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德城有着不少教堂，但教会学校却只有位于西街的那一座。而且比起新建起来的第七教堂，罗德城的教会学校拥有着更加古老的历史。真要追溯的话，或许这座学校还是和中央教堂一起建立起来的——而那时候中央教堂还不是中央教堂。
根据叶歌的了解，最开始罗德城的教会学校就位于中央教堂附近，而且和普通的教会学校有着同样的职能。但后来随着罗德帝国的发展，再加上中央教堂被圣教赋予了更加重要的意义，这所学校也就逐渐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最后就从内城搬到了外城。
从本质上来说，这些教会学校最重要的职能其实并不是为教堂培养见习牧师。毕竟正职牧师都是终身制的职业，除了意外死亡和自然死亡以外基本上不存在换人一说。然而教会学校基本每年都会招到许多新的学生，甚至很多时候当地的教堂还需要倒贴一部分收入给教会学校去维持这些教会学校的正常运转。
叶歌自己就是从教会学校里出来的，所以很清楚其中的缘由。明面上教会学校也会招收普通家庭的孩子，而且课程的内容只有一部分是神学，其他大部分都是些很正常的课程，但实际上教会学校每年都会收到大量被弃养的孩子。
作为正职牧师，虽然叶歌并没有定时要去教会学校露脸的义务，但这大概也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吧。对于正职牧师来说，维护教会学校就像是维护教堂本身一样理所当然，所以应下埃尔希的请求倒也不算是一时兴起。
而埃尔希大概是真的有些上头了，拿着扫帚离开后没多久就兴冲冲地赶了回来，递给叶歌一份用油纸包好的三文治，催促道：“走吧走吧，这个时间过去应该是刚刚好的。早餐就在路上解决，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不能吃完早餐再过去吗？”叶歌打开自己的那份早餐，默默地在三文治上啃了一口。
“这不是怕你反悔吗。”埃尔希撇了撇嘴，从后面推着叶歌的肩膀让他站起来，“其他人的早餐我都做好放桌上了，我们边走边吃就行了。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那就走吧。”叶歌估计了一下时间，这个点爱丽丝应该还没起床，但再等下去埃尔希就要不耐烦了。至于边走边吃这个倒是没什么，以前他们还是见习牧师的时候甚至还试过蹲在教堂的角落里偷吃夜宵。况且埃尔希一个女孩子都不在意，自己有什么好在意的。
公休日出一趟门，除了圣经以外并没有什么要带在身上的。埃尔希本身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所以很快就拖着叶歌离开了第七教堂。现在已经是罗德初春的季节了，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暖，再加上最近几天都没有下雪，所以确实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比起街上那些穿得厚厚实实的行人，叶歌和埃尔希还是往常那套牧师袍，里面也没有再加衣服，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单薄了。但他们都是牧师，哪怕是天气最冷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天气热起来的时候会觉得难受——特别是在心理上。这大概是叶歌觉得圣教最不人性化的地方了，一年四季都只能穿同一套衣服。
私底下或者是公休日出门的时候倒是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这次他们是去教会学校，所以最好还是穿着牧师袍。到时候不免要和那些在教会学校里学习的孩子们接触，最好是再向那些孩子们展示一下母神的荣光，加深一下他们对母神的信仰——所以叶歌才讨厌这种麻烦事。平时上班就已经够累了，休息日还要去给这些熊孩子当保姆……还是放过他吧。
“但话又说起来，你之前有去过罗德城的教会学校吗？”埃尔希也拿出三文治啃了一口，有些好奇地问道。
“好像没有吧。我哪有时间去那边，远的要死不说，以前我也不是正职牧师啊。”叶歌不在意地说道。公休日的时候，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往常要少了许多，而且再加上现在才刚刚天亮，所以叶歌也不用再摆出平时那副营业用的笑容。
“是么，明明我每个月都会过去一次的。要是以后你也有空，每个月也过去一次就好了。虽然罗德城的教会学校不怎么热闹，但多看看那些孩子的笑容，说不定就算是你也会改变想法吧。”埃尔希笑着说道。
“你看起来确实很讨小孩子喜欢。”叶歌不置可否地说道。
“其实我家就在罗德城，只不过小时候我是正常入读教会学校的。爸爸妈妈都很支持我当正职牧师，再加上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才一直坚持了下来。”埃尔希微微抬起头，好像看到冬日那暖和的太阳，“而且，你这家伙虽然说话很讨人厌，但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来帮忙的。要是中途放弃了，肯定会被你看不起吧。”
“各取所需而已。而且就算你放弃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的。”叶歌很平静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时候学会放弃也是一种很重要的智慧。当然，如果你能坚持下来就更好了，至少没有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要教会你这种笨蛋神术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得亏米歇尔牧师足够耐心，我是她的话估计早就放弃你了。”
本来埃尔希还有些感动的，但听到叶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都黑了，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好歹我也快成为正职牧师了啊。而且，不要再说我是笨蛋了，当心我揍你啊。”
“你又打不过我。”叶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埃尔希一眼。虽说埃尔希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但本质上还是个很普通的女孩，真要动手打人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身体素质也只是中规中矩而已。
“……你还真想动手打我不成。”埃尔希深吸口气，强忍着想一拳打在叶歌脸上的冲动。
“当然是开玩笑的。”叶歌笑了笑。
“你要是肯改改这种说话方式该多好。明明和哈雷主教还有圣女大人聊天的时候你都很正常的，为什么和我说话就变成这样了。”埃尔希最后还是忍不住拍了一下叶歌的手臂，权当是发泄了。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应付你们太麻烦了，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说话吧。要是你们厌烦了，下次就不会来找我说话了。”叶歌不在意地说道。
“但是，叶歌你不需要朋友吗？以前在第七教堂见习的时候也和大家闹得很不开心吧，虽然最后大家都离开了。”埃尔希若有所思地问道。仔细想来，这种说话方式确实充满了应付的意味。
“不需要。”叶歌把手里的油纸揉成一团，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们并不把我当作是朋友，所以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应付他们。”
“那我们算是朋友么？”埃尔希有些犹豫地问道。
“如果你觉得算，那就算。”叶歌回答道。
“什么啊……这种说法。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埃尔希有些不满地看着叶歌。
“要成为朋友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彼此的信任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所以，如果你觉得我们是朋友的话，那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觉得不是的话，那就不是。”叶歌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所谓的朋友，其实就只是这么方便的关系而已。”
埃尔希愣了愣，一下子沉默下来，不知道是陷入了怎样的思考。而叶歌也没有再打扰她，只是默默的和她一起走在街道的一侧。不知道过去多久，埃尔希才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些许笑容说道：“原来，叶歌也是在担心吗。”
“……我可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叶歌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埃尔希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别在那里思考半天然后妄自给我下定论啊。搞得我好像是什么悲情角色一样。”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埃尔希完全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