎么做,就连一只猎犬都没有,它能够听见远处有脚步声,那是猎人正在兴冲冲地追寻着新的猎物。

它感受到了死亡。

思绪正在变得更加混乱,这是一种对一切认知的退化,它能够认知到的一切正在退化,它对一切的认知能力逐步减少,它已经开始无法分辨出那些具体的事物,草地,是的,草地,但是上面那些不同种类的植物是什么?它记得自己应该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可是现在脑海之中却找不到任何词汇来描述这些东西。

它丢失了那些事物的名字。

对,名字,按理来说自己除了麋鹿以外也应该还有一个名字,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不对,为什么作为麋鹿会有名字呢?不太对,应该不是很对,认知的错乱太多了,它根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重新想一下,重新想一下,啊,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字啊,本来什么名字都没有啊,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麋鹿而已,哪里有什么别的名字,只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它听见了踱步声,就是那种脚步踏在地上走路时候的才会有的声音,那踱步声和猎人的奔跑声完全不同,更加淡然,更加不紧不慢,更加明白,在脚步的接近之中,它看见了一个人,应该是人类吧,穿着一身不知道叫什么的衣服,手中还拿着一根长条状的物体,在下雨的时候经常能够看见人类们撑起来的东西,那个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在自己的面前站定,一言不发。

麋鹿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头,它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倒不是说模糊,而是它看见的东西不能够在它的脑海之中刻印出来,那个人的面容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看见了,也无法记住,它能够嗅到那人身上的气味,有一点淡淡的香味,还很清新,是那种会让一切生灵感到平静的味道,在嗅到这个味道的时候,身上的疼痛感也褪去了不少,在疼痛感褪去之后,麋鹿开始困了。

它有点想睡觉了,想闭上眼,然后俯下身子,什么都不去想,等到最后的血流干净的时候,它就会死亡,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吗?

麋鹿不清楚。

它不知道自己应该追求生的可能,还是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对于一切的死亡和离去,所有人都应该说无能为力,给予你们这些生物可能性和希望,反而是最大的错误,你们获得了新的生机,却又会奢望更多的事物。”

麋鹿听见那个人好像在说什么,只不过它并不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不过从语气上来听,应该是什么惋惜的话语吧,就是那种表示同情、可惜。

它动了一下自己的前蹄,想要触碰到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想要这么做,这个人能够做到什么,它就是这么认为的,很熟悉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那个人绝对能够做到什么事情,哪怕是自己的伤势也能够被那个人治疗好……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不,现在的你应该还不知道以后的事情,我对你很失望,但是我也会给你最后的仁慈,你……就作为一只麋鹿死去吧,非自然的世界不适合你,那个世界对你来说,太残酷了。”

第二道脚步声响起,这一次,是猎人的脚步声,猎人朝着这边追了过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猎人好像把什么东西拿在了手上。

“这么巧啊……这位朋友,看起来您好像不是来打猎的?”猎人说。

“不是,只是趁着风景好的时候来逛一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个时候还有别的人也来打猎,逛一逛也不错,这个时候山里的风景确实很好。”

“是啊,我很喜欢这里,这是你的猎物吗?”

“对,对……我刚刚打的。”猎人笑了笑,“这不……刚开始学习吗,手法还是有点生疏,让您见笑了。”

“没事,我也是门外汉。”

猎人露出老实憨厚的笑,挠了挠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刀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没有怎么用过,猎人小跑到麋鹿的身旁,一刀插进了麋鹿的脊椎,切断了麋鹿的神经,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麋鹿死了。

最初的魔女撑着油纸伞,什么话也没有说。

·

麋鹿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最初的魔女撑着那一把油纸伞,沉默着,祂的手中握着一团白色的物体,像是一个白色的毛线团,还带着微弱的光,仔细看,那白色的毛线团比外表上复杂更多,带有一点细致的符号,图案,绘制出了无数个可能性,还有锚点。

那个毛线团上绘制着未来,过去,历史,宇宙之中的每一个原子,在这一个毛线团之中都被储存起来,作为一个观测,能够看见历史线上的每一个可能性,这整个毛线团就是一切故事线的总和,这一个小小的毛线团,是的,就这一个小小的毛线团,代表着的是整个世界的记载,这个毛线团是故事的载体,但并不是某一个具体故事的载体,而是一切可能性的载体。

这是一份权能,名为拉普拉斯的权能。

最初的魔女端详着这一个毛线团,在祂的身旁,启示录缓缓翻开了新的一页,然后开始书写新的内容,最初的魔女并没有理会启示录的变化,祂只是在手中转动着那个毛线团,片刻之后,祂叹了口气。

“我今天叹的气一定比这几个月以来的总和还要多。”

最初的魔女说着,把那个毛线团按进了启示录之中。

——拉普拉斯的权能回收完成,和当初相比,现在的这一份权能生长了不少,只可惜,这一份生长并不符合我的预期,它太执着于自身的延续了,甚至宁愿违背当初的契约,它想要破坏规则,我知道,为了自身的延续,这样的思维是正常的,只不过,它们应该学会压抑住它们的贪婪,已经得到了,就不应该再奢求更多。

——这一份权能带上了太多利己的情绪了,作为一份权能,这是不合格的,不过作为一个试验品,这倒是给了我不少的灵感,比如,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比如,下一位继任者应该怎么挑选,实验的变量可以进行些许调整。

毛线团被按进了启示录之中,在接触到书页的那一刻,毛线团散开了,沉入了书页之中,而在毛线团和书页接触的那一刻,新的文字在书本上浮现,这一次,记录的文字用的是一种无法解读的语言,这是这一份权能的本质,也是毛线团的一切,这一份权能被拆解开来,融入到了启示录之中。

——于是,现在的启示录暂时回收了拉普拉斯的权能,不过,距离时间到来还有一小段日子,所以,还能够为拉普拉斯这一份权能找到一个新的使用者,虽然这一次的实验估计只能有数个月或者数年,不过也足够了。

——现在看看这一份权能的具体变化吧。

书页往下翻过了一页,然后,一条丝线从中被抽了出来,然后连通到地面上,在地面上蔓延,接着,那一道线沿着白门流去,缠绕在整个白门上,随后,那白色的门扉上烙印了一圈纹路,像是荆棘花,又像是野草,如同鎏金一样镀在门框上。

最初的魔女缓步走到门扉之中,祂停顿了一下,一步迈出,跨过了这一扇白色的门,而随后,这一扇白门沉入地面,在启示录上,一道白门的图案浮现在了书页上。

——现在,跨越自然与非自然的门扉已经在这一份权能之中,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去往天堂、箱庭、地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都能够穿过这一扇白色的门扉,这一扇门能够做到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也是一个很好用的筹码,这个筹码对于天使或者恶魔那些非自然生灵而言来说,威胁可以说是……嗯。

——或许这一次回去之后就能够试试看?

白色的门扉关闭了,这一条街道又恢复了寂静。

“哦对了,差点忘了。”

这时候,白门又从地面上升了起来,最初的魔女从中走出,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嗯……在作为‘人’的最后时间里面,再做一点对于人来说有利的事情吧。”

最初的魔女打了个响指。

在远处,那个棚子轰然倒塌,那本应该是戏剧集合的人演出的地方,现在一片死寂,木花咲耶姬的仪式就这么中断了,在这不断循环的时间之中无法死去的人沉默了一下,便轰然倒地,他们失去的身躯流出了血,不再是黑色的污浊物。

握着气球的小男孩倚靠着墙壁坐了下去,那镶嵌着他的面皮的气球也落了下来,他抱着这个气球,牵着母亲的手,然后失去了生息。

这一场仪式结束了,或者说,被中断了。

“虽然你们是樱岛的人,不过,我还是能够为你们祷告。”最初的魔女说道,“让我想一下,那些祷告词是怎么念?”

最初的魔女思索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想起了。

祂翻开了启示录,往前翻了一次,在上面查看着自己已经忘记过的内容,启示录在第一次翻动的时候就给予了祂回馈,上的文字是如此清晰。

“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赐予人们生命、赐予人们气息的存在,拯救人类灵魂的救主,人类感谢祂,赞美祂,是祂的大爱,教会整体的联络把人聚集在这里,为这里的人们送行。这些人类睡在这里,享受了永远的安息,那些存在将会接收这些人类的灵魂,使他们得到了智慧,看到了结局,看到了死亡,死后的日子胜过人生的日子。智慧的心在遭丧之家,愚顽人的心在快乐之家,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宴乐的家去,因为死是人类的结局,活人也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最初的魔女合上了启示录,然后退回到了白色的门扉之中。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照亮了这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已经死去的人不再被困在生的囚笼,在长久被维持的仪式之中,这些已经逝去的人却被一直被仪式拘束着,在这长久以来的循环之中,人类,这种脆弱的存在,在权能的影响下,明明已经死亡,却又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欣赏着那些演出,只要露出了笑容,就会成为演出的一部分。

成为观众。

已经逝去的人本不应该活着,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之一,非自然的力量扭曲了这一份规则,让这一个规则出现了分歧,在长久的黑幕下,一切都变得怪异,现在,这份规则被修复了,已死之人不必再徘徊于人间,不必一直忍受着属于死亡的疼痛感,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人们的脸上是笑着的。

白色的门扉沉入地面,这一次,它没有再升起。

四周陷入了寂静。

仔细听的话,还能够听见一点水流的声音,不过,在这一片寂静之中,那点水流的声音也无所谓了,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不,应该说是什么活人都没有,尘归尘,土归土,这和谐的街道之中的异样只有那些尸体,已经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

而在白色的门扉关闭之后,穿过门扉的人们,看见了一片高楼大厦,音速仰起头,这些熟悉的建筑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了,而现在,她终于回到了这里,她放下了心,放松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她张开嘴,第一时间口中蹦出来的发音却是樱岛的语言,她自嘲般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颊,再次说出口才是九州的语言,这么久没有和九州的人交流过,上一次说九州话语的时候还是和玛门交流,现在算来也已经过去许久了。

但是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这里是九州,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长大的地方,而在她面前的,便是那家酒馆。

酒馆是典型的西方风格,灯光昏暗,长久没有打扫使得酒馆的地面上落下了不少灰尘,家具之类的东西都还算整齐,还好她早已经拥有了这一间酒馆的全部权利,因此这两年来哪怕酒馆没有开门,也没有任何人来把这里拆卸掉,又或许是那个名为瓷的组织用了什么方法提醒了这附近的人,比如社团之类的,让那些家伙没有来影响这家酒馆的存在。

绘制着神话生物的画被镶嵌在银质的相框内,挂在墙上,在相框下方便是酒架,酒瓶口塞着木塞,用锡纸包裹,安静地躺在酒架上,带有华贵气息的水晶灯点缀着木质的天花板,音速的双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沉闷的嘎吱声,鞋子和木板接触的清脆声响,除了地板,那些桌子和椅子也是木质的,在长时间的熏陶下沾染了一丝佳酿的味道。

音速抬起手,放在了酒馆的大门上,然后按动了灯光的开关,顿时,那些没有亮起来的灯也被点亮,让四周变得清晰,也映出了满天的灰尘,这样的粉尘让音速忍不住咳了几声,她用手在自己的面前挥了挥,转过头。

望月痛就在她的身后,怀中还抱着二阶堂奈,至于那个最初的魔女,现在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样就好,如果那位最初的魔女还在这里,音速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痛姐。”音速对着望月痛说,“欢迎来到九州……欢迎来到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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