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大厅内的火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堆沉默的废墟。
听着从下水道天花板滴落的水滴声，感受着前方沟渠里排出的雨水与污水，莫寒谣只感觉很累。
之前从往昔退去，将赛娜打伤的那根巨大的触手也没有再折返，也没有更多的污染造物从黑暗中冒出来。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眸子也安分了下来，眼白恢复正常……不过，在成为魔女正位污染等级2的“求知者”之后，她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魔女可以根据自己的知识对各种污染进行识别与理解，在莫寒谣眼里，污染会以各种奇妙的形式体现出来。
比如，身为“双子”的佐娜与莱莎身上的污染，表现出来就是在莫寒谣的眼里，看不清她们的五官。
代表与视讯污染相关，以及还有些别的，莫寒谣因为知识尚不完备，所以看不出来。
同为视讯污染……艾丽莎和佐娜或者莱莎看起来都不一样，莫寒谣有些难过地在内心感慨。
总之，现在她可以做到随时切换自己眼睛的状态，在必要时观察各种污染情况。
当然，这个能力不一直使用，除了担心自己反而因此看不清现实之外，还有就是这个能力如果每次使用的时间过长，似乎对自己的眼睛也会造成一些不小的影响，因此必须慎重。
而现在……回到眼前，赛娜与艾丽莎不在之后，莫寒谣一时间有些迷茫，好像失去了方向。
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来着？
就好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学校与老师安排好了她的学习任务，她只需要按部就班地上课、做作业、刷题，然后定期参加考试，如此直到高考来临，进入考场检验成果。
自己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的东西，就能度过每一天。
“呼……”
莫寒谣轻叹一口气，回想起这几天在往昔的日子。
赛娜会安排好一切，给出任务和计划，哪怕自己根本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自己去做了就行。
闲暇时还能与艾丽莎、佐娜和莱莎聊聊天。
原来，寻找自己应该做什么，是一件如此令人迷茫的事情啊。
莫寒谣在内心自嘲，不过还是简单思考了一下。
最大的目标，是找到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不过这个暂时没有任何头绪，先放着。
眼前的话……往昔已经没了，自己失去了容身之所，又要开始考虑一日三餐的问题。
是谁导致的这一切？
那根触手一样的污染造物，赛娜与之战斗并受到精神污染。
那位鲁德尔队长，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他们没法联手守护往昔，哪怕这就是赛娜的计划。
以及最后，将她们关在往昔，令她们不得不去面对已经变成污染造物的赛娜和艾丽莎的那个……神秘的女人。
“我们被关在往昔之前，我听佐娜你喊了一声副队长。”
莫寒谣回忆起了从门缝后露出的那对猩红的眸子。
当她打败了赛娜与艾丽莎变成的污染造物，从往昔失魂落魄地跑出来的时候，对方早已没了影子。
对方压根就没想埋伏自己……还有那句“来都来了，何必走呢”。
莫寒谣咬了咬牙，她有理由相信，对方就是想看着她们自相残杀。
“嗯，那应该就是厄莉丝副队长，嗯，我和老姐曾经在的商队的副队长。”靠在右侧的佐娜顿了一下，稍作思考后再次补充，“声音和样貌没有变化，就是她的眼睛看起来不大一样了……”
“我记得你们说过她不是能力者？”莫寒谣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肯定自己的猜测，“但她现在是了，她就是老板娘猜测中提到的那位‘战争’体系的能力者，现在看来，和鲁德尔队长联手的应该也是她。”
虽然当时因为要面对已经变成污染造物的赛娜与艾丽莎，莫寒谣来不及思考更多。
但现在，她回忆起了太多东西。
虽然只是短暂的对视，她从那对猩红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精神污染，那与鲁德尔身上，还有曾经受到精神污染的酒客身上都是一样的精神污染。
在她的眼里，那甚至占满了对方整张的脸。
她就是一切的源头。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针对你们吗？还是有别的目的？”一想到对方，莫寒谣都有种仿佛受到了精神污染影响的不快。
“就像那位老板娘说的，‘战争’体系只会带来极端的情绪与无止境的纷争。”靠在莫寒谣胳膊旁的莱莎缓缓开口，“潼恩姐姐不必强求自己理解她的思维。”
“……好吧。”
在莱莎的安慰下，莫寒谣试着控制情绪，深呼吸。
她记得赛娜说过，战争体系的能力者是最为危险的。
但冷静下来之后，莫寒谣甚至有种自己好像把有的线索串起来了的感觉。
因为她和鲁德尔队长联手，所以鲁德尔接着确认下水道情况的名义把她们骗走算是调虎离山？
毕竟说到底，下水道的结构本来就是他们破坏的。
而有所猜测和预料的赛娜决定将计就计，独自面对厄莉丝。
因为……对于曾经受到精神污染的赛娜而言，从“领队”升级到“集团长”的需求“一份含有程度不低的精神污染相关个体富含灵魂气息的肢体或、器官或者相关材料”。
如果她能制服或者杀死厄莉丝，那么身为“战争”体系能力者的厄莉丝的身体便是绝佳的材料。
但，意外出现了，那个名为克拉肯的污染造物在某个时机插了进来，导致赛娜不得不去面对它？
莫寒谣虽然感觉自己可能没有窥见全貌，但应该也差不多，便将刚才自己的这些想法与身边的佐娜和莱莎分享了一下。
“我们回来的时候，往昔里还有很多人。”听完了之后的佐娜凝神补充，“我观察过，他们都不是平时住在往昔的客人，我们跟着那个什么鲁德尔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这里。”
“他们是之后来这里找那位老板娘寻求庇护的，有可能是因为遭遇了克拉肯。”这是莱莎的猜测。
“……我们去找个人，把这件事情搞清楚。”莫寒谣说着便从地上起身。
她要搞清楚这件事，寻求一个交代。
佐娜与莱莎没有反对，也跟着起身。
莫寒谣记得，之前赛娜是请求费马把那些人带去安全的地方。
虽然莫寒谣也不知道现在在这个下水道哪里才算安全，但只要能找到费马或者其中一个居民，就能通过更多的线索分析发生什么了。
不过，莫寒谣还在思考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费马回来了。
他受伤的左手拿着烧剩半截的灰色蜡烛，右手拎着转轮手枪，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就像是从暴雨里走了一遭回来。
在打招呼前，他看见了往昔那已经没法再关上、半塌的大门，以及门内的废墟，以及略显狼狈地站在这里的莫寒谣三人，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面具孔洞后黑色的眸子低垂。
莫寒谣忍着内心的纠葛，将费马离开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了费马。
“……这样啊。”
默默听完之后，费马收起了转轮手枪，将同样打湿的礼帽摘下来放在胸前，露出了末梢有烧焦痕迹的灰短发，朝着往昔酒馆的所在，微微鞠躬。
稀松平常的动作，赛娜不是第一个他见过走到这一步的能力者。
同样的，在莫寒谣追问他带走的那些居民的情况时，费马也将他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那些居民是因为听见有人在喊‘下水道里有污染造物’，就被吓得跑到往昔来避难了？”莫寒谣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猜测这应该是那位‘战争’的计谋。”费马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佐娜与莱莎，“毕竟可以这样接着那些居民，将精神污染带到往昔之中。”
“那个怪物呢？那个什么克拉肯？”而佐娜在意的是其他方面。
“确实是克拉肯。”费马将沾了雨水的礼帽重新戴好，“在我们与那只蜘蛛的战斗前后的那段时间，克拉肯从暗河现身，将触手同时伸到了旧城区下水道与新区。”
“不过它已经被新区那边集结人力打退了，我也是因此有机会把那些居民带到新区去。”
说到这里，费马又看了一眼往昔的残骸。
“下水道的结构被破坏，如果没有实力足够的造匠来修复……”
他扭头环顾整个下水道，幽幽地感慨。
“……这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那，你有看见那个鲁德尔队长么？”莫寒谣问出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只有找到鲁德尔，才能追查和那个厄莉丝有关的线索。
并且，对于赛娜与艾丽莎的死。
他本就是那个厄莉丝的帮凶。
“关于这个……”听到莫寒谣的这个问题，费马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寒谣。
然后，就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稍微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的黑暗。
“既然潼恩女士有这个疑问，那正好有人可以回答。”
费马话音落下之后，他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了某个人痛苦的叫喊。
随即，一个被绳子绑住的人，被从黑暗中扔了出来，在地上不断地扭动挣扎。
莫寒谣看了一眼那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那是被铁链绑住身体的鲁德尔。
他身上的黑色武装衣同样已经湿透，肩膀、胸口、腿上那用于保护的金属甲片也全部被拆掉。
而他的双眼与嘴，分别被如阴影般的幕布所掩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