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呢。”
她在问着这句话的时候。
听起来就像是手持着全是红“×”的试卷,却问询着为什么父母能够看穿自己试卷上的“100”是虚假的小孩子。
当然是能看穿的。
即使不考虑试卷上的红“×”,那表情也一眼能看出——
是在说谎。
艾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樱小姐话语里的意思。
剔除掉了不诚实的要素,在深层次意识之中得到的答案——
并不会从言语之中流泻出来,而是——深层次意识本身。
“嗯。简单来说——就是一模一样的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存在幸福生活在一起——
自己是打算作为观众呢,还是打算作为参与者——这种程度的差别而已。
如果我妻由乃在二周目的开头没有杀死自己,而是站在一边看着事态朝着最初的方向推进的话——
雪辉当然会成长成她所恋慕的姿态——而不是替代的存在——
然后——这个时候要如何呢?阻止殉情吗。
毕竟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两个神明的话,那么从一开始将两份神力给予不同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话那个世界的自己和雪辉就可能走向和自己不同的幸福。
又或者——在这个时候把由乃杀死么?自己顶上去——
这样的话,就是自己得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在预订的日期之内,两个人将会结合——
到底是哪一种呢?观众还是参与者——你觉得哪种比较好?”
“……”
艾林的眼皮跳了一下。
“啊咧,为什么不回答啊?我还觉得我自己的解释很直白呢。”
的确很直白。
靠着这种与其他的类似的剧情对比,即便没能了解全貌——大概的悲伤也能够知晓——
尤其是在这种把一定的声音屏蔽掉的状况。
看起来——
做观众和做参与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自己只是在一边看着,完全不去干涉的话,时间是有可能回卷到本来的境况的。
如果人的性格真的是受DNA和环境的双重作用——
自己不去刻意搞破坏,尽量维持着原样——那么看到的那个存在的人格的变化大概也不会太大。
感情上——大略也没什么差别。
一度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在这一刻就似乎能够找回了——
不对——这样的话,只是把“死亡”悄然替换了而已。
将对方的死亡替换成了自己的死亡。
暂时不考虑异时空同位体的异同——毕竟前提条件就是在类似的条件下生长起来的对方——
个性保持了一定的稳定性。
那样——那样的情侣中,如果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并不是对方。
由于经历的差异所导致的情感的裂痕——并不是对方——
而是自己。
不仅仅是杀死了自己的一瞬间——而是之前观测到时间也必须计算在内——
观看着另外一个自己的喜怒哀惧、爱憎恨恶。
在这种时刻——真正发生了变化的,不可控的要素到底是什么?
一味考虑着对方的不变,就相当于把自己忽略不计了。
对自己会产生嫉妒吗?会产生恨意吗?
他只是想象着——感知着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在他的心脏之中已经发出了某些异响。
他意识到了自己一点也不开心这件事。
哪怕那家伙和他拥有着同样的躯壳、同样的人格——他的内心也会产生某些“咯吱咯吱”地异响。
何况那家伙不可能和他拥有同样的人格。
在他的心脏开始发出了黏稠的鼓动声——就像是被黑色的淤泥所污染了脏器发出的声音的时候——
他就不可能和那家伙拥有相同的人格了。
更何况,只是从只言片语的碎片中感知到的——那是个和他截然不同的存在——
果然还是会对自己产生嫉妒的。
那个问题——樱小姐的那个问题——
她并不是向他问询的。
而是——对着、对着艾林提问。
可是——他却产生了某种想要回答的冲动。
那层玻璃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开来——她听不到他的声音——
甚至看到的他,还是在电击枪的攻击下,躺在座椅上昏迷的家伙。
他却——依然还是产生了想要回答的冲动。
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吗。
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
也许他的回答会带来某些变化——甚至应该说成是“变数”也说不定——
可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回答了。
“那种事情——谁会知道啊。”
“那种事情——谁会知道啊。”
从他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却掀起了奇怪的回音。
但是,大概是不希望自己的决心磨灭,所以一口气倾吐出来——
声音。
“说不定比起选择当旁观者还是参与者——最后却变成了加害者。”
“说不定比起选择当旁观者还是参与者——最后却变成了加害者。”
两个声音完全重叠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字符。
就连语气也一样。
像是套在了两只手上,一个人变换着音色发出来的音节——
那样的布偶戏的主角。
“会杀了她们……”
“会杀了他们……”
他的声音。
还有她的声音——
“其实本来应该祝福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做不到呢——”
“那种家伙——即使能够感知到好像也有碎片在我的身上存在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不觉得庆幸,只觉得火大。是同样的躯壳吗?是不同的人格么——?这不是很像是转世轮回的设定么——讨厌,真的有点讨厌的感觉——
说着好像是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上这种话,可是没有那张脸、也没有转生的设定的话,岂不是总要背负着这种压抑感么?
我好像——没有办法像是那些故事的主角一样干脆呢——
如果我是戈薇的话说不定会选择北条君——还有、无论是冬马还是雪菜——因为太过于摇摆不定可能会全部放弃,无论是和藤林杏、还是藤林椋都交往过的话,尽管最后说着可能会负责任的话——
结果到最后不还是有那种‘啊、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妹妹更好’这种一点都没有礼貌的话语——可能会成为交往中的对象的情趣,只是、作为被甩掉的一方不是太可怜了么?
不如两侧干脆全部都甩掉倒是——能称作是真正的赎罪——
若是说没办法喜欢性格温柔的女生的话,为什么TE的那家伙的性格总感觉和妹妹有点类似呢——
说不定潜意识之中,并不喜欢和自己像是照着镜子一样的,同样开朗的家伙——就更喜欢温柔的一方,只是有谁的存在让这种感情变得动摇不定了——
推动力——所以会逃避的。”
“从来没有感觉到——那家伙在凝视着我看着谁。可是、与此不同的就是——太有理智和节操的那位,就总是会用各种理由搪塞——
嗯,说到底,或许很是依赖,可是却不能说是——超出了范畴的、那种亲情之上的感情呢。完全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感,相比之下——小瑾果然是不可替代的。”
从刚才开始就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根本不需要过多探讨,已经知道那声音的主人——
艾林、是艾林。
艾林的声音,和他的声音——
是套在手上的,琉璃偶的两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