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如月跟着宿成乾进了房间。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轻手轻脚不再乱动,当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透明人。心不动,眼不动,我不动,气不动。
怀里永远抱着剑闭着眼睛像是假寐一样的千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向门口投来了一瞥。如果千剑此刻闭着的眼睛能够称得上是存在着“视线”这种东西的话,那么可以这么说,千剑的视线穿过了赛如月的身体,没有察觉到赛如月的存在,而落在了外面。
但是外面却没有任何的异常,那么千剑心里这种古怪的感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总觉得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但是没有人影。
千剑握紧了剑,他的直觉向来不会错。
“都听到了多少?”
裘琴歌示意宿成乾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宿成乾两手接过茶,在茶杯的边缘,裘琴歌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的手指,冰凉的指尖,冰凉的茶,只有宿成乾的手是温暖的。裘琴歌微微一愣,手停在了空中约莫一会儿才放下。
“听是听了,但是听不太懂。”
宿成乾这话可是实话实说。
你要说大橘的品种是什么,大橘最喜欢的按摩十八式是什么这他还是有点心得体会的,但是宿成乾连幻灵这种存在都是最近才知道的,什么【亚河将】,什么【托镜女】,什么【碧海国】都是一些陌生的字眼,根本不知道指代的是什么。唯一听清楚的是最后那一个托镜女说的一句,那个被毁的碧海国是裘琴歌生母出生地这件事情。
都说过虎毒不食子,但另一方面,与之相对的,孩子们天生以来就对自己的父母充满了莫名的崇拜。
宿成乾虽然没有双亲,对这一点理解的还不够深刻,但是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能够明白,子女对于父母的爱往往比他们意识到的还要深刻。
但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不好说什么,胡乱的指责对方的立场对或者不对,这并不是一个体谅别人的做法。
“是吗。”
倒不是疑问的语气,听出了不经心的意味,裘琴歌低头在茶几上翻动着手里的书册,再也没有更多的话。
宿成乾一只手捏着杯子,杯子里的茶一口都没有喝,等着裘琴歌下一个命令。
然而下一个命令迟迟没有到来。
她似乎被书册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夺取了所有的注意力。
房间里只有缓缓翻动书册的声音,以及房子外面传进来的夜虫的虫鸣。猫头鹰扑棱棱展开翅膀,从枝头上飞离,月亮又偏得更远了一点,月光从房门前面的地砖想着房门这边移了一整块,直到整个走廊都被月光照亮,门口睡莲池水反射出了月光投影在房间的天花板上面,就好像两条银色的月光之鱼在天花板上游动一样。
裘琴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托着腮看着手里的书册。
时而皱着眉头思考,时而微微撇了撇嘴角,似乎是对书册的内容并不满意。些许的碎发从她的额头上落下来,她便伸出自己的尾指勾起深紫色的碎发放到耳朵的后面。
这种小小的细微的动作,都是在白天的时候看不到的。
白天的时候如同全副武装的城池任你刀剑枪炮都无动于衷,现在这个时候却似乎是卸下了所有防备的邻家小妹妹一样。
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的交流,她似乎就这样忘记了宿成乾的存在。
宿成乾不忍打扰裘琴歌专注看书心情,又坐了一会儿。
烛火开始晃动得厉害,噼啪一声烛芯爆出了声音。
裘琴歌似乎被这个声音打断了一样,拿起剪刀走到烛台面前,铁剪剪去去了过长的烛芯。
“那个……琴歌姑娘,我得去巡夜了。”
宿成乾总算找到了时机开口,大橘也在刚才的静谧之中趴在他的膝盖头呼呼大睡了。
裘琴歌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发现他的存在一样,原本镇定冷静的表情里,透出了一丝惊讶:
“你一直在这里?!”
呃……
这不会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吧!
他好歹也是个【普天之下至高尊魔尊大人】,存在感不可能那么稀薄啊,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叫做千剑的人,虽然是一直闭着眼睛的模样,但是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出了对方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这真要说起来,他的存在感还算是很强的。
这宗主竟然真的把自己忘记了!
“那么,我先告退了。”
宿成乾起身行礼,将等得睡着的大橘抱在了怀里,走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直到走得远了,这才侧过身问了一句:
“如月,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吗?”
赛如月的脸出现在空气之中,鬼使将部分轮廓显了形,从后面看就只有一张浮着的脸,要是胆子小的,说不定就会被吓死了: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啊。那个叫做千剑的,好像能看见我一样,吓得我都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怪事儿。
如果不是刚才赛如月用鬼使把自己的行踪也隐藏了以至于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话,按裘琴歌的敏锐,会没有发觉自己?难道要说裘家最年轻的女宗主身上还藏着冒失的属性?
“不……这不可能吧……”
宿成乾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赛如月追问。
“没什么。”
宿成乾回答道。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