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长……”莫寒谣重复了一下这个称呼，稍微有点印象。
能让佐娜这样称呼的，显然是之前商队里的那位副队长，莫寒谣还记得的就是，袭击新区仓库的计划，就是那位副队长制定的。
虽然新区那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根据佐娜与莱莎的说法，那个商队是把她们抛下之后，带着从仓库里抢来的物资逃走了。
所以这个样貌相似只是单纯的巧合？毕竟只是鲁德尔简单的描述，并没有实际的画像或者照片。
“你们的副队长和这些特征都能对上么？”莫寒谣试着更进一步询问。
“嗯……除了眼睛盯着看会让人不舒服这一点不太一样之外，其他都蛮像的。”佐娜的脑袋从桌面上离开，用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情，“副队长的眼睛是那种漂亮的红色，倒是没有让人看了不舒服的感觉。”
“……她是能力者么？”莫寒谣想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细节。
“应该不是。”佐娜摇了摇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和老姐进入商队的时候她就在的，没有见过她表现出任何能力，除非她真的很能藏。”
“现在才感觉手机和照片真方便……”莫寒谣有些遗憾地嘀咕。
“按理推断，整个商队都应该被新区那边通缉了，但那位叫做鲁德尔的警卫队长只重点追踪两个人。”而这时，坐在一旁的莱莎冷冷地开口分析，“说明这两位还在留在迪斯凯城区域内。”
其中“一位”应该就是佐娜或者莱莎，这一点她们俩心里有数。
但另一位，如果真要说是副队长的话，就有一个问题——
“没什么理由吧？副队长怎么会留下来？”佐娜说出了问题的所在。
“有没有可能，她也被抛弃了。”莫寒谣试着再次判断。
听见这句话，佐娜与莱莎面面相觑。
莫寒谣记得，佐娜之前坦白的时候表明，她和莱莎并不知道被商队抛下的缘由，只是猜测是因为太弱了拖了商队后腿而被抛弃。
“那位副队长，厉害么？”顺着这一点思考，莫寒谣又继续问道。
“很厉害，枪法和格斗技巧都挺厉害的，主要是能想出各种点子。”说到这里，佐娜瞟了一眼热闹的吧台，压低了声音嘟哝了一句，“比如袭击仓库之类的，相关的行动计划，虽然我没有见过全貌，但听说都是她制定的。”
“这样啊……”
听到这里的莫寒谣也没更多思路了。
她本以为是“团队不需要弱者”的路数，但佐娜应该不会夸大其词，副队长是比较厉害的人。
按道理来说，能动脑筋的人应该更容易被重视。
其次，身为“双子”这一体系能力者的的佐娜与莱莎都被抛弃了，那理由应该不是这个？
还是说，那位副队长是自愿留下来的？
莫寒谣没有头绪了。
她从未想过她这原本只需要思考如何解题的脑袋，会需要思考这些事情，她对这种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
基本的逻辑分析之后，便什么都没剩下。
不过这个之后还是找机会和赛娜说一下吧，也许她能想到更多。
而又过了一会儿，艾丽莎抱着之前赛娜送她的那本书来到了莫寒谣她们这边，礼貌地笑了笑：“我可以坐这里么？”
“可以啊。”莫寒谣也回以轻笑，“你忙完了？”
主要是她看了一眼吧台，发现费马都从厨房里出来了，正在吧台与客人们聊天饮酒。
“到这个点，客人们最多加点小菜，偶尔也就补点酒，老板娘她说她能应付过来，就让我过来休息一下了。”
“有时候我都感觉，到底谁才是老板娘？”莫寒谣笑着开了个玩笑。
店长还在吧台干活，店员已经过来休息了。
更别说有时候艾丽莎和赛娜说话的感觉过于自然了，很多玩笑都能随便开。
当然，莫寒谣自然不会对这一点置喙，毕竟，就算艾丽莎当时在房间里说赛娜和她关系并没有特别好，但莫寒谣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
“潼恩小姐说什么呢，老板娘当然就是老板娘了。”艾丽莎把书本在桌上摊开，柔柔地笑了笑之后，眯起了那对不自然的蓝眸。
然后很快，视线就从书上移到了佐娜与莱莎脸上：“佐娜小姐和莱莎小姐你们也是从外面来的话……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嗯？”佐娜似乎是没有料到艾丽莎会主动打招呼，先是愣了一下，才拉了拉兜帽遮住脸，语气欢快，“其实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就是了，毕竟去哪里也不是我和老姐能选的。”
“卡里欧港你们去过吗？”艾丽莎问道。
“没有。”佐娜回答，莱莎也跟着摇头。
“那这里呢？”艾丽莎将摊开的书推到了佐娜与莱莎那边，分享着她的书本，“博德特星原，听老板娘说算是离这里比较近的地方了。”
“哼哼，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们就是从那里……的边缘穿过来的。”佐娜拍了拍胸脯，闭上眼，一脸得意地笑道。
“那里的视野是不是特别好，晚上抬头就能看见星星？”艾丽莎的语气里带着好奇与激动，手指在摊开的书本上滑动，“我看这里好像就是这样画的。”
“是，不过我没有感觉那有多好看……”
原本还欣慰地看着佐娜与莱莎有聊天对象的莫寒谣在听见她们的对话后，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分，脑袋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这个世界，也有星星的概念？
顿时，疑惑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白日暂且不提，黑日这种东西在原本的世界是没有的，日食现象也与这个世界的黑日不是同一个东西。
但仔细一想。
这个世界的白日、黑日、星星……
都是些什么？
并且，她也注意到一点，之前赛娜提到过，大海这个词挺多人因为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所以压根不知道。
但她们在聊星星，也就是说……
“迪斯凯这边能看见星星么？”莫寒谣试着问道。
她自然不可能直接问“这个世界也有星星么”这样直白的问题，而是换了更委婉的方式。
主要是，仔细一想，刚来那两天情绪没有调整好，基本上都没怎么敢往窗外看。
并且在原本的世界她也没有看星星的习惯，当然更主要的是城市里光太强了，也基本看不见。
加上，考虑到这个世界乌云本来就多，理论上应该看不见星星，这样的常识性思考也让她之前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偶尔能看见吧，这也是我为什么选二楼。”艾丽莎柔柔地笑了笑，“在我的房间里有时候就能看见。”
说到这里，艾丽莎“噌”地一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佐娜和莱莎注视着莫寒谣，等她的意见。
“……去看看吧。”
主要是，既然正好想到了，莫寒谣也打算确认一下心中的疑惑。
于是，艾丽莎将书收起来夹在腋窝下，冲着吧台的赛娜挥了挥手，就拎着烛台带莫寒谣她们前往客房区了。
拎着提灯走在阶梯上的莫寒谣尝试着询问其余三人：“你们知道星星是什么吗？”
这是她的疑惑。
“嗯？星星不就是星星吗？还能是什么？”艾丽莎的语气里满是疑惑，但也有好奇的成分。
“潼恩姐姐是魔女对吧，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们不清楚的知识？”佐娜笑盈盈地抱着莫寒谣的胳膊问道。
“星星……就是那个……”
话到这里，莫寒谣反而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了。
这是否与这个世界的知识或者说常识相悖？
这是否会暴露什么？
“……会发光的天体，或者说星球什么的。”
于是说到这里莫寒谣有些含糊其辞，声音都小了许多，像是在碎碎念。
“潼恩小姐你说的这些词，什么‘天体’还是什么的，我都没听过诶。”但艾丽莎好像还是听清了，只是脸上写满了迷茫。
借着提灯的灯光，莫寒谣也注意到佐娜也是一脸茫然，当然还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
“莱莎有听过么？”莫寒谣试着询问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的莱莎。
毕竟她的印象里，类似的说明更多是莱莎在做，可能她会懂得比佐娜要更多一些？
不过莱莎也只是神色淡漠地摇了摇头。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莫寒谣在内心嘀咕，毕竟世界都不一样，更别说教育程度……
“啊，潼恩姐姐不相信我是吧，我不知道的事情，老姐也不可能知道啦——”
就在佐娜抓着她的胳膊摇晃的时候，众人已经走到了艾丽莎的房间门口。
艾丽莎推门进入，将燃烧的烛台放在了桌上。
烛台的火光照亮了这个简洁的房间，艾丽莎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清冷的空气荡入房间，走到艾丽莎身后的莫寒谣一行看见艾丽莎伸手指向漆黑的天幕，语气惊喜地说道：“今天能看见——”
来到她身边的莫寒谣也抬起头，看见了那仿若缀在天穹之上闪烁的微光。
这是另莫寒谣感到十分奇妙的一幕。
这一刻，整个黑夜失去了层次感，清晰可见的银色月光撩开了灰色的云层的隙间，令在深邃的夜空之上的星辰得以展现辉光。
星星点点的星辰仿佛倒映在艾丽莎那浑浊的蓝眸之中，她的表情闪亮像是能照亮烛台所不及的黑暗。
“这个也没那么好看吧……博德特星原那里能看见的星星可比这里多太多了。”
只不过，同样仰头看着这一幕的莫寒谣脑海里闪过了更大的疑问。
星星是发光的天体，这是原本的世界里，仰望天空的那些人们通过思考观察计算之后，在时间的长河中向着世人展示的结论。
但在这个世界里。
星星是什么？
天空是地球周围广大的空间，是人类仰头能观察的方圆。
但在这个世界里。
天空是什么？
不如说。
她脚下的这片土地，若不是地球，或者说某颗星球。
那究竟——
是什么？
渐渐地，疑问不再是疑问。
而是在内心滋生的恐惧。
答案就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沉浮，却无法触及。
一如头顶那漆黑无垠，不知为何物的。
天空。
剧烈的水声在莫寒谣的脑海里翻涌。
只不过这一次，头脑并没有因此变得明晰。
反而是强烈的窒息感随着莫名的恐惧一起呛住了莫寒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处，一口气没上来，整个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注意到莫寒谣异常的莱莎第一时间从旁边扶住了莫寒谣，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佐娜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关切地看着身边的莫寒谣。
“……潼恩姐姐，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怎么了？”而这时，艾丽莎才后知后觉地侧过头来询问。
“没事，没事……”莫寒谣感觉有点腿软，不过幸好被佐娜与莱莎扶着才没有一下子整个人瘫在地上。
不如说，当回过神来的时候。
恐惧与窒息感都消失不见，唯有在后脊的冷汗残留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身体的异常也消失了。
“我真的没事啦……”在佐娜与莱莎追问前，莫寒谣已经笑着看向艾丽莎，转移了话题，“不如说……艾丽莎你那个……能看清么？”
想了想之后，莫寒谣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她记得艾丽莎的眼睛受过视讯污染，虽然她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但乌云间隙中渺渺无几的星辰，她真的能看清么？
见莫寒谣好像没有更多异常，佐娜与莱莎也没有继续纠结，只是将身体贴得与莫寒谣更紧了一些。
“其实看不太清，不过没关系的，我知道星星是什么样子，在我的眼睛被污染前，我就常这么做了。”艾丽莎阖眸笑了笑，“虽然夜空在我的眼里就像黑色的大雾，但是我知道。”
“那不及月光明亮，却又比黑暗更耀眼的。”
“就是星星。”
之后，她们没有继续仰望夜空中的星星，选择返回了大厅。
却听见了大厅里激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