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少女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虽然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还是给莫寒谣一种，她是凝神思考了之后才回答的感觉。
“佐娜，这是妹妹她的名字。”少女眼帘低垂，看了轻靠着自己的妹妹一眼，然后才自我介绍，“我叫……莱莎。”
嗯……妹妹叫佐娜，姐姐叫莱莎，莫寒谣在内心记了一下，随即也进行自我介绍：“我叫……那个，潼恩。”
短暂的迟疑，让她差点把自己真名说出去了。
虽然长久以来，好友江铃墨在手机上常常用“潼恩”这个名字称呼她，反倒让她习惯了这个名字指向自己。
但，将这个名字主动介绍出去的习惯并没有什么机会来养成。
毕竟，在原本的世界里，当江铃墨把她拉到奇怪的聊天群里的时候，都是由善于言谈的江铃墨进行介绍的。
虽然挺多时间她都在潜水就是了。
“潼恩……”自称为“莱莎”的少女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但没有说更多。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并且相比于别人，她平时的表情要更加淡漠一些。
于是，只要她不多说什么，莫寒谣就很难判断她的想法并思考该说什么。
虽然有好些时候她也看不出赛娜的想法……但赛娜是会在浮于表面的地方，用正常的方式沟通交流。
“你的妹妹，她还好么？”见状，莫寒谣主动提问，“需要帮她上药么？”
“我已经处理好了。”莱莎轻轻摇了摇头，握住佐娜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真不愧是姐姐么……总是会先照顾妹妹。
虽然刚才她没看见，但这么一想，在盥洗室里，莱莎应该是先处理佐娜的伤势了。
佐娜到现在都在昏迷，是不是能判断，那枚子弹……是从佐娜身上取下来的？
但就像是要回答莫寒谣内心的疑惑那样，莱莎的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侧腹，有一种受伤了的感觉。
“你的伤口，没事吧？”莫寒谣的目光落在了莱莎捂住侧腹的手上，有些担心地问道。
莱莎只是淡然地摇头。
“你们是怎么受的伤？”莫寒谣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
实际上她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在按照脑海里浮现出的电影画面，照本宣科一样地询问。
“……”而莫寒谣甚至判断不了莱莎是不想说还是在思考。
但她也注意到，即便这种时候，莱莎的视线也没有从自己脸上移开。
啊，不说也正常。
自己不也藏着许多事情没有告诉别人么？
莫寒谣并没有很介意，不如说她最开始救人也不是为了这个。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莱莎突然开口了：
“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莫寒谣愣了一下。
能够看见莱莎更用力握紧了佐娜的手。
“你救了我们，肯定有你的目的。”
“我只是——”说到这里的莫寒谣突然想起了好友江铃墨说过的话，一时间没有继续往下说。
——莫仔你就是心太好了，虽然这也是你的优点啦……
她一直都觉得江铃墨对自己的称赞带了太多身为朋友的主观色彩，在和平的环境下，大部分人的心都不差吧。
自己只是个普通学生，担不上“心太好”这种赞誉。
只是，现在，看见眼前的莱莎，莫寒谣总觉得，如果说自己当时救人是因为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冲动，是充满迷茫的善意，在别人看来是否像是在撒谎？
这时，莫寒谣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定下的短期目标。
她要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眼前，是不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
明晰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方案，并在飞速的思考中越来越清晰。
莱莎与佐娜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比自己更深。
并且，现在自己因为一时的“冲动”，恰好帮助了她们。
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交换。
莫寒谣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突然接受了别人善意的救助，那自己肯定也希望能够帮助对方，报答对方。
哪怕是单纯地还人情。
越想越感觉可行，莫寒谣甚至还有些激动。
她很快在脑内为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理由点赞。
不过表面上，莫寒谣则是按捺住了激动的内心，试着坐在了床尾，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一些：“是的，我花钱买药救了你们，的确是有事情要你们帮忙，不过在此之前……”
莫寒谣左手搭在腿上，右手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摆出一副闲聊的姿态：“……我要向你们分享一个我的小秘密。”
“……”
莱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歪了歪头，眨了眨金色的眸子。
“咳，是这样，其实，我之前受到了一些那个，嗯，受到了一些知识污染。”莫寒谣抬起食指，按照自己最近了解到的东西开始胡诌，“这导致我失去了一些记忆，虽然我说不准那种感觉，不过嘛……比如有些常识性的东西，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所以我会需要通过向你们询问来回想起这些知识，嗯，就是这样。”
说完了这些话的莫寒谣心脏砰砰直跳，不擅长撒谎的她不得不靠着稍显做作的语言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莫寒谣记得赛娜说过，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和魔女打过交道。
而从赛娜请她消除知识污染这一点来判断，魔女应该是应对这方面的专家。
也就是说，知识污染能造成什么后果，自己身为魔女有解释权，所以赌一波“知识污染导致记忆出现问题”的说辞是合理的，不会被怀疑的。
然后，自己刚认识眼前的这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也是第一次与自己见面。
因此，她们不像赛娜那样，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有认知，因此这些话的可信度能大大上升。
这样，自己就能通过询问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方式，补全这个世界的很多常识了！
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有意欺骗自己，先不说自己帮了她们，就算她们在什么事情上撒了谎，自己也能旁敲侧击地再从赛娜与艾丽莎那边进行确认。
更别说，自己的说辞是“忘掉了一些记忆”，她们也不知道这边真的忘了什么，因此更不太可能冒着被看出来的风险撒谎。
实际上，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确实是除了赛娜与艾丽莎说过的那些常识之外，什么都不懂。
想到这里，莫寒谣都感慨自己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临时想出这种应变。
于是——
“……”莱莎的脑袋又向着另一个方向歪了歪。
最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就这种反应么？
莫寒谣一时间颇有点回忆起了过去，老师布置了一道很难的题目，自己作为第一个解答出来的人，激动地向着江铃墨分享的时候——
江铃墨一句淡淡的“哦，那借我抄一下”就把自己给应付了。
丝毫没有体谅自己思考得如此辛苦，灵光一闪解决问题的那种巧妙心情！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这些本来就只是自己脑内的思考而已，莱莎要是有什么别的反应，那才是奇怪。
毕竟在对方看来，自己也就是提了个要求而已。
不过，从莱莎没有任何质疑来看……也就是说自己的说辞没有问题？
知识污染真的会影响记忆？
这一瞬间，莫寒谣感觉脑海里再次有轻微的水声翻涌。
方才晒太阳的时候，听见的水声令思绪似乎更明晰了一些，现在也同样如此。
与之前在思考“知识净化”与“虚无原生”两个能力时，脑海里的反应相似。
莫非这样下去，自己还能学习到新的能力么？
不过眼下似乎没有什么别的进展了，莫寒谣只能回到眼前，准备利用好这来之不易的，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300迪斯凯换来了能够安稳地询问这个世界相关事宜还不被怀疑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亏还是赚。
不过，想问的问题还有挺多，莫寒谣打算在不引起过度怀疑的情况下，一点点地问。
剩下的，就等遇到合适契机的时候再问就行。
比如——
“咳！”莫寒谣右手握拳放在嘴边，煞有介事地咳了一下，尝试着说道，“我想先回忆一件事情，你知道能力者么？”
莱莎点了点头。
啊，这问题好像有点蠢，这个世界的能力者似乎并没有像某本知名小说里的巫师一样需要向普通人隐藏身份，不太可能不知道。
莫寒谣在内心嘀咕之后，调整了一下问题：“我现在还记得，能力者分为好些体系吧？魔女、众生和那个什么……造匠，对造匠，但是其他的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魔女是她自己，众生是赛娜，造匠是费马，这就是莫寒谣所见过的全部了。
用体系来形容，是她听艾丽莎说想成为能力者的时候提到过。
莫寒谣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闭上左眼，用右眼偷瞟了莱莎的反应，又补充了一下：“不如说，还有别的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啊。”
听到莫寒谣的问题，莱莎的目光终于短暂地从莫寒谣脸上移开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的佐娜，随即微微低头，就像是在凝神思考那般。
最终，莫寒谣又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注视。
“我从妹妹那里了解过，还有战争、降夜、蚀化、同栖、回响以及……”莱莎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抚在胸前，“……双子。”
莫寒谣甚至没有去纠结莱莎为什么用了“从妹妹那里了解过”这么奇怪的说法。
因为，这一瞬间。
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海洋。
并非噩梦里那漆黑的大海。
而是翻涌着蔚蓝色波涛，一望无际的辽远。
头顶是灰色的世界。
蔚蓝之下。
唯有无尽的深邃。
炽烈的光芒于其中熊熊燎燃。
宛若烈阳于海面之下升起。
“呼……哈！”
莫寒谣猛抽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床上不停地喘息。
就好像自己目睹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庞然之后，那种惊魂未定出了一身冷汗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恐怖，但思绪反而是更清晰了。
“哈……哈……”
接连喘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没有什么大海。
一切正常，自己在往昔的客房里。
而莱莎正侧着头，一脸漠然地看着这边。
“啊……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了，嗯。”
战争、降夜、蚀化、同栖、回响、双子……
莫寒谣在脑海里反复思考消化并记忆这些词。
先不说，能力者竟有还有这些体系，但里面首先有一个词很令莫寒谣在意。
双子？
双子是能力者的体系之一？
莫寒谣猛然想起她带着莱莎与佐娜来客房前，赛娜莫名询问的那个问题。
——她们是双子，潼恩女士你……应该有注意到这一点吧？
啊，怪不得，自己就说赛娜怎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自己一开始还以为赛娜是在问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她们是双胞胎，还在想赛娜怎么会问这种与现状毫无关联的问题。
原来是在强调这个么！
双子不是单纯指双胞胎，而是指是能力者的一种？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自己需要了解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幸好，自己获得了这个可以用失忆作为借口，随意询问常识性问题的机会。
“原来如此，我也想起来一些了……”莫寒谣装模作样地准备抛出新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