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鲁冰。”监狱中的鲁冰如此说道。
她的双目中倒映着船长的过往,显然,维克托送给她的记忆对她的心智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结局是什么?”鲁冰的眼中漏出平静的光,她看向了监狱中的船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教会成为了船队的靠山,水手们有了正常的经济来源。。。”船长缓缓地说道,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鲁冰打断了。
鲁冰说: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样,你就不应该呆在这个监狱中。”
鲁冰一边说着,一边摆着手,她看上去有些急躁。
但眼下的情况似乎由不得鲁冰变得急躁。
监狱中,越过铁栅栏扑向鲁冰的空气夹带着沉默,让鲁冰失去了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她再一次沉寂了下去,而当她的眼中再一次出现光芒时,船长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鲁冰站起身来,看向了监狱的天花板,她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嘴里念念有词,她说:
“维克托啊,维克托,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让我短暂地成为了卡普腾,就能让我跟卡普腾一样变成一个疯子吗?”
话音落下,鲁冰突然低下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无奈,她说:
“我其实很讨厌医生的说话方式。”
“但你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你真以为我会沉溺在幻境中吗?”
当冰冷的声音与铁栅栏产生了碰撞之后,本来一言不发的船长怒吼道:
“我可不是疯子,船长不能是疯子!”
鲁冰按摩了下自己的鼻梁,说:
“好吧,你不是疯子。”
紧接着,鲁冰指着自己的脸,缓缓地说道:
“那你看我像疯子吗?”
船长一愣,他不明白鲁冰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幻境之外的维克托也不知道,可下一刻,他觉得处在幻境中的鲁冰产生了一丝异样。
“你希望我追寻自由,对吧?”鲁冰将自己的脸贴近了那个双眼猩红的雷塞尔。
此刻的鲁冰彻底地模仿着那个平日里被她语言攻击的医生。
没有白大褂的虚影,没有手术刀的浮现,有的只是逐渐变得相似的语调。
医生鲁冰就此浮现。
幻境之中,船长发了疯一样地扑向了鲁冰,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可他就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对此,鲁冰只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看样子你开始排斥起我了。”
声音停留了一瞬后,鲁冰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吗?因为我的病人在面对我时,也有着跟你一样的行为。”
说着话的鲁冰脸色很平静,甚至,船长从她的脸上读出了一丝无情。
船长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说:
“你就没有对你的船队抱有一丝感情吗?”
鲁冰静静地听着,她丝毫不在意船长的言语,她说:
“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对我的船队抱有感情,毕竟你只是希望我领悟自由的真谛,不是吗?”
鲁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事事都依着你,你就不要自找麻烦了呗。”
“不对,你绝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船长紧握住了铁栅栏,他接着说:
“你是船长,你是我。”
鲁冰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她说:
“你说的没错,鲁冰船长不可能有这种想法。”
鲁冰伸了个懒腰,与此同时,她的脑中再一次浮现了新的记忆。
记忆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船队在和教会达成合作后发生的事情。
教会的资本控制让船队失去了独立性,与维克托的关系让船队被那群排斥着敦培尔家族的贵族仇视。
船队的处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不同于曾经的无光前路,这一次,没有人会来帮助这一支船队了。
船长在这种处境下,只能利用贵族和教会之间的利益斗争来为船队某得一线生机,可这种行为就是在走钢丝。
“难怪你会出现在这里。”鲁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对船长说道。
鲁冰其实早已料到了船长入狱的原因,只是没有那么详细。
她想,贵族不可能会有人放过这支不属于他们的船队,教会也不会因为区区一只船队就跟贵族翻脸。
除非,教会想利用这支船队抢占贵族的航海业份额,可那样的话,这支船队的下场也大概率不会太好。
船长从出生开始就是平民,他不配拥有自由。
但仔细想想,只要是人,就无法拥有绝对的自由。
人这种生物,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必然受到环境的影响,在这种影响下,人的认知也会被环境所牵引,进而变成一个能够在环境中生存下去的人,而就在他们适应环境的那一刻,他们就必然无法拥有绝对的自由了。
这个道理,鲁冰一早就知道了,可鲁冰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所处的环境。
毕竟,人不需要绝对的自由。
鲁冰一直以来的作风就是活着就好,哪怕无知,哪怕愚昧,只要开开心心地活着,那就足够了。
鲁冰明白,越是想要摆脱自己身上的思想枷锁,就越是会深陷那深不见底的痛苦深渊。
于是此刻的她挠了挠头,漫不经心地说:
“维克托,你想要讲述的自由到底是什么?”
“请快点给我答案,毕竟啊,如果再磨磨唧唧,在家里等着我的人可能就要急疯了。”
鲁冰已然变回了最初的态度,幻境中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意义,这让维克托感受到了挫败。
在此刻的维克托眼中,追寻自由是无比重要的事物,而在此刻的鲁冰眼中,追寻自由只是为了不让卢瑟为她感到担心。
“你始终没有知晓自由的真谛。”当监狱中的所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时,维克托的声音落到了鲁冰的耳旁。
而下一刻,还没等鲁冰对他的话语发问,维克托就继续说道:
“你要是明白了,就不应该去在意那个可能正在等着你的人。”
“你只属于你自己,女士。”
鲁冰随意一笑,说:
“我爱的人也希望我不要去在意他。”
“可我已经给自己挂上了狗链,我离不开他,维克托,我当然知道人的独立性非常重要,可我就像故事中的那个船长一样,已然变成了自己所求之物的奴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