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
黑魔法如同水流。
从海蒂的指尖淌出去，在布满绿色荧光的通路里闪烁出冷冽的黑，指甲缝隙俨然成为魔力泉涌的细小闸口，不断溢出如丝如缕的黑色暗流。
“还能这样？”艾芙琳惊愕地说，“我从没见过。”
话音甫落，仿佛回应她的内心疑惑，通路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紧随其后，石壁上显现出一条条崩裂纹路，如同纵横交错的蜘蛛网；瞬息间，坚实的岩体结构变成残破不堪的微尘，淹没在四溅而起的水流里。
艾芙琳愣愣地凝固住身体，目光紧锁在迅速逼近的水流上。
此刻涌来的，不是寻常的涓涓细流或潺潺溪水，而是仿佛从地壳核心爆发的能量洪流，携带着山崩海啸般的破坏力。一股实质化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掌心悄然泌出汗液。手指因紧张蜷曲到一起。周围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冻结，唯有越来越近、黑如深渊的洪流，保持着骇人的正常速率，不断吞噬周围的光线和空气，给人带来无尽的恐惧。
艾芙琳抬起手臂，迅速调动内心情绪——愤怒、痛苦、决心与探究欲，将这些情绪凝聚成无数锐利的箭矢，再狂风骤雨一般倾泻出去。
箭矢快如疾电，带着锐利的尖啸刺入水幕。
撞击的刹那，爆发出惊人的冲击力，摇撼着通路墙壁。
“看着庞大，实则——”艾芙琳莞尔一笑，“不经常使用黑魔法？”
“你没有念咒。”
“因为某人不配。”
海蒂的面庞平静如镜。按理说，这句话会让我生气。她缓慢地、像是初次驱使身体的婴孩一般，弯曲右手的手指，为寻求什么而笨拙地动起来。
艾芙琳扬起脸，眼中的嘲讽之意一览无余：“魔法是各种能量的精密交织，而你构建的黑魔法过于紊乱，只是在白白浪费情绪。”
“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么大动静，怎么没蟑螂。”
“有又怎样？”
“蟑螂总是在很远的地方出现，如果奥莉维亚真把我当成赛琳娜的朋友，这些蟑螂就应该——”海蒂抬起手，指向艾芙琳，“从你那里突袭。”
艾芙琳扭头看向身后，除了凉沁沁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她发出一声轻笑，刹那间，背部猛然遭受重击，使得笑声戛然而止，身体随之略略趔趄。
“蠢东西。”海蒂双手插兜，不露声色地说，“就算奥莉维亚认为我是赛琳娜的朋友，她也不会出手帮忙，以往都是用蟑螂把我赶到哪里去。”
“你刚才可以杀掉我...”
“首先，我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公民；其次，你死得痛快反而不解气。”
“没机会了，梅尔维纳。”
海蒂谨慎地调整站姿，尽量将身体的轮廓缩小，以降低暴露在攻击范围内的面积。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调动情绪，向艾芙琳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两股魔法相互碰撞，产生了抵消效应，化作无形的魔力涟漪消散在空气里。
这让海蒂倍感困惑，斯特拉特福德在黑魔法上面的造诣高于自己，却始终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你在怕什么？”
艾芙琳摇摇头，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原来如此。”海蒂眯缝眼睛，款款摩挲下颌，“你怕伤到黑境核心。”
“真聪明，那玩意儿被破坏，构建出来的世界就会坍塌。”
“永无止境的打斗，就看谁先耗尽魔力。”
“嚯...先用魔力催动情绪，再通过情绪释放黑魔法。”艾芙琳打了个响指，照猫画虎地凝聚一颗旋转的黑色球体，“你竟然一直用这种方式和我战斗，难怪那么混乱。”
“比起复杂的魔法，我更不愿意成为没有情感的怪物。”
“这就是你的败局。”艾芙琳宣告，伸出食指，在空中书写一道道无形的文字，一撇一捺都伴随着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咒语念诵。与此同时，她的体内涌出一股深邃的雾气，“某些东西只有放弃才能得到。”
“别把你的生存准则强加到我身上。”
“能在死前记住，不算坏事。”
海蒂打开身后的门，“想同归于尽？”
“呵呵呵，别逗我笑了。”艾芙琳催动雾气，慢慢靠近海蒂，“这种魔法和平常魔法可不一样，这是——”
“不就是把有形转换成无形，通过对非物理层面的影响造成伤害，只对生物有效的魔法。”
海蒂说着，挥手施展一道飓风，像利刃切割黄油一般，意图将看似无形的雾气吹散。雾气并没有散，反而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如同一面不可撼动的坚实墙壁，稳稳抵御住飓风的冲击。
“还有什么办法？”艾芙琳得意地扬起嘴角，“我可以等你用尽手段。”
“果然，我们在黑魔法的运用上有着天差地别的沟渠。”
“就算你会三种类型的魔法，也没办法全部精进！”
海蒂不置可否地张开掌心，雾气便像薄纸碰见明火一般，剧烈燃烧起来——朦胧的雾霭，在炽热的火焰中瞬间变得生动且具有实体感。燃烧的雾气沿着无形的轨迹扩散、交织，逐渐编成一张繁复的蛛网状图案；而随着燃烧的加剧，形成的黑色灰烬如同挥洒的墨迹一般从半空中簌簌滴落下去。
“我记得某人说过，圣职魔法会消耗精神力，在这里很致命——这样都没效果，真是糟上加糟呢。”
“确实没有效果。”
艾芙琳略微侧过脸，露出惬意且傲然的微笑：“在外面，我还真没有十足把握打过你，但是...”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下来，仿佛在暗示接下来的话语将揭晓某种重要信息，“在黑境里就不一样了。”
“斯特拉特福德。”
“我不会让你求饶的。”
“你不是夸奖过我的演技吗？”
艾芙琳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说：“拖延时间没有用，就算是等那些消耗品抵达这里，我也会杀了你。”
“从你知道我是混血儿开始——你的情绪就有非常激烈的反应。”
“什么意思？”
“现在还能动吗？”海蒂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