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世上发生什么，太阳都会照常升起，那些既定的事情自然也是无法改变。虽说叶歌已经理解了爱丽丝真正的想法，可他却丝毫没有要悔改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如说，正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情，他才需要进一步去试探爱丽丝。
他心知爱丽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余裕去掩饰什么，更不可能对自己说谎，但有些事情毕竟还是自己亲手来完成才会更加放心。这可不是在玩谈恋爱过家家啊……他是要亲手培养出一位魔女来，哪怕稍有差池都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上次面对索菲的时候，叶歌的计划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虽说最后的结果还算是好的，但事后他也默默地反省过不少次。那些魔女毕竟不是纸上的一个符号，不可能一直按照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去行动。而人心本就复杂如此，哪怕是叶歌也不能保证自己所想的总是对的。
总之……还是再检查一下吧。
“昨晚，你和圣女大人又吵架了吗？”趁着教堂开门前的一小段时间，埃尔希凑到叶歌旁边，小声问了他一句。
“为什么要这样问？”叶歌合起手中的黑色教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刚才吃早餐的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
“嗯……怎么说好呢，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吧。虽然昨晚圣女大人也不怎么说话，但至少是一直在看着你。可今天早上她好像是刻意想避开你，一直都低着头呢。”埃尔希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排的爱丽丝，“我说啊，虽然你回来了我确实很高兴，但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就算是你也不能欺负圣女大人。”
“……哈雷主教呢？在第一忏悔室里吗？”叶歌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随意地在教堂里看了看。
哈雷主教现在已经很少会出来了，除了一些只能由正职牧师来完成的工作外，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忏悔室里面。至于接待信徒和引导信徒这些工作其实都是由埃尔希来完成的，特别是在米歇尔牧师离去以后，第七教堂的运作就基本都是靠她一个人了。
本来像第七教堂这种规模的教堂应该是至少要配两位正职牧师的，但那段时间刚好爱丽丝也在这边，再加上埃尔希自己的坚持，所以中央教堂也就没再作出什么调整。不管怎么说，教堂毕竟不是真的医院，而且罗德城里还有其他教堂，哪怕少了一位正职牧师在这边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别岔开话题。”埃尔希按住叶歌的肩膀。她认识叶歌这么久了，这么点小手段还不至于晃过她。
“我只是在想，如果哈雷主教休息了，之后岂不是要我一直站在那里做宣讲？”叶歌无所谓地说道。
“早该让你多干点活了。以前一不留神你就会开始偷懒，最后还总是把剩下的活都堆给我来做。”埃尔希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那不是以指导你学习神术为代价吗，我看你干的也挺开心的啊。埃尔希，你要加油成为正职牧师啊。如果最后失败了，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叶歌语重心长地说道。
“年底……今年之内我肯定能成为正职牧师的。”埃尔希深吸口气，握紧拳头道。只有这点她是反驳不了，因为叶歌确实给了她不少指导。天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比米歇尔牧师还会教人，很多米歇尔牧师都说不清楚的东西，换作叶歌来说很快就能理解了。
“你有这个准备就好。如果还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很高兴为你解答。”叶歌摆了摆手，晃开埃尔希就往前面走去，“哦对了，别忘记准备好谢礼。”
“果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啊。”埃尔希叉着腰，看着叶歌往爱丽丝那边走去，一下子也忘记了一开始自己想说的话。不过她其实并不讨厌叶歌，拜托对方前要准备好谢礼也是应有之义，但为什么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生气呢。
“啊……抱歉。”叶歌没走两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继续说道：“算了，刚刚是开玩笑的。谢礼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我也希望你能够尽快升任正职。这样吧，这段时间我还是多陪你练习一下神术。你应该就差最后一步了吧。”
“哎？你有这么好心？”埃尔希愣了愣，有些怀疑地看着叶歌。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这家伙真的转性了？以前她可没见过叶歌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与其指望他善心大发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求他帮忙。
“哦，不需要就算了。”叶歌有些冷淡地说道。其实他刚刚下意识想将对方当作索菲来使唤了，但仔细想想似乎埃尔希也没有必须要帮自己做什么的义务。果然还是很怀念那种不需要自己打扫也不需要自己泡咖啡的日子啊。
“拜托了。就周末吧，周末再帮帮我。”埃尔希双手合十，相当诚恳地说道。她毕竟是只差一步了，距离正职牧师的要求就差一点点。虽说没有叶歌帮忙，在年底前她肯定也能完成，但有人帮忙谁还愿意自己努力呢。
“没问题。那你周末记得来找我。”叶歌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埃尔希的事了。
这时候，爱丽丝正坐在第一排的长椅旁，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教本。虽说刚才叶歌和埃尔希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多多少少也能听见这两个人在聊什么。可是比起这种小事，她还是更在意昨天和叶歌说过的话。在听到叶歌朝自己走来的声音时，少女下意识地想要逃走。但她不能这样做，所以只能默默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叶歌走到爱丽丝身边，微微弯下腰在少女耳边说道：“你看，连埃尔希都感觉到不对了啊。”
“……但是，你昨晚没有答应我。”爱丽丝感觉到愈发不安，这个一直坐着的位置也给她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叶歌，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要是我做错了，我会好好道歉的。”
昨晚，在她拜托过叶歌以后，叶歌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了许久，最后送了她回房间里。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可正是这种不定的态度才让爱丽丝感到不安，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叶歌。可她已经仔细想过了，也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再看到叶歌离开自己。哪怕，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无所谓。
而且，叶歌昨晚的话让爱丽丝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用向我道歉。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叶歌坐在爱丽丝旁边，很平静地说道。
“那……”爱丽丝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歌一眼，看到他脸上那一如既往的表情时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可以继续喜欢我吗？”
“我本来也没说过会讨厌你啊。”叶歌微微抬起头，尽量不去看爱丽丝的脸。果然，世事不能尽如所料啊。他本来就不该小看爱丽丝，现在被爱丽丝反将一军了。
真是卑鄙啊，爱丽丝。
但好在他还准备了后备方案。
“那就是答应我了吗？”爱丽丝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我可以答应你，但现在还不行。至少，要再等一段时间。”叶歌轻轻摇头。
“为什么？”爱丽丝微微歪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叶歌是直接拒绝自己还能理解，但再等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想看到爱丽丝的诚意。”叶歌轻轻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不是作为圣女的，而是作为爱丽丝的。”
“……你又要伤害我吗？”爱丽丝下意识捂住额头。
“不是。”叶歌摇了摇头，“我只是要求你，将作为圣女的你以及爱丽丝的你区分开来而已。我不会要求身为圣女的你作出改变，但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或者说当你考虑到关于我的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以‘爱丽丝’的方式去思考。这样就没问题了。”
“可爱丽丝就是圣女啊。”少女有些困扰地说道。
“那昨天你向我展现诚意的时候，也是作为圣女么？”叶歌微微歪头，反问道。
爱丽丝忽然沉默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会这样做，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个时候，她毫无疑问是“爱丽丝”，因为圣女是不会做那种不检点的行为的。
“所以，我想看到爱丽丝的诚意啊。”叶歌轻笑道，站起身轻轻按着爱丽丝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只要你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我就可以再次去信任爱丽丝了。就当作是我个人的请求，请再等一段时间好么？只要能看到足够的诚意，我就能继续喜欢你了。”
“……好。”爱丽丝小脸通红，但还是没舍得拒绝。她到底还是在向往着吧。
即便不是圣女的她，也能被人爱着。
这样一来，她也不必放弃作为圣女的身份。
但是，所谓的诚意又该是如何去展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