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的月光洒下,为薄雾般灰败的树梢裹上一层好看的虹辉。
头顶寥落的星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尤利娅迈着嫩藕般漂亮的小腿,怀抱卡侬的手臂,就这么在林间满无目的的走着。
一条泥土路,两边是带着黝黑色脉络的石化树,漫山遍野,看不到尽头。
远处树枝耸动,偶尔传来难听的鸦叫,然后很快戛然而止。
少女似乎心情不错,在离开『牧地』之后没有选择回家,反而是带着他漫无目的的闲逛。
卡侬也没有意见,连续被囚禁一个多月,能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总是好的。
经历过数不清的亲密接触,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少女的身体有感觉——他毕竟是个男人,对于少女那拥有致命吸引力的面容与身姿实在无法拒绝——无可救药的,他好几次快要迷失了心智。
如果少女不是这么恶劣的话。
卡侬不是小说里的迟钝系男主,早在两人还是“恋人”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感受到少女对自己那份深沉的爱。
当时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却也没多在意,倒不如说这样才好,交往费拿得相比其他深闺小姐要顺利得多。
只是当时的自己却没发现这个女人不对劲到这种程度。
直到一个月前,少女彻底解开束缚。
这份深沉到深邃的爱才真正的将他裹挟,慢慢捏紧蹂躏,压的他喘不过气,差一点快要窒息。
他看着天空,如血般的月亮透彻无瑕,半遮掩于云雾之中。
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这里是魔界。
卡侬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极大的悲伤。
他到底是个勇者,到底作为人类度过了三十三年的岁月。他有并肩作战的朋友、徒弟,有发自内心崇敬自己的拥护者。
即便到了神界,也有前辈和先人可以信赖。
哪怕初到魔界,还有着认可自己的挚友玛门。
而到现在,他犹如被丢进狼群的羊,蜷缩着身子,不知所措。
在魔界,他已经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可以信赖的,没有了视之如命的财宝,没有了自由。
有的,只有身侧那个将自己牢牢攥紧在掌心的少女。
没有半点救赎。
情绪成了活物,败坏从心汩汩流出,成群的将卡侬吞没。
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眩晕感铺天盖地。
像海底,像深渊。
没有着力点,只能永无止境的坠落。
在他将要历经曲径陷入黑影时。
黑暗里有了光。
白色席卷了整个世界。
霎那,教堂的宏大钟声在他脑海中回响,灵歌与诗篇盘旋环绕,一幕幕奇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然后温和自然,随心荡漾。
近乎神圣的白色洒在了卡侬仰起的脸上,满目晨辉。
古老而又崇高的头颅缓缓低下,鼻尖近乎要与卡侬触碰。
他从那琥珀般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脸庞平静祥和。
卡侬认得祂。
在走完登神长阶,高举神火之时,他有幸看见那圣座之上的伟岸存在。
『善主』伊琉斯。
将他任命为勇者,接引飞升的严厉之父。
卡侬先是一愣,然后是狂喜。
他已经不能思考伊琉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只知道自己有救了。
伊琉斯是父,是公正的慈悲之父,只要自己述说遭遇,一定会来帮助自己的。
卡侬太激动了。
可却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空灵的万籁之音犹如圣歌,顺着光芒回响在了每一处地方。
“我将赐予你纽带、启迪以及挣脱一切束缚的自由。”
接着,手指向卡侬心脏点来。
瞬间,白光四溢。
燃烧的感觉充斥于胸膛,却没有一点疼痛。
“这是积累,是成长,是希望。”
声音逐渐远去,变小。
白色化为颗粒点点向上散去,伊琉斯庞大的身影由实化虚。
突如起来的眩晕感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一眨眼,绯色的月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他仍然保持着抬头的动作,抬起的左脚放到地上就又走了起来。
微风吹过,少女沿着脸颊的秀发,拂过樱色的唇瓣,融进了风里。
恍若刚才只是一场梦。
胸口的炽热感格外明显,卡侬的灵魂悄悄向里探去,无法忽视的白光镶嵌在那里。
那不是梦。
那是超越位格的、属于伊琉斯——名为希望的恩赐。
虽然现在还很渺小,但是卡侬明确的感觉它在不断成长、不断积累,最终在某个时间变成足以战胜尤利娅的力量。
不真实的感觉萦绕着他的大脑。
前一刻自己还在为找不到救赎而陷入绝望,然后下一秒就被赐予了足以帮助自己解脱的恩赐。
他突然感觉喉咙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
风从少女那边吹来,裹挟着她身上的芳香。
尤利娅勾起落在耳侧的长发,搭在一侧,露出精致可爱的耳朵。
似乎是感觉到卡侬的目光,少女抬起了眼,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