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达来做个示范。”
基里亚诺娃说着，板着她那张脸。
“请你一定要给大家来个表率，来做个证明。”
基里亚诺娃的话里有话，柳明娜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但被她的眼神瞪了回去。
看着那双比班主任还要严酷的眼神，柳明娜刻着基因里的恐惧让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柳明娜就是低垂头，目光瞥到了一旁。
或许，队伍里就赫莉尔能跟丽达杠吧。
就像不良少年不被老师的威胁。
见木已成舟，丽达知道照做。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她也没有再看基里亚诺娃，而是让里莎帮忙，猛然扯下了靴子。
旁边的索妮娅发出一声尖叫，丽达脚踝处的绑腿、她的袜子都浸染着鲜血。
女兵们瞠目结舌。
基里亚诺娃一成不变的冷脸上也稍稍皱些眉头。
“……”
沉默在众人间传播着。
柳明娜也未想过她脚上竟然都磨破了。
基里亚诺娃也没有说什么，平静地看着丽达。
丽达想把靴子穿上，但无论怎么试，只要脚一碰上靴子，就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索性放弃了穿上靴子的念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靴子背在肩上。
她看着基里亚诺娃，问道：
"你想证明什么呢？想证明我会不会打绑腿？想证明我昨晚是否私自外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把脚走坏了？"
“我是按照军事条令，我作为排长有权利……”
“想证明我是不是出去找男人了？去镇子上鬼混吗？”
丽达忽然有点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避开基里亚诺娃冷酷的视线。
她骄傲地扬起头，一瘸一拐硬撑着向山下走去。
“你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杨诺维奇慢慢挪步道基里亚诺娃身边，这般说道。
“不，一切都符合条例，女兵也是士兵，我是为她们好。”
“比起士兵，我更希望你们是一群自由的姑娘。”
说着，杨诺维奇看到了丽达走了几步，就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心里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
他快步走了上前，伸出了手。
“不。”
丽达倔强地说着。
“丽达，我扶着你。”
丽达依旧是拒绝了。
“……”
看着这个倔强的姑娘，杨诺维奇摇摇头、叹口气，走了上前，蹲下身子。
“柳明娜，帮个忙。”
杨诺维奇说着，指示着柳明娜。
“不用，我能行。”
丽达推开了柳明娜伸过来的手，但杨诺维奇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
犹豫片刻，丽达还是妥协了，她挣扎地爬起身子，趴到了杨诺维奇的后背上。
见此，女兵们纷纷从地上起身，队伍默默地跟在杨诺维奇后面蠕动着行进。
队伍慢悠悠地往基地走去。
感受着来自后背上的重量，杨诺维奇又是想到了一些被酒精埋没的过往的记忆。
背着扭着脚的她从波罗的海海边走回彼得格勒，再背着冰凉的遗骸离开彼得格勒。
“……”
"想哭吗？"
杨诺维奇小声地问着，他感觉到丽达在自己背上使劲摇了摇头。
“只是你衣服上的烟味太浓了……”
她嘀咕着，又埋下了头。
“你们都是个坚强的姑娘。”
念叨着，杨诺维奇又是沉默着。
他不知道的是丽达的眼睛湿润了。
但他又是说道：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丽达的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水。
她拼命地摇着头，仿佛要将深埋在内心的痛楚全部甩得远远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姑娘。
“……”
上午明媚的阳光洒在这条蜿蜿蜒蜒的小土路上，照耀着碧绿的树梢，也照耀着缓缓前行的队伍。
无言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安娜堡基地。
走在前头的杨诺维奇自然引来了其他村妇的注意。
她们叽叽喳喳地悄悄讨论着什么。
看到丽达脚上的鲜血后，她们讨论的内容又有了些改变。
当有目光投射过来时，她们立刻撇开头，做着自己刚刚的事情，或是，接着聊聊。
杨诺维奇也没有理会那些闲话，转头对身后的女兵们说道：
“我送她去医务室，你们该有啥事干什么去。”
然后，背着丽达向西走去，走进了医务室。
将她轻轻放到了简陋的床板上，然后杨诺维奇立刻转过身，到架子上翻找着药剂。
杨诺维奇会一直治疗类的魔法，但，那种是用来截肢止血和治疗骨折的，这种破皮反而是炮打蚊子。
“要帮忙吗？长官。”
光是听声音，杨诺维奇就知道是那个叫柳明娜的姑娘。
“把丽达脚上的布、袜子都脱了。”
“好的。”
“然后，再去打盆热水来。”
“明白。”
实际上，也就是脚底板上的水泡磨破血了，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杨诺维奇和柳明娜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合作，很快就处理好了丽达脚上的伤口。
“行了，丽达你好好休息就行了，柳明娜，你照顾她。”
“明白！”
看了眼她们两个，杨诺维奇背过身，离开了医务室。
比起发着酒精味的医务室，外面的空气很是清新。
微微凉风吹到杨诺维奇的脸上，他抬头看了看苍茫的蓝天，点了只眼。
吊着它，迈开步子，向那片白桦林的方向走去。
没有事做时，他都会去那儿。
而在医务室这边，柳明娜随意地侧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随手拿来的《简易急救魔法指南》。
即使是枯燥的语言，配上奇妙的魔法，依旧吸引了柳明娜不少兴趣。
坐在床上休息的丽达，看着旁边姿势不雅的柳明娜，悄悄笑了几下。
“嘻嘻嘻。”
仅管声音小的像是草丛里的小蟋蟀，但柳明娜还是听到。
她转过头，一脸好奇地问着：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到了小安德奇。”
“哦，他是……”
“我的儿子，我回去就是为了看他，他跟我妈妈一起住在波尔波特。”
丽达有时会晚上偷偷离开营帐这事，柳明娜她们是清楚的，但至于回家去干什么，她是毫不知情的。
那个维佳总是张着大嘴说她是像她丈夫的温度了。
“那……一切都安好吧。”
“嗯，还是那个样子，就是昨天运气不好，十几俄里的路都是我在走。”
“哦。”
“哈~~~”
丽达打了个哈气。
柳明娜注意到脸上的气色，说道：
“要不，你先睡一会儿吧。”
“嗯，待会儿……”
说着，丽达像是喃喃自语般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和孩子他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学校的礼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