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在那对护士姐妹唱双簧的时候多次想要甩开串子小姐姐的手，但串子小姐姐就是死死捏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甩脱。
但显然她握着的力道越来越轻了、大概再挣扎两三次，那位医生就能摆脱她的钳制了。
在其间她多次向琴姐递出眼神、许是希望琴姐能上来帮她一把将那位医生的行动控制住，但琴姐却理都不理她，把她手中那一口没动的可丽饼抓了一把钢珠糖和金平糖，端着盘子晃动，让糖珠碰撞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有种被骗了钱的感觉耶。
苏瑾可不认为他的手臂被那厚重的门撞到的时候以琴姐的实力和她拥有的稀奇古怪的道具无法帮他挡住伤害——
但她却没有阻拦，苏瑾之前支付的巨额金额，其中说好了包含保全他的安全的业务么。
同时却也有种被骗了钱也没办法的无奈——甚至如果不是双簧姐妹吐槽他就会“对不起”、也许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向摆弄着金平糖的琴姐道歉——
哪怕是意外也是他错在先的吧、用着人家的可丽饼方子做可丽饼，收取的回礼是豆腐套餐之类的，也难怪琴姐会生气不理人。
“你要什么时候做检查？现在吗、还是稍候？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我的技术太过硬了、房间内设备也先进，以至于我的检查室平时都没什么病人光顾。您要是确认要做检查、可以直接进来、没有人等着，也无人排队。至于挂号登记什么的、让川紫什么的代劳就好了。”
送进检查室之前、被询问道要做怎样的检查时，思考能力差不多快要中断的苏瑾毫不犹豫说出了“最贵的检查”，在艾林被推进检查室的时候，短暂的交流之后就只是看到了背影，当时她的态度嗅不到什么异常——或许也只是他当时太慌乱了——
挂号费的单子还留在他的口袋中、数字不算大——只是在挂号费里确实算是昂贵的了。
如此昂贵的挂号费、却不需要排队，当时暗自庆幸自己的幸运的同时、竭力遏制艾林难道危险到必须要插队的地步的胡思乱想，其实也没怎么仔细打量这位医生。
现在哪怕明知道有点冒犯、他也忍不住考虑起这个人口中的所谓“技术过硬”到底是真话还是其他人的反讽。
赛特969医院的话——纪律严明、医术高超、价格公道以及其童叟无欺的诚信算是名声在外，雪音市并不是什么大城市，却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的。
建在雪音市这样不大不小的城市、没有味道良好的食堂也不设置便利店卖场、治疗费并不高昂，却在有着夸张的绿化的院落修筑了十九层的水泥堡垒、其中有着最先进的设备——仅靠着医院最基础的业务能够支撑其做到这地步，反而能证明其在专业领域内的硬核的实力——
可是在最好的笙箫队伍里，也不一定能抓到所有滥竽充数。
在本该很忙碌的医院之内、如此闲散慵懒的家伙，难道不是她其实是异类的证明吗。
他的胸臆被疑惧填充、很想当面问她一句她这么闲是真的因为医术高超还是开玩笑的，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出来——质疑人家的专业技术到底不礼貌，万一说错话惹怒她了，难道他还是想要用一句“对不起”敷衍过去么。
再说现在优先度最高的、既不是质疑她的医术，也不是关注她对刚才那地狱一般的绘卷到底有什么感想。
左臂的疼痛感在渐渐消失时、仿若将他拉回到了地下室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刹那，旋即便是艾林昏迷的脸孔。
他现在应该问询艾林的检查结果。
“我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我想问我的……”
“你的技术是可信的。”串子小姐姐的声音盖住了苏瑾的：“可你的精神集中力不是不太行么，专注检查过一个病患，至少要修养半个小时才能恢复专注力。现在无论是把人家的小女友拽回去重新检查、还是检查这小子，你是想无端制造事故么。”
“啊唷？听你这口气，好像在担心事故发生一样？”医生那双不知道是本来就长成那副样子、还是太困了，惺忪的眼上睫毛轻颤着，打呵欠的嘴巴比刚才张得更大——
“我还以为川紫也好、那边的琴老板也罢，都巴不得这小子、还有相关人发生点什么事故呢。”
琴姐把一颗金平糖放在嘴巴里、发出“咯吱”一声。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串子小姐姐以冷淡的口吻道：“是你自己误会了、我并没有过那种想法。”
“嗯？是这样吗，那我就当成这样好了——是我误会了。”她的脸上带着些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那就一个小时之后再来找我就好了、我用脑过度、身体也超负荷了，快要不能思考，会错意也是正常。”
“那艾林呢？”
他死死抓着推床的边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抓得这么用力，像是害怕什么从他的指缝中流逝一样。
“那个小丫头啊。”她把自己没有被攥住手腕的手中端着的厚厚一摞检查单整个甩在了串子小姐姐的头顶上，用指尖压了压稳定下来：“送到6楼25室的单人病房去、检查结果的话——”
她斜了串子小姐姐一眼：“让她陪你护送的路上为你解读，我现在困得快要死掉了、多说一句都嫌累，一边说一边思考也许会说错什么得罪到人。”
她抖了抖右臂：“好了、川紫，我的电量快见底了，连本来能脱开的抓缚都挣不开，再留我一会我就不是要充电而是必须要修理了。虽说无意中伤到了那小子、可我刚才观察他被撞断的骨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存着报复心你差不多也该放我离开了吧？”
“……”串子小姐姐把她的手腕松开来、以毫无温度的眼凝着她：“快滚回你的鹦鹉窝去休息吧。”
“是鹦鹉窝、不是狗窝也不是猪窝捏。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并没有完全否认我的猜测？”
串子小姐姐把她猛地推回到了检查室，用腰肢顶着手推平板床把手的部分，轻松地将躺有病人的床、以及站在另一端的他逼退，回身勾住门把手，把检查室厚重的门“砰”一声关严，收回手时、顺势把头上的检查资料拿在手里。
“资料上面写着……”她一页页翻动着。
脸上的表情始终一点都没有改变过、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
看不出她的表情，他才更紧张——
尤其是哪个医生自己不肯解释、还说怕得罪人之类——是什么很严重的结果么。
“原来如此。”她把检查单合拢。
“怎样？”
“没什么事。超负荷运转身体，大脑也是。用简单的话来说，应该是……”串子小姐姐沉吟了片刻：“过劳？肉体、还有忧思过重什么的，好好修养修养就能醒过来，醒来之后放松一下心情，能快速恢复到正常运动水平。”
“就仅仅是过劳和忧思过重而已吗？”
苏瑾脱口问出——音量有些过大、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喊出来的、吵得人头痛。
刚才从震荡的脑波中骤然回神、方才手足麻木的感觉又再次回到身体——不对、准确而言是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害怕艾林因为他的身体僵硬这一点再次消失在厚重的门扉之后，才像是注射了药物一样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猛地冲了过去。
现在眼前微小的危机已然消失、骤然放松下来的苏瑾在大喊出来之后，像被抽掉了核心一样、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就连平板床的边缘都难以握住、膝盖像被什么硌了一下。
透过垂下的视线、他的膝盖抵在床的横梁上，不让自己跪下去。
“你喊什么鸭！吵死人了！”
“就是就是、川紫小姐姐好心替你解读报告单，你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喊得人头都疼……耳朵也痛、痛死了的说！还有像是忽然犯了软骨病一样那么软绵绵倒下去也很吓人的说！这里是监控死角、我们三个也不能互相做证词——只有我们三个，也许就被你装瘫装到了。可这里有琴老板、她肯定能公道证明你是在碰瓷的说！”
“并不。”琴姐还在那里摆弄盘子里的糖粒、果断地回答：“正直和钱、我还是选择后者。我已收了他的委托费用、在这一个月里就算是他杀了人我都会替他作伪证。实在不能把罪推给别人、大不了就我自己顶罪——所以哪怕他刚吃完豆腐套餐让我有点不知所措、现在他想碰瓷你们，我也还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你这人有没有做人的底线和基本都节操鸭？”
“是的说——亏我们还把琴老板当作朋友的说。”
“不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什么。言出必行、只要钱到位就要提供和金钱相匹配的服务才是我作为商人最基本的底线，至于你们把我当成朋友——
哎呀，我真的好高兴呢，我也把你们当成朋友。所以有什么委托欢迎随时来找我，我给你们友情价。当然、要和瑾弟那边互相不冲突的委托——
根据先来后到原则、在这个月之内、我都不会接和他冲突的委托。”
琴姐和两个双簧姐妹在一边斗嘴、串子小姐姐却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们的斗嘴放在心上，也完全没有加入话题。
在苏瑾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吼叫之后、她轻闭拢眸子，陷入沉思。
当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绕到了他的身边，俯身小声问道：“不然呢？你认为报告单上除了过劳外的可能结果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