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开始了湮灭，但维克托的声音却逐渐平静，他说：
“你知道自由的真谛，却选择背身向后了吗？”
鲁冰随意一笑，说：
“我可不是愤青，你口中的自由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幻境的湮灭在这一刻停止，维克托的脸上出现了愤慨。
看样子，维克托真的是个疯子。
鲁冰咂了下嘴，在重新出现的教堂中，她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大门，而当她的目光与逸散在月光中的尘埃相交时，大门便被推开了。
几秒过后，门扉缓缓地停下，卢瑟迎着月光，出现在了鲁冰的面前。
“他不该找过来，对吗？”维克托的视线摇晃着，落到了鲁冰的身上。
鲁冰转过头，看向了维克托，她低声说道：
“这是幻象，对吧？”
“你认为他是幻想，他就是幻象。”维克托缓缓地说道。
当声音落地，维克托一脸玩味地看了一眼鲁冰，而鲁冰的回应则是一阵深深的叹息。
我怎么能够将他当成幻象呢？
鲁冰如此想到，她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卢瑟的身上，说：
“你是幻象吗？”
月光之下，卢瑟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让鲁冰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得说话啊，卢瑟。
鲁冰的视线游走于那病弱的身体上，这位被狗链栓住的女孩正等待着一个答案。
但教堂之中依旧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直至鲁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沉默时，卢瑟才开口说道：
“我是卢瑟。”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鲁冰满意，尽管鲁冰正渴求着一个答案。
毕竟，无论眼前的卢瑟是不是幻象，她都无法将他当成幻象。
鲁冰抿了抿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她走向月光之中，说：
“卢瑟，带我回家吧。”
这样，我就能去验证你的身份了。
鲁冰咬着唇，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她似乎慌了神，没了那种类似于医生一般的语气。
答应我吧，卢瑟。
她默念着自己的请求，而最后，她再一次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其实她也知道，眼前之人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毕竟他是卢瑟嘛。
卢瑟不会拒绝她，这个认知不知从何时开始在鲁冰的心中扎根了。
这件事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包括鲁冰自己。
银月为两人披上白纱，维克托看着两人离开了教堂，他的身形逐渐扭曲，化作了泡影。
导致这种情况的是一种魔法，可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不会如此轻易地使用魔法，毕竟魔法对于魔法师的精神来说，就是一剂没有解药的毒药。
可维克托本身就是疯子，他从不在意魔法对于他精神的伤害。
钢琴声再一次响起，鲁冰走上了归家之路，而维克托则将继续谱写那首俗世之歌，只不过现在的俗世之歌上多了一个读作鲁冰的名字。
“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呢？”维克托停下了弹奏钢琴的动作，舒展了下自己的手指，他透过月光，捕捉到了一丝宁静的气息。
这就是自由啊。
不会有阴暗的牢房，也不会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可尽管自由已经停留在了维克托的身旁，维克托却仍旧没有满足，因为他知道，还有一道无法逃脱的枷锁缠在他的身上，那道枷锁的名字就是命运。
命运夺走了他的父母，也夺走了他的未来，他要像命运宣战，没错，他所追求的自由绝不是让自由的界限变得模糊，而是让一切主宰他人命运的人死去，而这些人之中必然有着命运之神。
众多魔法师的名字出现在俗世之歌中，无法抑制的痛苦跳动在维克托的每一个神经上，而伴随着这种痛苦，无与伦比的魔法也逐渐在他的身上显现。
当鲁冰回到门店后，真实的卢瑟与她相遇后，幻象卢瑟依旧没有消失，但真实的卢瑟并不能看到幻象卢瑟。
在这种情况下，鲁冰只能将在教堂中的所见所闻告诉卢瑟，但这么做并没有让她安下心来，毕竟鲁冰也没有办法去辨别自己是否仍处于幻境当中。
而在她见到真实的卢瑟时，她才明白自己已经中了维克托的圈套，多次的场景切换之后，她对于现实和幻境的认知已经模糊了。
不止如此，那份来源于卡普腾的记忆也在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去思考对策。
她开始感到煎熬，但她从未想过放弃，她已经可以使用自己的天赋魔法了，可她还是对现实充满怀疑。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鲁冰对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至少在医生看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鲁冰是一个聪明人，她在产生这种想法之后，立刻将其告诉了医生，而那时的医生也在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给出了自己对于这种想法的看法，医生说：
“很难办啊，鲁冰。”
沾染着些许血迹的病床上，医生长叹了一口气，但他的心中或许也有了一丝兴奋，因为他知道，他终于获得了一个全新的使命。
于是他拿起手术刀，拍着鲁冰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说：
“不过别害怕，你还有得救。”
鲁冰面色复杂地推开医生的手，她不敢确信眼前医生的真假。
医生挑了挑眉，说：
“看样子你病得不轻。”
鲁冰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说：
“其实，我连你的真假都抱有质疑。”
“这是正确的反应。”医生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继续说道：
“当务之急，并不是去辨别世界的真假，而是去寻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鲁冰眨了眨眼睛，疑惑从瞳孔中流露而出。
医生摇了摇头，说：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将现实与幻境之间的关系想象成那种类似于平行宇宙一样的关系。”
“可我不还是困在幻境当中吗？”鲁冰说。
医生轻声一笑，说：
“你有办法证明你不是在现实中吗？”
鲁冰沉默了，但医生没有让病房的气氛沉寂下去，他继续说道：
“当你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时，你就会丧失在这个世界中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我想，维克托应该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你说过，维克托制造幻境的原因是为了让人们领悟自由的真谛。”
而在鲁冰的视野中，那个一直存在的幻象卢瑟轻声说道：
“他说的没错。”
“只不过，你信吗？”
“你会允许自己去爱一个幻象吗？尽管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声音落在地上，让鲁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她便转过头，在医生好奇的目光中，平静地对幻象卢瑟说道：
“自由的真谛到底是什么？”
幻象卢瑟轻笑了一声，说：
“肆意地生活，仅此而已。”
鲁冰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她说：
“维克托，你的做法真是恶心。”
幻象卢瑟的身形一顿，他静静地看着鲁冰，半晌后，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说：
“你正处在现实之中，好了吧？”
鲁冰瞟了一眼幻象卢瑟，而幻象卢瑟则继续说道：
“我最讨厌对悲哀现实感到无可奈何的人了，知道吗？”
“可造就这一切的人都是你，维克托。”鲁冰说。
幻象卢瑟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他说：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人生来就不自由，每个人都有无法挣脱的东西，真正的自由本就不存在。”
鲁冰的嘴角抽搐了下，她说：
“你果然是个疯子。”
幻象卢瑟挠了挠头，语速平缓地说道：
“是啊，我就是个疯子，但可笑的是，如果你不能解决自己的认知问题，那么你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更可笑的是，我不想让你变成疯子。”
“这里是现实，相信我，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