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在货车上的女魅(2)

作者:青铜引 更新时间:2024/3/2 0:03:56 字数:3038

念头刚起,温忻便觉察到了他的“怨念”,连忙伸手护住了他的嘴,对女魅说道:“这并不是你惦念的家乡味,只是相似而已,别给弄混了,回家之路可不能再迷糊。”

“迷糊……”女魅怔了怔,仿佛被戳到痛处般,本就虚幻的身体颓丧似落叶,哀然倒地后,蜷缩扭曲着,化成了一片诡红的、破布?

温忻俯身捡了起来,在阴蓝的夜光下细看,那红布虽破却不太旧,之所以呈诡异的暗红色,是因沾着干涸的血迹。温忻用指尖揩拭着,血迹之下闪烁起一星金光,肖尧讶然看清,那是一只金色的凤凰头!

这难道、是一件新娘礼服?这女人准备结婚时被人杀害了!难怪怨念深重……但好像、并不是厉鬼恶鬼的样子?

肖尧觉得自己的渡魂修行,在开端时就和“婚礼”杠上了,先是花童,现在来了新娘,接下来怕不是要新郎出场?呃、等等!花童的愿望是让自己当新郎举行婚礼,那新娘的愿望不会又是、

“别乱想了,哪能都做新郎呢,美得你。”温忻哀柔的脸上挤出一点逗趣的笑,目光却深重起来。

“我哪有,你当我很愿意做呢、哦,不对不对,做你的新郎当然非常愿意,但那个女魅多恐怖、”肖尧觉得自己脱口而出的解释根本算不上有求生欲,而且后面半句话还亵渎了鬼魂,连忙住了口,颇为无辜地看着温忻。

怎料,却有人(确切的说是鬼)比温忻先开口了:“哎呀,这位小弟弟好可爱呀,在这荒山里困着,多久都没见到了。”

想是鉴于肖尧的前车之言,这女鬼将自己的模样幻化了一下,尽量化为一个时髦美女,但由于去世的时间较长,她那小碎花的连衣裙和黑长直的秀发,仍是十几年前的怀旧风情,在这幽冷寂静的荒山中,让人心生怅惘与怜惜。

“小弟弟真是善良之人,陪我说说话吧。”女鬼见肖尧神色恻隐,很是开心,即刻飘到他身边挽起他的手。

鬼魂的体质异于常人,肖尧当然甩不开,连忙看向温忻。温忻却存心想让他练胆似的,低头看着女鬼隐在连衣裙下的双足,依然静默不语。

“想说些什么?”就在肖尧准备迎难而上时,温忻再次捂住了他的嘴:“真是抱歉,我们这会还有些事,等你真正想聊的时候,再聊吧。”

“你们是夫妻吗?”女鬼撩了一个眼波,质疑而玩味地看着温忻。

“嗯。”温忻没接受路人(路鬼)的挑衅,淡淡应了一声,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蓝色的纸星星,有些费力地撕成了两半。

“可看起来不像啊。”女鬼还在继续点火。

“不管像不像,现在已经是了。”温忻将其中半枚纸星星轻轻朝女鬼掷去,那半星蓝光应是落在了她的纤足上:“等你真的想找他了,再来吧。”

温忻说完,将另外半枚纸星星放在了肖尧的掌心。肖尧满脸疑惑,但温忻和女鬼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对视着,不知在进行什么较量。

“现在是,将来也一直是吗?”女鬼锲而不舍地追问,肖尧诧异她到底要拆什么台。

“等不是了,会告诉你的。在告诉之前,就一直是。所以,请别冲动。”温忻认真地回答,不过语气也并没有警告或宣(示)主(权)的意味,而是又回到了工作状态:“那个想家的红衣女子你熟吗?”

“不熟,她那地方冷得很,我可不愿去。”女鬼虽是嫌弃,但仍向山中一处指了指,温忻也不计前嫌,一码归一码地向她道了谢。

“我们走吧。”温忻晃了晃彼此手腕间的红绳,示意肖尧踏上“征程”,肖尧对这距离不满意,握住了她的手。

蓦地,惊觉背后一刺,是那女鬼剜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我和她又不认识、”肖尧贴上温忻的耳畔,悄声问道。

温忻第三次捂住了他的嘴,但终究晚了点,他听见了细微而揪心的破碎声,仿佛冬天踏着地上堪堪结冰的积雪,清冷碎裂的呻吟,寒意漫延——

肖尧回过头,温忻及时蒙住了他的眼睛:“先别看了,这段缘,你现在还没有续的能力。”

肖尧知道温忻的秉性,没有再追问,听话地跟着她在荒草丛中前行。夜色幽暗、夜风幽冷,山中恣意蔓延的荒草海洋中只有两个渺小的人影,他惘然想起一句话——独行在颓废荒原。

他们虽然是两人,也暂且作着伴,但就像温忻说的那样,我们只能做自己的主,她坚强又冷静,给了他自由和孤独……

“快到了,别胡思乱想了。凝神静气,守住心魂。”温忻握住他的手,并且紧了紧,慎重的意味。

肖尧侧头看她,见她凝重的脸上溢着慌张,的确,即便是渡魂师,她这样清冷温宁的女子,定是害怕残忍(血)腥景象的。反正现在是魂魄做梦,就当是穿越到了鬼片里,肖尧想着,走在了温忻的前面,挡住她的视线:“我来找吧。”

“当心一点。”温忻虽未拒绝,但往边上走了半步,从侧面帮着他探看,轻柔而郑重的握手、轻浅而坚定的呼吸,让他知道,自己有着美好牢靠的后盾。

她虽冷情,却能让我安心——

后来,肖尧成为独当数面的渡魂师,面对那些鬼魅千娇百媚、变幻多姿的撩拨与离间,他始终记得温忻给他的感觉和决心。

肖尧拨开荒草寻找着,突然碰到了石块类的硬物,隐隐有幽咽的水流声,荒废的蓄水池?疑惑间,他发现水池上的石板并未盖牢,留着几厘米宽的缝,闪烁着幽微的光,不由低头看去,凝结着黑血的、鬼草般的长发下,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惊骇地险些摔倒,温忻扶住了他:“别看了,找到就好。你坐这缓一会。”

温忻抚了抚他的肩,将两人手腕间相缠的红绳放长,欲回蓄水池边查看,又有些不放心地转身,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却没拿出什么东西,而是将手指在肖尧的人中处抹了一下,清冷宁神的香气漾入鼻端,他不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已经缓过来了。”肖尧问道。

温忻站在水池边,右手中指在左手掌心上画着符咒,轻声道:“找到就是大功劳了,我只是做一点善后的小事。”

“怕到时候不能确认她的身份、知道她的心意。”温忻解释了一下,微闭上眼睛,用力把石板的缝隙推开了一些,将左手伸了进去。

她尽量平静的脸上带着些惧意,就像有洁癖的心被迫忍受着世间的淤泥与恶意。她探寻着,搅起微弱的水声宛若呻吟,哀凉的月色将她本就素白的手臂照得愈加雪白,恍神间,肖尧竟担心这捧雪会被黑暗给化去、

“呼,找到了。”好在温忻吁了口气,神情轻松了些许,她知道肖尧好奇,遂将找到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了看。

是一枚钥匙,锈迹斑斑的钥匙。

肖尧看清之后,温忻便将左手伸回水池,摸索着,把那枚钥匙放在了女尸的手中。

“这钥匙是?”

“她家的钥匙,确切的说,是娘家的钥匙。”温忻叹息着,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告诉肖尧:“她当初为了远嫁,和父母闹矛盾,险些断绝关系。怎料所嫁非人,新婚不久就受到家暴,痛苦悔愧中又不敢和家人联系……”

温忻没有再说下去,肖尧的眼前却依稀出现了那最后的画面,醉汉发狂地殴打着穿婚服的女子:“看你这浪样,居然又穿起这红裙,还想再嫁人啊!”

“我嫁过人吗,我嫁的是禽兽!”女人声泪俱下地喊出这么一句,就被狠狠掐住了脖颈,倒地后,被男人用麻袋装着,拖拽上山,扔进了废弃冰冷的蓄水池。

“她穿着婚服,应是想回到出嫁那天,一切都还有反悔的余地。”温忻似看到肖尧眼前浮现的景象,哀然说道:“我刚把掉进淤泥的钥匙放回了她的手里,等被发现时,她父母就会知道她的心愿和思念……”

“她闻到辣味就眷恋着幻化成形,是因为想念家乡菜的味道吧。”肖尧亦黯然地分析着。

“嗯,而且她一直在冰冷的水里,多渴望旧梦中的温暖和温情。”温忻深吸了口气,抑下心底的怅痛和怜悯。

“我们去报案吗?”

“什么原由呢?渡魂师可不适合经常去(警)局。”温忻杳然一笑:“现在要用的方法,你得学一学,以后经常会用到。”

“嗯,好。”

温忻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卷丝线,轻轻绕开,这丝线是两种颜色,一端黑、一端白,纤细如发,微微透明,且带着隐隐的幽光。

温忻将黑线那端放入蓄水池中,而后轻轻念起了咒语,肖尧看见白线不断地绵延开来,“飞”过荒草丛,朝山下飘去……远处的远处,好像有一个人影伴着一星光亮,是烟头吗?有人睡不着,在外散步抽烟?

肖尧正想着,白线停住了,应是系在了那人的身上:“这是、”

“阴阳牵线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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