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那乌科技吗。”
映入眼帘的神秘物品不由吸引着他,可他本就是躲着她掌心的绿光一跃向后的,也许现在靠近那口锅就会成为烹煮他的器皿的担忧让他刚迈出去的脚尖又收了回去。
“你玩塞尔达玩太多了吧,看什么都幻视,这才不是什么佐那乌科技——这是厌火狠活。”
“不不、我倒是觉得比起什么厌火狠活,您说成佐那乌科技倒是好理解多了——说起来、厌火狠活是什么?恕我孤陋寡闻、完全没听过……”
“说这个吗?”琴姐把手指直接伸入到灶和锅中间的火焰里。
苍色的火焰灼烧着她的手指、却没有对她的指尖造成任何伤害。
“现代人已能比过去更加熟练驾驭火了、也整理出了可燃物和燃点、快速有效的灭火方式——然而即使如此,由不能及时灭却的火焰所引发的灾厄悲剧依旧几乎每天都在各种地方上演。
在过去、人们完全无法理解火焰的本质的时候,更是完全无法控制——它能够带来温暖、将食物变得更加美味,同时也能引发重大的祸患。
人们把火焰像是神明一样供奉着、每日虔诚修行,不过依然还是无法避免火焰所带来的悲剧——如此一来、被赋予了神格和实体的存在就会在人们的敬意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被怨恨上。这些火焰的受害者集结起来、形成了‘厌火一派’,厌火一派食物基本都是生食——
可是过去的卫生条件和检疫条件都很差,而当时人们的肠道菌群还没有现代这般稳定,所以无论是生鱼生肉还是未经烹饪的蔬菜都会引发严重的肠胃疾病。可是用火烹饪就好像是对自己仇恨的神明妥协了一般,所以最后就开发出了不需要生火也能烹饪的厌火烹饪器具和厌火取暖器具。
但当时的人普遍能调用自身的灵力和自然的力量,想要合成这种道具并不难——现代人已经把神秘学所终结了、耗费自身的精神力燃烧起来的火焰也远不如打火机实用,所以这项技术也就开始没落——像我也不怎么使用了,甚至刚才你要是不突然提到‘锅’,我还没想起来我还会召唤这玩意来着。
不过、这也算是技多不压身的表现吧?在有需要的场合、‘咻’一声就能召唤出需要的东西来,也算没白开一次万事屋。”
说这么一大段完全没人想听的东西、而且解释得这么细苏瑾也一个字都没听懂,真不愧是琴姐——说话像是咀嚼泡泡糖一样黏黏糊糊不干不脆。
而且总感觉她的那个“在过去”的概念又和身边一般的老婆婆口中的“在过去”不是一个维度上的,仿佛突然跳转到神代去了。
最重要的是——完全看不出来哪里需要这种便携锅了,他又没有究极手,也不想用锅和苹果做车身和大车轮间的连接轴。
“呜哇、拜托,就算是想吐槽‘完全看不出来哪里需要便携锅’这种,也不要表情变化这么明显让我看出来啊。”她的手指在眉头上搓了搓:“都多出一个‘川’字了、‘川’字!”
竟然有那么明显吗?
苏瑾下意识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感觉并没有摸到任何褶皱。
“嘛、骗你的——我这么说了,无论你是做展眉头的动作,还是像刚才一样触碰额头,都算是暴露了你的真心。”她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一整个锡箔纸包裹的圆筒、还有一只牛皮纸袋:“当然你也的确是爱皱眉头就是了——无论是容易被人诈出内心真实反应、还是蹙眉都尽量注意一下,不然空城计什么的可就用不了了——虚张声势也有基本讲究。”
她把锡箔纸包裹的圆筒猛地挥向他的方向、笔直地指着苏瑾,发出“哼哼”怪笑的声音。
“你以为我没有恢复记忆吗、错咯。我只是要兑现自己许下的承诺、贯彻自身的信念而已,所以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我最重要的人交给你的,除非你跨过我的尸体——!”
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露出了凌厉的眼神、仿佛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至高无上的审判者。
她的指甲轻轻向上一勾、锡箔纸被她的指甲轻松刮开。
圆筒形状的内部露出了新鲜的黄油一角。
随着新鲜黄油的开封、她的表情也从严肃秒变回完全不正经的活泼来——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逞能、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喝退强敌。要记住了,绝对不能皱眉、不能退缩、不能害怕,要有头被砍掉了还依然昂首挺胸的气势,以瑾弟你还是会能震慑对对方片刻的,在生死战上仅仅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可能改变战局。”
“……”
苏瑾看她不知道又从哪取出个佐那乌科技的浮游石——不对,是什么厌火科技的菜板吧,和那口锅差不多一边高。
她把黄油、那个牛皮纸袋——在她放下的时候他总算看清那是一包面粉了,一小袋砂糖、鲜奶油、牛奶以及整颗的草莓罐头放在了那砧板上。
“从刚才开始您在说啥我就一句都听不懂——您是告诉我、即使玩小黄油也要假装出一副自己文化底蕴深厚的样子……吗。”
琴姐“啊?”了一声“我刚才也没提到过黄油啊?”
“您是没提到、可是您这桌子上不是放着黄油么?我就想着会不会是什么隐晦的说法一类的。”
“隐晦啊——”琴姐翻了翻白眼:“这是自己是个说话转弯抹角不干不脆的人,所以看谁都很隐晦吗。”
她在把桌子上的材料都摆正了之后、从围裙的口袋里又取出了一台小型的直流电冰淇淋机和一张便利贴,在便利贴上唰唰”在上面写着什么,贴在了冰淇淋机上。
“瑾弟、你站过来,站在这前面。”
似乎是为了打消苏瑾的警惕心、她自己倒是退了开去——
她现在和砧板、冰淇淋机以及那口便携锅的距离,与他和它们的距离完全一致。
“如果你怕我对你不利、我撤开去就好了。你站在前面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她的确是退得相当远了、可是万一那些新奇事物是什么全自动伤人装置,她距离的远近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琴姐“啧”了一声:“我就说是你这家伙不干不脆、黏黏糊糊所以听谁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我就说一件事、大概你就能信服了——你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让我不得不去害你的理由啊?是能劫财?还是能劫色?或者是谁会下委托把你杀掉?少自恋了、你以为你是哪里的大人物么?就算你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认成敌对方?我就不能是你的保护者么?”
啊——是呢、这个理由倒是一语中的。
他、苏瑾,一个和非日常没什么缘分的普通高中生,没什么不得不被一个身份神秘的家伙追杀的理由——哪怕能意识到身边的有些人有怪异之处,那也是和他无缘的世界。
没有什么值得苏瑾恐惧的、他的畏首畏尾本质上也是种自恋……
大概……?
苏瑾竭力想要让自己相信自己没什么值得被人宰掉的理由、但他却发现这份坚信好像比他的疑心重重更站不住脚。
他确实没有任何价值——就只是个花着父母的钱在念书、闲暇时间玩玩游戏的高中生而已——
可是……他的父母亲呢?他们也是普通人吗?
苏瑾心想,我就没有因为他们的原因而被谁盯上的可能性吗?
他们为什么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比起工作繁忙、猜测不能经常露面、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见的他们有某种难言之隐更合理么?
他们的确对于自己的孩子算是疏于管教、从亲情教育这方面甚至没有尽到父母最低限度的责任——可是他的日常生活衣食无忧、再奢求其他就显得太过贪心,就把他们当作是会按时打来钱的、拥有“父亲”和“母亲”身份的ATM机,剩下的再去追究也显得他自己很没意思。
啊、啊,真是的。
苏瑾心道,我这岂止是不了解艾林、不了解艾林的家庭。
他连他到底是谁好像都不怎么了解呢——除了自己是名为苏瑾、生活在雪音市、是二百五十中二年(A)班的学生,他对他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竟然是这么糊涂地度过了这么多年的么,他。
无论如何调动回忆,他的回忆几乎全都是被艾林填满的——似乎很少有深刻的残片是她缺席的。
“怎么?你是被我之前说的你所住的小区是豪华小区、还有你的生活费高到夸张这些事提醒了,忽然想到即使你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也可能会由于你所不知道的家庭啦、亲属啦之类成为威胁他人的道具么?”
琴姐毫不留情再一次戳穿了苏瑾的想法。
咦?
苏瑾不由得困惑——这一次是我表情的哪里出现了问题?
眼神吗?嘴角吗?还是说整个人都表现出了平时不怎么看得见的敌意呢?
“嘛、不要考虑到底是自己哪里有破绽了。真正的强者、可是身上显现出破绽来,也能淡然处之,让对方慌得一批。何况你现在的言语神态没有任何错漏,我只是按照最基本的逻辑进行推断而已、只要你是个正常人,就跳不出这个圈——简单来说就是察言观色、然后瞎扯。”
琴姐顿了顿、轻声:“但因为有我用话术刻意诱导、就算是有思想的猴子的思绪也会朝着这方向偏,也算不得我眼力强。我只能说你猜的不完全错误——或许在你自己的角度、发现不了自己有什么价值,可是在其他人眼中你可是很有价值的。”
苏瑾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第一反应是检查室里的艾林醒了,只是还要在检查室躺一会一时无法推门出来,急忙拿出他的手机、第一时间查看聊天信息。
给苏瑾发送聊天信息的却是琴姐。
个人收款码。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长按扫了收款码。
上面显示出一个对普通学生来说夸张过头、对苏瑾来说虽是勉强能接受——却也相当肉痛的数字。
相当于把他接下来超过半年的某些计划的预算全部打破的数字,对于自己购物车想要清空的东西要花相当多的时间重新挑拣。
“什么意思?”
“送货费、叫救护车费、穿衣费、陪护费、吐槽费、精神损失费还有看人秀恩爱瞎眼费、锅具费、材料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