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克今天还没来？”
酒精弥漫之间，有人如此问道。
“确实稀奇，他基本每天都要来这干一杯的吧。”很快就有人如此应和。
莫寒谣也随着这些谈话，想起了那个确实好像这几天都在，身上总是脏兮兮，蓄着大胡子，外表比实际年龄似乎更年长的人。
“还是说他已经来过又走了？”这是对着赛娜的发问。
“……并没有。”将酒杯推给一位客人的赛娜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语气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悠哉，“他还欠着酒钱呢。”
“嘿，这才哪到哪，没准那家伙今天又去哪赚了一笔呢，一会儿就来了。”
不过，面对这样的调侃，却也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你们说……他会不会被新区的人抓去盘了？”
随后，又补了一句“今天不也有别的人没来吗？你们今天有谁在别处看见他么？”
这样伴随着些许惊恐的疑问先是引起了短暂的沉默，不过很快就被木杯碰撞与爆发的哄笑给掩埋。
“怕什么！就算是，最多打一顿不就放回来了，还是你真觉得老杰克那家伙暗地里真的帮那个商队办事了？”
显然，经过了一天，不少客人的情绪已经不像昨日那样激动与担忧了，当然或许也是酒精的作用。
莫寒谣还记得，其中有好些人昨日还十分惧怕地诉说着他们如何被新区的人逼问。
毕竟，根据她坐在大厅里旁听的分析整理，新区那边的仓库遭遇了一个近些天停驻在此的商队袭击，被抢走了挺多东西。
而那个商队实际上便是在停驻的这几天，以招揽临时工为名，打听了许多本地相关的情报，并暗中为袭击做了挺多准备。
但那个商队已经跑了，不愿善罢甘休的新区那边，才会对这几天被那个商队招去当临时工的人进行盘问。
拿钱办事被抓去盘问的本地临时工也只敢在往昔这边发泄不满情绪，这似乎闹出了挺多不愉快。
不过，上面那位客人说完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应该……不会吧？”有人感到犹豫。
“他不是挺缺钱的吗？”有人瞟了赛娜和于客人间穿行的艾丽莎一眼，“起码他还欠着这边酒钱，鬼知道还欠了别的地多少。”
“艹了，老杰克是那样的人吗？”有人打抱不平。
“这谁知道……”有人表示怀疑。
今天的客人，相比于昨天并没有多太多。
在关于老杰克的话题因没有任何证据和进展而悄然终止后，新的话题也不像昨日那样，围绕着对于新区那边仓库受到袭击，或者被新区那边的人盘问展开。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居住在客房区地下层的客人，也有从这个时候来到大厅喝酒谈天的，所以今日的话题也大多围绕这些外来者展开。
莫寒谣稍微观察了一下，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但也能感觉到这些外来者给人的感觉不像本地的客人那样。
要莫寒谣说，更偏向赛娜与费马的感觉。
虽然衣着比不上莫寒谣原来所在的世界，但没有那种过分肮脏的感觉。
大多穿着干练的猎装，身上能看见装着武器的鞘，有人甚至别着左轮手枪……这令莫寒谣十分不习惯。
“你们这听起来可不怎么太平啊。”有客人借着酒杯里的往昔特色酒“暴雨”如此发问。
“早就习惯了，不如说你们这些外来的才要小心点，自打昨天的烂事之后，新区那边一直都神神叨叨的，怕是看见外来的就会怀疑你们肚子里有坏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坐在大厅桌椅区域一角的莫寒谣忍住了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多谢提醒，不过我不去那边，住一晚就走了。”外来的住客与本地的客人碰杯。
“好酒，够劲！”然后对“暴雨”这杯酒似乎很满意。
赛娜甚至还笑着瞟了莫寒谣一眼。
假装没有看见的莫寒谣招呼艾丽莎过来，点了三分蘑菇泥沼鱼饭，其中两份送到她的客房去。
那对双子姐妹依旧缩在客房内养伤，而莫寒谣为此又花掉了30迪斯凯。
现在，那本就不厚重的钱袋渐渐干瘪，就剩下1张泰伦斯与零零散散的硬币，共计53迪斯凯了。
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救人的确不是一件易事，也第一次不是靠学识与理解，而是靠手里越来越少的钱理解了父母养育自己的不易。
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
一想到这里，莫寒谣差点没忍住从喉头涌上的哽咽，只能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将那味道并不算浓郁的饭塞进嘴里。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差的时候诸事不顺，莫寒谣总觉得饭里的泥沼鱼肉中原本就不少的细刺好像更多了，吃起来非常麻烦。
下次要换点别的菜品么……
渐渐，随着时间一点点走向夜晚，多少带着醉意的客人也渐渐离去。
而往昔酒馆的住客，也基本回到了各自的客房内。
“不行，我得去老杰克家看看。”最后留下来的客人心事重重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用力擦了擦嘴之后，将木杯放在了吧台上。
而莫寒谣注意到，这位她不知道名字的客人，似乎就是昨日老杰克走之前，建议老杰克住在往昔的那位客人。
今天到最后，老杰克都没有来这里。
渐入酒境的客人们也不再关注老杰克的事，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只有最后这位客人，说出了这句话。
“记得帮我们问他什么时候还钱啊。”过来收拾吧台残局的艾丽莎则是眯起浑浊的蓝眸，笑着调侃。
结果摸的时候摸空了，还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
不过好在是木头杯子，里面也没有酒了。
见状，赛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着艾丽莎收拾。
“要是我能要回来，老板娘怎么着也该送我杯酒吧？”那位客人就像是获得了信心那样，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调侃。
听到这里的赛娜挤出了一丝笑：“行啊，要是能找到老杰克，我送你一杯暴雨。”
“成，冲老板娘你这句话，我今儿也得去一趟。”
说完，最后的这位客人也点了一根随身携带的蜡烛，离开了往昔。
然后，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有火光之中，艾丽莎与赛娜收拾东西的哐当声。
而莫寒谣则是坐在大厅里，思考着今后的规划。
首先是身上的钱所剩不多，53迪斯凯……她的吃住不用花钱，但是那两位双子姐妹要用。
之后得和她们聊聊……比如她们伤好了之后的问题。
然后自己还得赚点钱……莫寒谣看着赛娜与艾丽莎来回的背影，感觉这里似乎没有忙到还需要一个打工人的地步。
不对，或许自己的思路需要转变一下。
自己不是那个什么魔女么，赛娜那里也还存着进行一次知识净化的材料，是不是还能靠这方面赚点？
看起来赛娜那边暂时是没什么需求了，这些客人看上去也不像有类似需求的样子。
需要请赛娜用她的人脉帮自己问问看么？还是自己去新区那边问？
后者可能不太靠谱，毕竟刚才也听客人们说了，新区那边因为仓库袭击的事情，对外来者很不友好，自己独自一人会发生什么，想都不敢想。
那看起来，只能找机会问问赛娜了么，虽然看起来又要欠人情了……不过到时候支付赛娜中介费之类的应该会好一些吧。
莫寒谣在内心暗暗感慨自己居然就要开始思考这些事情了，顿时有些无奈。
看起来还是得一点点习惯和转变……
就这样，莫寒谣一边平复心情，一边看着赛娜与艾丽莎将吧台与地上的酒渍以及客人们残留的垃圾清理干净，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正准备回自己住的客房时——
已经刚在吧台坐下的赛娜皱了皱眉，然后挥了挥手指。
莫寒谣也听见了往昔的金属大门传来了隐隐的敲门声，与此同时，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结果，之前那位说是要去找老杰克的客人，连滚带爬地从刚开一部分的门里一头窜了进来，手里的蜡烛因为没拿稳而掉在了地上熄灭。
他双眼圆睁，手足无措，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惊恐：
“老板娘！救——救命——”
“怎么了。”语气平静但没有笑意的赛娜没有从吧台后起身，但灰色的眸子里仿佛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
“老——老杰克——”那位客人剧烈地喘息，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但还是在拼命地想要从惊恐的颤抖之中挤出每一个字，“呼——他家里，有怪物！”
怪物，莫寒谣对这个词有印象。
之前，在询问佐娜与莱莎一些常识的时候，莫寒谣就注意到了这个词的出现，并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
然后，结合自己的理解与思考，总结了一下。
这是一种普通人对于某种“生物”的口语化称呼，而正式的名称是“污染造物”。
污染造物指代因为受到了污染的影响而畸变的人或者某种生物，也指代那些不知道如何形成，但能明显看出受到了污染的“东西”。
莫寒谣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污染会带来除了痛苦与死亡之外的后果。
污染造物不同于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离那些因为核污染而畸变的生物，而是更符合“怪物”这个口语化称呼的东西。
污染造物是会带来危害，并传播污染的造物。
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危险之一，同样可以用污染等级来衡量。
而现在，那种东西。
出现在了老杰克的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