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败垂成的闹剧(三)

作者:Paradise熠 更新时间:2012/5/12 18:05:39 字数:0

从出生到现在听过无数的脚步声,急促的、缓慢的、稳重的、轻浮的、软鞋底的、硬鞋底的、踩在木板上嘎吱嘎吱的、踩在草地上悉悉索索的,因为晚上总是没办法入睡,所以就算不想也总会听到。

但是乌月兰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到过的脚步声有这么刺耳过。

明明只是普通的软胶鞋底,踩在硬实的水泥地上,仅仅只有抬脚落脚的瞬间才会发出的沙沙生,却让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渐行渐远的声音一起,离自己越来越远,去到了无法触及的距离。

为什么呢?

她捂着胸口,聆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想不出答案来。

卫飞嘴里说要去见公输沐雨的瞬间,乌月兰觉得像是突然从开着暖炉的房间跑到了寒风肆虐的室外,连骨头都被寒意浸透。

接着心跳便加速到让她没办法冷静下来的程度。

乌月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几个月之前她确实曾经不择手段地想要把卫飞拉近自己的队伍,为此不惜设下了开除公输沐雨的毒计。

但是后来的事情,让她明白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没有公输沐雨作为安定剂的卫飞,根本就是一颗无法控制的炸弹。

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放弃了要打卫飞的主意才对。

如果卫飞没有喝醉酒的话,一定会听出自己心跳频率明显变快了。

但就算听出来,他会为了自己留下来么?乌月兰没有丝毫的信心——对于他会按照原计划离开的信心倒是十足。

“那家伙……明明就是个混蛋嘛……”

乌月兰低声说着,慢慢坐在了床边。

抬起头,她注意到不远处的药柜。药柜门上的透明玻璃映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金发少女,少女的眼角似乎挂着什么晶莹的液体。

心底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乌月兰抓住床边的帘布,拉过来将床整个遮起来,然后躺倒在了床上。

床上还留着那个混蛋的体温。

明明是个混蛋,但是最近却总是会帮助她,温柔得让人害怕。

如果问他本人的话,他一定会回答说那是等价交换。就算坚持说是自己占了便宜,他也会说用行动把觉得占了便宜的部分还回来。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家伙,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算清的混蛋。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困扰。那些他觉得无所谓的东西,会压在他人的心里,渐渐变得没办法忽视,想要忘记也做不到。

“烦死了……”乌月兰侧过身,抓过枕头抱在怀里,“我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混蛋了吧?”

念出这句话的瞬间,她觉得脸上滚烫得无能自己。

接着她回忆起去年平安夜在八宝山公墓的“仙境”里,张彩蝶和她说过的话。

因为她不是卫飞的女朋友,所以张彩蝶才能放心地将关于卫飞的预言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喜欢上卫飞,并且站在卫飞的立场出发为他着想的话,那些被张彩蝶下过暗示不能告诉卫飞的预言就只会让她痛苦。

那些预言……

“没错……”沉默了很久之后,乌月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丢开枕头坐起来,“我现在感到痛苦了……”

按照张彩蝶的预言,如果没有成功阻止,那个人就不会有未来——指向自我毁灭的未来是不能算作未来的。

“我还有自己的目的呢,没工夫陪他扮家家酒耗下去。”乌月兰站起来,以不符合女孩子的豪气干云的动作,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是时候把这些人情债统统算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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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迈着想要跑起来,却因为脚软连疾走都做不到的脚步,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不知道用掉了多少时间。

但是到了那里,看到的画面,却和我想象中完全一样。

公输沐雨仍然站在那里。

和以前在宿舍门口时候的不同之处在于,她脸上一点都看不到慌张焦急的神色。

虽然注意到了天色,但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时间,更没有注意到和她约好要在这里见面的人已经迟到了多少个钟头,静静地站在那里,借着路灯的光线,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一本我能够看懂文字却无论如何看不懂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深奥物理学书籍。

“在看什么呢?”

“《时间简史》。”

我上前搭话,公输沐雨则头也不转地回答。

从她还能作出回答,可以看出这本书在她看来并不特别难,没有到必须要专心致志才能读的地步。而从她没有转头,甚至连视线都没有从书上移开来看,她一定是没有发现和她说话的到底是谁。

“快别看了。这点光线,你还要不要眼睛了。”

“不关你的事。”

“谁说不管我的事啊?”

见她仍旧没有察觉是谁在和她说话,我抱着几分恶作剧的心里,伸手摘掉了她的眼镜。

视线突然变得一片模糊的她终于慌张地站起来,那本《时间简史》手忙脚乱中落到地上,可是她完全没有伸手去拣。

“烦死人了!快把眼镜还给我!”

公输沐雨举起手来,手掌平摊朝着我。

没了那副老气横秋的眼镜,头一次展现在我眼前的素颜,看上去很新鲜很可爱。

大概因为高度近视的关系,连距离的识别也一并模糊了,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到底已经伸到了离我的脸多近的距离。

这种距离,如果我想要咬她的手指,只要张开最再朝前两公分就行了。

当然我并没有这么做。或许西方人很习惯这种程度的恶作剧,但是我作为一个还算保守的中国人,拉不下这个脸皮。

我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而已。只要这样就足够让她把手缩回去了。

“啊!”

公输沐雨就像我所想象的那样尖叫着缩回了手,整个人像被行人踩到脚的猫一样惊慌地跳开。

然后完全出乎我预料之外地让名为“天道”的,我无法识别出正体的,“万用战术机关”从身后浮起来,迅速变化成了某种我很久以前从军事杂志上看到的俄罗斯军舰标准主炮——名字好像是ak130。

“喂!快住手!”

我狼狈地后退了两步。

我不清楚公输沐雨是否清楚ak130的内部构造,能否完全将ak130的性能发挥出来。

但是从130毫米口径喷出的东西,就算初速度只有棒球那么快,这种距离下一旦被击中我就只有命丧当场的份。

“我最讨厌不认识的人随便碰我了!”

公输沐雨大声喊道,接着ak130的炮口发出巨响。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你啊,而且我也不是你不认识的人。

不明物质构成的炮弹从我脑袋旁边不远处飞过,刮起的狂风把我的头发吹成乱七八糟的鸡窝的时候,我脑海里面冒出了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抗辩,心有余悸地坐倒在地上。

耳畔传来了炮弹击中什么的声音,毫无疑问是ak130的火力。从发声源来看,炮弹应该是落到了围墙外为了防卫而开辟出的空地。那一发炮弹应该是没有命中人类,但是在空地上穴居的蚯蚓老鼠之类的绝对遭殃了。没有像真正的ak130那样每分钟70发连射,造成更为严重的危害,还真是万幸。

劫后余生的我想起刚刚的惊险,稍微找回了些勇气,从地上重新站起来,朝着公输沐雨走去。

“别过来!”

她似乎还是没有把我认出来,战战兢兢地开口威胁。

到底要近视到什么程度才能认不出近到这种距离的人呢?因为我不是近视眼,没办法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能再让她开炮了。

我这么想着,蹿到她的面前,趁着她还没来得及开下一炮,握紧拳头对着她的头狠狠敲了下去。

“你白痴啊!这里是学校!不准用那种东西!”

“呜!”

公输沐雨抱着头缩蹲下缩成一团,“天道”构成的ak130也消散不见了。

疼痛稍微缓解了些之后,公输沐雨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试探性地看着我。

“是胖子?”

“跟你说了不准叫我胖子!”

我再度举起了拳头。

就算看不清楚脸,公输沐雨还是顺利识别出了这个我做过无数次的动作,立刻反射性地重新抱着头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攻击。

我却没能把拳头挥下去。

这次的事情和以往不同,我有一半的责任。如果我没有迟到,没有擅自摘掉公输沐雨的眼镜,后面的闹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我便不能把拳头挥出去。

终于我叹了一口气,抓住公输沐雨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你……不生气了?”

“不生你气,这次的事情算我自找的。”

我苦笑着从地上捡起她的眼镜,重新给她戴到脸上。

眼镜上有些灰尘,但是矫正视野的功能仍在。

公输沐雨透过它看清楚我的脸,确认了我真的没有在生气之后,傻笑起来。

虽然素颜也很好看,但是果然戴着眼镜的这副看起来有几分知性,骨子里却是个笨蛋的女孩子,才是我认识的公输沐雨。

我大概也被感染了吧,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到领口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领口,把我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同时被提起来的还有我面前的公输沐雨。

“一个主犯,一个帮凶,成功抓获。”

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略微抬起头看着被他提起来的我和公输沐雨的脸,嘴角挂着恐怖到恐怖二字不足以形容的笑容,身上穿着显然是被卷入什么爆炸之类事情才能弄成那副褴褛德性的白色西装。

“呃……千夜老师,晚上好……”

“好个头啊!你们俩个小鬼作死是不是?!”

千夜拓诚挥舞双臂,把我和公输沐雨的头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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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千夜拓诚那介于说教和漫骂之间的“课外辅导”的洗礼,太阳已然西沉,晚霞早已不在,换上一轮被云层遮得难见全貌的明月高挂于夜空。

连日以来的阴雨,仿佛为了让人们过上一个幸福快乐的情人节而专门放晴了一日,我却因为无妄之灾把它白白浪费掉了。

看现在的天,明天一定又会下起雨来吧。

就算现在作出“明天一起出去把今天的份补回来”的诺言,也只能是聊以慰藉,终归无法兑现。

空头支票什么的,开得多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相信你。这个道理就算《狼来了》的故事还不能给我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印象,之前和远山金一的决裂也足够在我心里敲响警钟了。

所以我不会反过来尝试约公输沐雨明天或者后天出去。

所以我现在正在非常困扰地思考着要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在向千夜拓诚问出“今天一个人去校外做什么”而摆脱那家伙的时候,我还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略感得意,现在却立刻便尝到了自作聪明的苦果。

“喂,公输。”

“嗯?”

公输沐雨听到我的声音,慌张地转过头来,脸色有些发红。

“你……生气了吗?”

“……生气?”

我问得很是犹豫,而公输沐雨的回答里却带着惊讶,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

是装的吗?

我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从那个表情来看,她是真的很困惑。

这应该是真的吧?毕竟我了解的公输沐雨,并不是一个擅长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像刚刚那样因为一时的愤怒,便拿出武器进行完全超过必要的狂轰滥炸的直来直去,才是她的作风。

但是我没办法断言。因为我所了解的公输沐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那个和她经常吵架的“胖子”抱着“喜欢”这种情感的。

人心真是复杂的东西,我对它的了解,其实仅限于如何用武器将其捣烂而已。

再次明白了这个事实,我只好低下头,把心里的话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明明约好了一起出去玩的,我却天都快黑了才过来……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公输沐雨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

“真的不生气吗?”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最、最开始是有生气啦,不过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为什么?”我反射性地问。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识趣。

本来公输沐雨现在不生气了,我就应该把所有的问题吞下去,老老实实感谢上苍给了我这难得的好运。

可是身为武侦高头号包打听的好奇心在紧要关头占了上风,理智没来得及踩下煞车,嘴便已经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

既然话已出口,我能做的也就只剩无地自容地等待答案了。

“那个啊……”公输沐雨傻傻地笑了,红霞洒满了脸颊,“因为你没有忘记,最后还是来了啊。”

过于阳光到和她有些不相称的笑容,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正胖子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嘛。”公输沐雨继续笑着说,“你一直都是把工作看得比玩耍重要的不是吗?”

果然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她有为了这种荒谬的理由原谅过任何人吗?

我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我隐约感觉到,如果告诉她真相的话,她一定会当场抓狂的。

虽然她抓狂了对我应该也没什么损伤,但是今天本来就是我的错,再惹她发火就太说不过去了。

“啊,是那样没错啦,临时有点事情。”我装出被说中真相的样子,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对不起啊,下次我会准时的。”

“嗯。”公输沐雨高兴地点了点头,“明天再出去玩吧,一定要准时!”

于是我只好捂脸了。

这个时候泼冷水确实不好,可我没有在大雨天跑出门当落汤鸡的爱好。

“明天下雨。”我直截了当地说。

公输沐雨愣了一下。

然后眨了眨眼,像是明白了什么,竖起右手食指,“天气预报不一定靠得住的!”

“但乌云是不可能出错的。”

“哪有乌云啊?明明就没有嘛,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是因为现在天都已经黑了。”

我对她的强词夺理感到有些绝望。但一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意见,到底还是因为我今天放了她的鸽子,就没办法狠下心去打断这个话题,而是耐心讲解下去。

“你看月亮,不是感觉有些模糊?那就是因为被乌云遮住一部分的关系。”

“那是因为地上太亮了所以看不清楚……”

“地上的亮光最多只能造成看不到星星而已,是影响不到月亮的!”

“那就是因为星星被赶走了,月亮寂寞了不想发光!”

为了要我接受这童话一般的逻辑,公输沐雨一本正经地板起了脸。

我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把我当作那种浪漫到会相信这种蠢话的白痴。但是却很认真地开始怀疑起公输沐雨那经过“专业测试”之后得出的171的智商来。

按照某些主张共济会阴谋论的家伙的说法,其实中国人的智商是低于世界平均水平的,只是因为共济会为了要麻痹中国人,所以才操纵了这个数据,让所有中国人的数值往上面提高了一个或者几个等级。

本来我是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如果共济会真的有这种本事,中世纪的欧洲就不会归教皇管了。

可是照现在公输沐雨的表现来看,这个说法没准是真的——退一万步说,17.1才是更符合这种行为的数字。

无言以对的我只好抬起头来,看着天上一点都不寂寞却无辜中枪的月亮,欲哭无泪地笑了。

“反正明天是绝对不会下雨的!胖子你明天必须要陪我去玩啦!”

我看了看强词夺理无效,切换到耍赖模式的公输沐雨,无奈地摇头,右手缓缓握紧。

唉,果然还是要这样才有效吗。

我叹了口气,举起拳头,作出要打人的姿势。

效果立竿见影,公输沐雨立刻就闭上了嘴。

最开始我就该这么做的。

“明天下雨所以不行。”

“好啦……”

公输沐雨倍受委屈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停顿了一下,假装咳嗽了两声,为了说出那句和我一贯作风南辕北辙的话,清了清嗓子,“等哪天不下雨了,就出去玩吧。”

“诶?”

公输沐雨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

“等哪天不下雨了,就出去玩吧。”我重复了一遍,“反正用手机随时都可以约时间的,不是吗?”

“嗯!”

公输沐雨用力点头,笑得份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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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做好了以后出去玩的约定,我却没能把早就准备好的花送出去。

这倒不是我的错,因为我刚刚把花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小红就从角落里面突然跳了出来,劈手抢下了花,然后逃走了。

平时的话,以小红的能耐,躲在那种地方准备偷袭,我当然没有不发现的道理。但是当时处于酒精中毒状态,我再怎么也不可能防着有这么一手。虽然当时我确实是早就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可脑袋的反应却没能跟上来——当时的我或许并没有把那个地方的气息当作是一个人类吧,不过过了这么久以后我处于半瘫痪状态的大脑已经记不得这个细节了。

不过如果真的如小红所说,我因为不懂得送花的习俗,随便选定的网店里当时最便宜的花色,其实并不适合在情人节送出的话,没准小红这样还帮了我呢。

我看着手机上拙劣地伪装成“10086”发送的短信,摇了摇头,从胸前口袋里拿出那个由我亲手制成,却本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的巧克力,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

味道普普通通。毕竟我对于这种泊来的料理,到底比不上中国菜擅长。但是这至少比小红做的掺了医用酒精的酒心巧克力来得安全。

我把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天的事情看上去好像都是偶然,但是一切真的是偶然么?

无论怎么说,小红的行动,看起来实在是太凑巧了。退一万步说,她是怎么知道公输沐雨在校门口的?就算有未来视,也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这让我想起了上午我刚刚见到她的时候,看着她出神的时候,脑袋里面想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当然不是像嘴里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想。以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虽然不敢说绝对不会发呆,但是在人前发呆这种拿性命开玩笑的事情是不允许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在想,公输沐雨约我出去玩的事情,小红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小红和公输沐雨的关系,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面,已经变得非常要好,公输沐雨也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去的……吧?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

我重新拿起手机,按下回复键,重新发了一条新的短信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公输沐雨和我会出现在校门口的?”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回复过来的仍然是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忽悠短信。

而且这次还忘了在末尾附加“10086”。

我一怒之下直接拨通了电话。

就像我最初预料的一样,小红并没有接,而是把我的电话给挂掉了。

于是我再发了个短信过去。

“你要是不接电话,我现在就杀到你寝室里面去。”

这条短信似乎就像炸弹一样,把一锅死水瞬间炸得沸腾起来。

小红没有等我的电话,直接从那边给我打了过来。

“卫飞学长!男生是不能进女生寝室的哦!”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同寝室的室友已经就寝了吧,小红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中她拼了命想要掩藏起来的惊慌还是暴露了出来。

“嘿嘿。”我做出了能够让对面听到的,明显是只能用于威胁的恶心笑声,“你觉得会有人发现我进去过吗?”

小红没有说话。

希望她的室友不是强袭科,不然她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绝对足够把人家惊醒了。

“那个……卫飞学长……”

“嗯?”

“确实没有被发现就不算犯罪啦,但是如果卫飞学长真的过来的话,我绝对会告诉舍监的哦。”

“想说就说吧。”我无所谓的耸耸肩,“区区舍监那种程度,就算来的是十个二十个,也没办法抓到我的。”

“呜……卫飞学长是变态!”

“变态就变态吧。反正我最近也几乎要被有些个白痴坐实‘杀人鬼’的名号了,多个‘变态’也无所谓。”

“呜呜呜呜……”

小红那边传来小狗生气时候一样的呼噜声。

虽说发出声音的并不是真正的小狗,但是听起来却觉得和真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不愧是有着“小狗模式”这样毫无意义的变身形态的少女。

“想要我不过去,你就给我老实交代,是怎么知道我和公输沐雨会出现在校门口的?”

“我不可以知道吗?”

“当然不可以,我又没跟你说过我会去那里。”

“我白天在校门口看到公输学姐了啦。”

“说谎。”

“才没有说谎呢!”

“你今天有那么多巧克力要送,学校里面跑上跑下就够你忙的了,哪来那个美国时间经过校门口?”

“呜呜……其实是公输学姐告诉我的!”

“哦……”我作出奸诈的笑声,“现在改口了啊?”

“刚刚记错了!”

“真的是记错了?”

“真的是记错了哦!”小红格外认真地加重了口气。

“那好,这话可是你说的。连公输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会出现在校门口,见面的时候还和我唱了一出闹剧,害我差点被千夜拓诚弄死。她是怎么告诉你,我会出现在那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

无言以对的小红惨叫起来。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呐,小红,其实今天的事情,全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对吧?”

“才没有这回事。”

“不承认吗?”

“明明就没有的事嘛!卫飞学长冤枉我!”

小红作势欲哭的声音带着惊慌,可是却又有着几分底气。

我的推断应该是没有出错的。虽然不知道目的,但是今天的种种状况,除开和乌月兰扯上关系之外,应该都是小红一手安排的。包括让我知道情人节这件事情,并为此提前作好准备,当然也包括了把同样的消息告诉连“洪门”和“鸿门宴”都分不清楚的公输沐雨。

但是她却能够肯定地说,这事“没有的事”。

也就是说,她一定作好了充足的准备,让自己不至于暴露了吧。

就算我现在去问公输沐雨,也一定没办法得到是小红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证据。

看来要证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不得不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不过,一般的非常手段,对小红也没有什么用吧,毕竟有“未来视”这种技能的加持,除非她故意要上当,否则应该是没办法欺骗她的。

然而我现在却拥有两个优势。

第一,现在的对话是通过电话达成的,就算有“未来视”,小红也没办法靠读唇来获取我接下来要说什么的信息。

第二,小红如果真的遵守了和我的约定,那么她现在应该只能看到几秒钟之后的未来才对。

利用这两点,稍微玩一个诡计,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好了。

“既然不是,那就算了吧。”我笑了笑。

对面没有回应。可直觉却告诉我,小红现在脸上一定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对于习惯了依赖“未来视”的“破军”来说,就算再怎么习惯和人对话,面对这种看不到对方的脸的语言交锋,紧张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话说回来,搞到最后,我今天就只吃了一块巧克力而已啊。”

“明明还有我送的来着!”

“你送的那个也叫巧克力?”我装作愤怒的说,“那东西要是我酒量稍微好一点,多吃了几颗,就不会是在医务室,而是在鉴识科等验尸报告了!”

“呜呜……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会是卫飞学长拿到那个放了医用酒精的嘛……”

一般来说,米酒用完了的话,就应该考虑把剩下的做成别的巧克力才对吧?

我无奈地想着,脸上露出了掩面抽筋般的苦笑,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这确是一个疑点,但是以小红平时的作风,说成是一时疏忽,也不是说不过去。

何况要是现在把这一点指出来,毫无疑问会打乱对话的走向,到时候能不能达成我想要的效果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最后也吃到能吃的了,而且味道还不错。”

“好吃吗?”

“很好吃呐。不止巧克力润滑爽口,杏仁的味道也很不错。”

我这么说着,把剩下的巧克力也放进嘴里,嚼出声音让电话那边的小红听到。

就像我预料的一样,小红沉默了几秒钟。

她大概是想通过未来视判断什么。

这里就只好赌了。

如果几秒钟之后的她把现在发生的一切通过某种视觉情报留给了现在的她,那么这一局我自然是输得体无完肤。但是如果她没有,那么胜利就毫无疑问地到手了。

现在底牌还没有揭开,鹿死谁手还有的一拼呢。

“果然灌注了心意和心血的料理才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啊。”我把巧克力全部咽进了肚子,若有所思地感慨。

“可、可是公输学姐买的明明就不是……呃啊!糟了!”

小红话说到一半,惊慌地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另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小红?怎么还不睡啊?”

“对、对不起!我这就睡了!”

小红应付着被她吵醒的室友,顺势挂断了电话。

我耸了耸肩,看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效果能够好到这种地步。之前我可是连那个,被公输沐雨等我等得不耐烦了吃掉的,本来准备要送给我的巧克力,是买来的都不知道来着。

真该感谢和小红同宿舍的那个女孩是个好脾气。小红一定是把通过“未来视”看到的室友和她搭话的景象,当作室友自己醒过来之后的事情吧。如果是个火爆一点的人,被吵醒之后立刻开口骂人的话,我的计划可就流产了。

“这下穿帮了吧?”

我在短信里面写了这样的内容发过去。

过了好一会,小红回了短信过来:“对不起嘛,我也只是想让卫飞学长好好玩玩而已啊。”

“想要我好好玩的话,干嘛还要给我吃掺了医用酒精的巧克力啊?”

“搞错了嘛。”

“你要是不说真话的话,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老实交代你今天搞那么多手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我再次发出了威胁。

又过了几分钟,小红最新的短信发了过来。

“卫飞学长真是坏心眼。少女不想说的事情都是少女的秘密,男孩子不应该追问的啦。”

“问题是你的秘密现在碍到我了。”

“……不说不行吗?”

“废话,当然不行。”

“……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小红的短信里面似乎夹杂着某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让我觉得自己一瞬间变成了丈二和尚。

就只是交代一下恶作剧的理由,有必要搞得像是要交代国家机密一样为难么?

我不以为然地想着,在回复的短信里面写上“快点说”的催促发了过去。

小红立刻满足了我的愿望,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了回复。

“为了改变命运。”

短信只有短短的几个字,连一个语气词都没有,仅仅只是说了必要的信息而已。

和她一直以来废话颇多的风格格格不入。

正因为这份格格不入,我才能断定这一定是真话。

而这句真话却把我整个人都震住了。

“改变什么命运?”

我这样回复过去。

然而因为酒精影响,睡意渐深,我终究没抵挡得住周公家那碗清茶的诱惑,陷入了睡梦。

那天晚上我没能再收到任何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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