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谣看着吧台上的材料。
黄褐色的纸张表面满是细小的颗粒与絮状杂质构成的纹路，与之前契约所用的纸是同一种。
纸张旁放着一支羽毛笔，灰色的羽毛已有明显的脱落，而羽毛中间的笔杆甚至是黄铜色的金属铸就的，笔端尖锐。
“好久没用这个了，希望没干吧。”而赛娜则是轻笑着将一小瓶玻璃装的墨水推了过来，漆黑的墨水涂满了内壁，干涸的痕迹像是沉淀了相当一段时间没有使用。
自然，雨水与干净的水都用木杯盛放好放在一边，剩下的一个杯子用木头的盖子简单地盖住了，从剩下的材料判断，里面应该就是昨晚从污染造物“百手”那里拿到的断手磨成的粉末了。
说实话莫寒谣有点好奇那种东西磨成粉末了是什么模样……
“那我也开始吧。”
莫寒谣说着来到了吧台前，而一旁，艾丽莎也是抱着赛娜给她的那本书，稍微揉了揉眼睛，有些好奇地看向这边。
毕竟上次进行“知识净化”仪式的时候，艾丽莎因为和赛娜闹别扭了所以没在。
莫寒谣已经知道自己要把什么未被污染的知识记录给赛娜了。
她要把自己的“知识净化”这个能力，作为一种知识记录给赛娜。
“知识记录”并非仪式而是一种能力，因此步骤比起“知识净化”来说要简单不少。
莫寒谣根据脑海里的水声之间形成的隐约文字和画面，开始了步骤。
“可能要麻烦你们帮我弄一下手指……”莫寒谣面色苦涩第看向了佐娜与莱莎，冲着她们竖起了左手的拇指。
心领神会的佐娜笑着走上来，用小嘴含住莫寒谣的拇指，然后牙齿用力——
莫寒谣只感觉刺痛之下，拇指被咬破了。
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莫寒谣很快将这个疑问抛在了脑后，把手指从佐娜的嘴里抽出来之后，揭开了盛有百手的断手磨成的粉末的杯子，将从拇指上流出的血液滴了进去。
一滴又一滴的血液浸入到了那些仿佛阴影般的粉末之中，等到一定量之后，莫寒谣将雨水与干净的水也倒了进去。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很疑惑这就混在一起了，那么雨水与干净的水为何要区分开，但脑海里紧接着浮现出的画面与文字已经让莫寒谣不得不开始下一步了。
她用力拧开了赛娜那有些干涸凝固的墨水瓶瓶盖，将其中的一部分墨水也倒了进去。
然后，拿着混合了所有材料的杯子，就像是要摇匀那般轻轻地摇晃。
放下杯子，将羽毛笔伸入其中，吸取这全新的墨水。
这杯全新的墨水里那混杂的液体进入笔杆，羽毛笔灰色的羽毛被染成了漆黑与鲜红交织的杂色。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在莫寒谣的体内，极深处的感觉之中，有某种东西在虚无地燃烧。
随即，体内有什么东西沿着握笔的手与手指，进入了羽毛笔之中。
已经弥补了一些常识的莫寒谣基本确定，那些于指尖缭绕，进入羽毛笔之中的感觉，应该就是魔力了。
然后，莫寒谣根据脑海里浮现的步骤，将自己的提灯放在纸张的左边，然后左手抓着提灯握把，让提灯的光芒照亮包括纸张在内的周围。
这是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步骤的一种，就如同之前进行“知识净化”仪式时一样，步骤化作纠缠的文字与图案在脑海里浮现，他集中注意力抓住这些步骤进行操作。
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这样做就行。
这可不符合她学习化学时的情况，那时的她不搞清楚原理是不会做的。
但，抛开这些，莫寒谣也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差别。
“知识净化”的步骤之一，也是要在火焰的光辉下进行，当时步骤里没有闪过自己这盏提灯的画面或者相关的文字，于是莫寒谣是请赛娜点了灯。
而这次“知识记录”的步骤中，同样要求在火焰的光辉下进行，脑海里却闪过了自己这盏提灯，翻涌的水声也表明了可以在自己这盏提灯的光芒进行“知识记录”。
为什么之前进行“知识净化”仪式的时候不能使用自己的提灯？既然自己的提灯散发的光芒也属于火焰的光芒，那这其中的差别在哪？
没有给莫寒谣多想的时间，从指尖涌出的无形的魔力像是让笔尖都变得沉重了一些，似乎在催促着她进行下一步。
她握紧羽毛笔，在那纸张上书写。
接下来的感觉非常奇妙。
她的大脑告诉她，她正在用以文字书写与“知识净化”仪式相关的内容。
但是这些似花纹一般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她根本就没有学过，结果不仅能看懂，甚至还能自然地书写，没有生涩之感，远比她写英文都顺畅，就好像她写中文一样。
莫寒谣甚至担忧她会不会不小心把中文写进去，不过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
下笔时脑海里的水声并不平静，尽管那“水面”是虚幻的，但莫寒谣仍然能够感觉到其上被掀起的无形水花。
在这样的状态下，每下一笔，莫寒谣就感觉到脑海里与“知识净化”有关的内容模糊了一分，好似一点点沉入幽邃的深海。
这部分知识正在被记录，从她的脑海，到她笔下的纸张上。
莫寒谣不断地用羽毛笔吸取那融有自己血液与污染造物粉末的墨水，一笔一画将与“知识净化”有关的内容写在纸上。
这个过程中，莫寒谣一直用左手抓着提灯握把，右手不断书写，围观的几位都没有出声，只是注视这一幕。
艾丽莎并非能力者，但莫寒谣下笔书写所带来的一些奇妙景象还是让她很感慨。
本以为血液和那些材料融入墨水之后应该看不出来，结果羽毛笔写在纸上的文字颜色分成了两层。
哪怕她的视野有些模糊，居然也能看出文字主要的颜色是以墨水为主体的黑色，但这些黑色的边缘缭绕着隐隐的暗红，十分奇妙。
哪怕她根本不认识这些字，也有种好像感悟到了什么的奇妙感觉。
很快，那些墨水几乎用完，莫寒谣也在最后的文字中落下宛若花纹卷曲般的一笔，然后缓缓松开了左手。
“完成了。”
莫寒谣将纸张卷起成筒状，递给了赛娜。
“这是什么样的知识？”接过纸张的赛娜笑着问了一句。
“知识净化。”莫寒谣看向艾丽莎抱着的那本书，“就是我净化那本书的时候用的能力。”
“那这可是一份大礼。”赛娜挑了挑眉，语气只是多了一分笑意。
“之后老板娘你可以靠这份载体，学习如何在有材料的情况下举行知识净化仪式。”莫寒谣只是淡然地继续解释，顺便补充道，“但应该只能进行一次到两次，不然可能受到知识污染，还请注意。”
这也是她在使用“知识记录”能力的时候，随着脑海里的水声知道的知识。
现在，“知识净化”这一仪式被记录在了这张纸上，于是这张成为知识载体的纸成为了一份“未被污染的知识”。
阅读这张纸，就可以学习到如何进行“知识净化”仪式，需要哪些材料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但，这并不是一份永久的知识。
莫寒谣注意到，被记录下来的“知识净化”仪式，步骤虽然一样，但是纸上记录的材料却多了一份。
除了莫寒谣之外的人，按照这张纸来举行“知识净化”仪式的时候，需要把这张纸撕下一部分，当做额外的材料放入其中。
因此在不断的使用后，仪式的效果只会一次比一次差。
就算强行用脑袋记住仪式内容也没有用，非魔女和男巫之外的人，就算靠着记忆强行记下了“知识净化”所需要的材料与步骤，强行举行仪式不仅无法净化知识，大概率会让自己遭受知识污染。
因此莫寒谣才选择把“知识净化”仪式作为“知识记录”的内容记录成一份未被污染的知识，交给赛娜。
因为使用“知识记录”的代价，一段时间内，她自己没法再去举行“知识净化”仪式了。
相当于记录了那份知识，短时间内自己就会失去哪段知识。
因此，她选择了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用的“知识净化”，也只是向着赛娜展现过的能力。
“这个还请潼恩女士放心，我不会抢你生意的。”赛娜用略显俏皮的语气笑道，“我只是需要一份‘未被污染的知识’而已，潼恩女士给我什么都可以。”
虽然听到这里的时候，佐娜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表情，但最终因为记起了莫寒谣昨天的说辞，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先拿着。”赛娜转手就将那卷好的纸张递给了艾丽莎。
“哦……”艾丽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纸张，摊开之后，就像是书签一样，夹在了她那本书中间。
这边，莫寒谣她们用完简单的早餐后，拖着一身湿透雨披的费马正好来到了往昔。
莫寒谣看见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费马依旧戴着那顶显得有些皱巴巴的礼帽，并且礼帽基本都没有被打湿的样子。
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昨晚回去的时候有被袭击么？”赛娜用玩笑的语气询问费马。
“没有，不过老板娘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出门？”费马那乌鸦嘴面具下的语气倒没有平日的那种轻松自然了。
“是，怎么了？”感觉到些许异常的赛娜收敛了笑意反问。
“那你可能需要出门看看下水道里的情况了……”
费马摘下礼帽，轻柔地擦拭了一下，话语里有些许担忧。
“……情况有些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