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狙击科的时候是晚上8点。
虽说有点迟,姑且还算得上是那封信上所谓“晚饭过后”的时间段。朔月高挂于夜空,和武侦高彻夜不熄的路灯一起充当照明的光源。
上海武侦高狙击科训练馆,如果驾驶着直升飞机,或者从更高的地方朝下观察,第一眼一定会被误以为是其他学校也很常见的普通体育馆。
就外观来说,确实也没什么巨大的区别。
但是得出这个结论的人,往往在下一个瞬间,就将之否定掉。
因为和周边的其他建筑比起来,它大得有些离谱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长1.5km宽700m的长方形吧,高度来说至少有6层楼。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申办08年奥运的城市是上海,这个训练馆多半会被征用。
在拥有这么大占地面积的同时,它还位于学校的最西边。
这就导致了“狙击科训练馆后面”成了学校内最人迹罕至的地方——谁那么无聊绕几公里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闲逛?
但是这里的视野绝对不狭窄。
我隔着大老远看过去,发现那里居然真的有个二年级女孩子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如果真的是有个女孩子给我写了情书,然后在那里不安地等着我的出现,那我可能必须为放人家这么久的鸽子道个歉了。
告别小红之后做的那些准备也全部报废了,没准还会发展成一出闹剧。
打那么多电话,还要编出借口让电话那边的人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按照我说的做,可是烧了我不少脑细胞啊喂!
可小红是这么说的:“坏消息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和卫飞学长想的一样,是个陷阱啦。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命运’的开场哦。”
为了不让未来出现大幅度的变化,这次小红不愿意再透露给我更多的消息。
但是这短短几句话句话,让我得出这个等着我的女孩子,也是和对方一伙的结论,已经绰绰有余了。
顺带一提,小红的话里面,其实还有附赠的好消息是,“卫飞学长出事是在‘命运’收尾的时候,所以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有事的啦。”
考虑到这次这件事有可能出现的敌人的水平,这个好消息几乎就是废话。
让我想到了以前玩过的手机游戏里面,跑去跟主角报信的家伙洋洋洒洒说了大段关于情况如何糟糕的“坏消息”之后,透露出“我平安回来了”的“好消息”,然后被主角揍一顿的剧情。
可惜我以后还需要依赖小红,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揍她。
好在我的本事,大概比游戏里面的主角好上一点。今天晚上的事情,该不至于像游戏里那样具备长达两三个小时,足以让人产生怠惰或愤懑情绪的冗杂流程。
稍微走进之后,对方注意到了我,抬起头来,却没有靠近。
“卫、卫飞同学……”
这个女孩子刚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在掩饰害羞。
然而抱歉的是,我的眼神比她想象得好。那比害羞更需要掩饰的蹩脚演技,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忍住为此捂脸长吁短叹的冲动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做到。
比这个还要更抱歉的是,现在的这个距离,我已经察觉藏在旁边灌木丛里面,合计4人的埋伏者了。
而且其中一个人身上的气味闻起来还很熟悉。
照理说区分人和动物最重要的一条,不就是人具有能够深入剖析现象并进行思考的理性么。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蠢成这样呢?
我无奈地想着,假装上当朝着作为诱饵的女孩子走了过去。
“啊,久等了。”
嘴里专门用上了陈述句,而非关心时候使用的疑问句。搭配上不耐烦的神色,完全就是一副“不想来但是又不得不来”的样子。
除非从什么地方获知了我早就清楚这是一出骗局的情报,否则没有从我的神情上看出任何端倪的可能。
比起对面的拙劣演技,我上演的对手戏,规格显然有些超过。
“没、没有……”
女孩子这么说,不自然地退后了一步,嘴角卷起一丝轻笑。
“就是现在!”
她高声喊着,用力向后一跃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一直放在背后的双手迅速抬起来,在着地的瞬间完成了标准的等腰三角射击架势。
同时藏起来的四个人也从灌木丛中站起来,举起武器瞄准了我。
配合非常完美,完成对我的全面合围只用了不到1秒。如果不是事前经过练习,那就一定是有相当丰富的共同作战经验,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一共五把枪,全部瞄准我的胸口。
不敢瞄准脑袋,是因为不想闹出人命。但是五把枪里面所有的子弹全部打在身上,就算有武侦高的防弹衣,也不可能完全平安无事。
我觉得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如果没有公输沐雨做给我的那件,和她以往所生产的废品不同,性能好过了头的防弹背心的话,我也会这么想的。
与他们的完美配合相反,我有恃无恐地站在原地,抬起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A到B之间,更靠近A一些的程度吧。”
我放下手,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拿枪指着我的少女面无表情,没有做任何回答。
而旁边的另外一个人狂笑着开口说:“眼光不错啊,卫飞。我们这里其他人也有相当的水平,你可不要以为能够轻易跑的掉。”
“还真的是你啊。”
我转过头去,用懒洋洋的语气,有些无聊地说。
“在这里的全部都是‘玩具兵’么?”
“没错啊,全部都是‘玩具兵’。”
那个家伙爽快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体质还真让人羡慕啊。”我白了这家伙一眼,“明明前天才被我砍得浑身都是血,今天居然就能跑出来活蹦乱跳了。”
“别太得意了,混账东西!给我老实点,不然今天躺下的就是你!”
“哦,这样啊。”
看着那家伙激动的表情,我心里非常想笑,但是嘴里还是一副完全在状况外无所谓的样子。
“所以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挺识相的嘛你。”
“如果你只是要教训我一下,刚刚就该开枪了。现在会让这些人瞄准我,造成让我只能束手就擒的局面,当然只可能是要和我交涉什么事情。我脑袋里面装得又不是屎,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我歪了歪头,耸了耸肩,用往好了说是看着不争气的学生,往坏了说是看白痴智障低能儿的眼神看着他。
他额头上明显地鼓起了青筋。
不愧是体质比一般人强悍的改造人,连青筋看起来都比一般人粗了些。
很显然,他现在的清晰已经非常不稳定,达到了一点就爆的临界点。
不过现在我还没有把他惹火的打算。
就算我身上的防弹背心可以非常确实地抵挡住这些家伙的火力,也没办法保证真的打起来之后他们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人失手打偏。
现在这几个家伙的站位,就算我抓住一个家伙来做肉盾,再挪动位置,最多也就挡住三个人的火力,然后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秀给最后一个人看。
何况我现在的位置根本连肉盾都抓不到。
我现在需要的是,把他的愤怒控制在不能作出最合理的判断,却又不至于当场撕破脸皮的程度。
“你想商量什么?先说出来让我听听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你离会长远一点而已。”
原来真是为了这个啊!
那家伙一脸认真地说出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蠢话真的让我感到震惊了。
“我最近几个月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她自己要来找我,我区区草民人微言轻,能拿伟大的学生会长大人有什么办法?”
“所以我这里准备了万无一失的方案。”
那家伙咧开嘴笑了。是和我所了解的这家伙的本性所不符的,意外吻合“光明磊落”一词的笑容。
他向充当诱饵的女孩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收起武器,从刚才放在身边的书包里面拿出了文件夹和笔,递给了我。
“你什么意思?”
我翻开文件夹看了看,抬起头问。
“当然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了。请你老老实实把所有的手续填好,然后就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
那家伙得意地说。
我又看了看文件夹里面的那几张纸,觉得头开始痛起来,按太阳穴什么的根本就缓解不了。
这家伙是白痴么?我真有点为他的智商着急。
就算我在这里签了退学申请书,最后这东西也是要拿给洛克斯过目的。
至于洛克斯会在我的申请书上盖章,许可我就这么离开的可能性,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零啊。
“你写还是不写?”
“我写,笔拿给我。”
面对完全没有意义的威胁,我也没有做没有意义的反抗,从女孩子手里借过了钢笔,朝着纸上签名的位置移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在他们看来,的确很突然——抬起头来。
“哦,对了,忘了个事情。”我看着已经放下武器,全无防备的少女,“刚才我说的A到B之间,不是说你的实力,是说你的胸围。”
“你!流……”
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的她表现出了一个普通少女最正常的反应,脸一瞬间红到了耳根。
流氓?她是准备这么说的吧?纯情得不像是会参与这种蹩脚阴谋的女孩。
然而骂人的词语只说到一半,便突兀地变成了惨叫。
“啊!!!!!!!”
在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中,我松开了已经戳进她左眼好几公分的钢笔。
看来李航说的没错。“玩具兵”全面强化的细胞,带来的是比一般人块很多的伤口愈合速度,以及更高神经的敏感度——也就是说,同样的伤口,他们会比普通人更痛一些。
我脑袋里面不合时宜地想着,把她踹向了对面带头的学生会干部。
紧接着,9mm子弹所汇聚成的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我双手抱头,无视了所有朝着身体去的子弹,仅注意防止有流弹击中我的头。
就和我之前作测试的结果一样,公输沐雨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的这件不知道以什么原理运作的防弹衣,效果好得惊人。
虽然子弹的冲击仍然无法完全化解,让我全身上下好像被人用拳头连续敲打一样,因为一阵阵的冲击而没办法保持平衡——不过也就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罢了,不但没有任何致命伤,甚至还没有平时作战受伤的时候来得疼。
“卫飞!!!你这个混蛋!!!!!!!”
被撞倒的那个家伙终于和撞倒他的家伙一起从地上站了起来,愤怒的咆哮在此起彼伏的火药爆炸声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于是我闭上眼睛笑了。
敌方伤员重回战线本来不该这么开心,但是他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为了欢迎这个白痴和他身边的纯情少女加入到攻击行列,我从最开始就丢在脚边的闪光弹爆炸了。
“啊!!!!!”
五个目不转睛盯着我的家伙一起惨叫起来。
所以说嘛,昨天乌月兰告诉我的看法是对的,玩具兵这种东西真是难搞。
没有李航那种能够及时将对方行动全部收归眼底并作出应对的判断力,这种改造的坏处没准比好处都多——这也就是为什么乌月兰没有接受手术的原因了。
不过好处确实是有啦。
比如说闪光弹在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不是像我那样用手臂捂住眼睛的话,至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睁开眼,没准还会失明。就算像我这样提前捂住了眼镜,爆炸时候发出的声音也会让人耳鸣很长时间。
而玩具兵的话,虽然受到的刺激很强,但是最多不到十秒,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遗憾的是,对手是我的话,十秒钟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当身为学生会干部,智商却低到让人着急的笨蛋重新回复,只来得及看到我举起刀对着他的脖子砍过去。
“你、你干了什么?”
在最后的瞬间,看这家伙这家伙的口形,居然问的是这样的话。
四个同伴全部倒地这种事情,有这么值得吃惊吗?
谁叫你们的血液循环系统这么好,就算身体耐药性很强,只要加大药物剂量,起效就远远比普通人快得多呢?
“你的底牌上哪去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同时挥动匕首。
因为有耳鸣嘛,其实我还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就懒得为读唇的结果做什么回答。
“叮!”
随着金属撞击的响声,我的匕首被远方飞来的甩棍给挡住了。
我回过头看向早已料到的不速之客,抓住飘在半空中的甩棍扔了回去。
“不要对他动手。”
“你搞清楚,是他先找上我的。”
“放过他吧。”
来着缺乏起伏的声音里面听出了几分请求的味道。
我把头转回来,看着那家伙仿佛五雷轰顶的表情,促狭地笑了。
“呐,你姐来救你了哦。好歹笑一个吧,叶为贤同学。”
于是,学生会最没用的干部像是还魂似的,向着他的姐姐——“转轮王”叶为轻——露出了崩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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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姐来救你了哦。好歹笑一个吧,叶为贤同学。”
卫飞这么说着,脸上挂着在补习时候不曾见到过的促狭。
而叶为贤因为惊愕,脸色变得惨白,像一条缺氧的鱼似的,双唇开开合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飞又转过头来,“他不说话,你也不说两句么?”
叶为轻看着卫飞的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自己的弟弟差点被自己的学生——至少算暂时的学生吧——杀死的深夜档大戏,而且是超高清现场版,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在现实生活中体验一下的。
不过叶为轻其实并不是很惊讶。仅仅为这些事情就动摇,对不对得起“转轮王”的名声都不重要,关键在于那不符合她的习惯。
人类是受习惯支配的动物。平时懒得想太多事情的“转轮王”更是如此。
所以她保持着沉默,等待对面发话。
“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终于从惊愕中缓过来的叶为贤断断续续地开口。
“是卫……”
“是我叫她来的。”
维持着戏谑笑容的卫飞打断了叶为轻的回答,玩味似的看着叶为贤的脸。
那张脸上除了比刚才更深的惊愕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卫飞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愉快——也不知道是真的很愉快,还是仅仅是演技而已。
叶为轻愣了一下,脸上却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卫飞是在叶为轻开口之后才作出回答,而以他的反射神经应该不至于慢这么半拍。
是在想事情么?看起来不像,
“转轮王”和“紫麒麟”算不上很熟,但叶为轻还是觉得,像卫飞这样身经百战的刺客,绝对不会在手里拿着刀准备杀人的时候,想一些和现状无关的事情。
那他的回答为什么会慢了半拍?
叶为轻就只思考到这里,没有给这个疑问任何的备选答案。
因为她弟弟已经开始说话了,没有给她深入思考的时间——当然也并不是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向来懒于思考的叶为轻就真的会继续想下去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叶为贤这么问。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叶为轻脑海里面立刻浮起了好几句话。没有一句是回答,全部都是针对弟弟这个愚蠢问题的吐槽。
就在她挑选到底要说哪句的时候,卫飞抢在了她前面。
“那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的台词……”
听到卫飞的吐槽之后,叶为轻有些遗憾的低语。
她刚刚脑袋里面的其中一个想法就是背孙子兵法给弟弟听,被卫飞抢先一步说出了口。
她本以为卫飞会转过身来吐槽她,可是没想到卫飞继续背了下去。
没听到吗?叶为轻有些诧异。
每次去给卫飞补课,都是走到楼梯口,他便立刻打开了门放自己进去。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靠着脚步声和细微的气味就能分辨来者何人的卫飞,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会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么?
叶为轻脑海里面似乎又抓到了什么,却还是没有细想下去。
卫飞就快背到“每战必败”了,而叶为轻恰好灵光一闪想出了对卫飞的吐槽。
“‘战术(一)’是选修科。”
叶为轻提升了音量,让卫飞确凿无疑地听清了她的话。
这句吐槽的意思是说,会学习《孙子兵法》的战术课中,对所有学生都开设的“战术(一)”只是选修。如果不是很缺学分,一般不会有几个人去学的。
没想到的是,卫飞当场便作出了应对。
“你弟弟高二开学就成立小队了,还是队长。”
“哦……小队的话,‘战术(二)’是队长必修的……”
叶为轻瞪了弟弟一眼,想要传达对于给了卫飞槽点的不满。
可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瞪着对方的时候,在对方看来她脸上还是找不到任何变化。
她想要传达的信息,理所当然地没有传达得到。
“所以说啊,”卫飞接着说下了去,“回去也为了这事说他一顿吧,他的‘战术(二)’至少旷一学期了。”
“这么说,你要放过他?”
叶为轻感到意外了。
虽然已经离开武侦高一年多,但是她还是信任着武侦高的情报体系。
洛克斯告知她,卫飞的潜意识里藏着一个杀人鬼,她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一个杀人鬼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合理的砍人机会?没准是洛克斯他们错怪他了。
这个美好的愿望,维持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半秒钟,就被扼杀掉了。
“开什么玩笑?”
卫飞嗤笑着,转过身,朝着叶为贤的右手挥刀砍去。
“至少也得要他一只手才行。”
叶为轻看到弟弟已经举起武器进行格挡,却一点都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卫飞这一刀运力的方式,她还有印象。
去年年底在北京,就是同样的一刀,把她的甩棍切断了,过程干净利落得好像甩棍是用奶油做的一样。
何况卫飞现在手里拿着的,还不是文具店里30元一把的折刀,而是做工精良的战斗匕首。
凭叶为贤手里用来格挡的东西——Glock18的枪身——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
“休想。”
叶为轻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和卫飞之间的距离瞬间被缩短到不足一米。
她没有拿武器,而是直接以卫飞持刀的右手为目标,使用了擒拿的技巧。
她是想要像几个月以前一样,直接折断卫飞的手。
然而上次立竿见影的一击,这次却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叶为轻讶异地抬头,正好对上卫飞的视线。
卫飞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这里,而不在叶为贤身上。
上当了。——“转轮王”因为进入战斗而被激活的大脑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
她立刻使用了超能力,千钧一发地将卫飞的追击引向错误的轨迹,借机恢复了一击走空失去平衡的体势。
然后卫飞的下一刀再次瞄准了叶为贤的右手,把手枪斩为两段。
“呃啊!!!!!!!!!!”
叶为贤的食指和断成两截的枪一起掉到了地上,凄惨的叫声让叶为轻咬紧了牙关。
卫飞没有说笑,他是认真的——这就棘手了。
一对一的话没准还有戏。一边保护什么人,一边和“紫麒麟”战斗,“转轮王”怎么想也觉得自己输面比赢面更大。
可是叶为轻却不可能丢下自己的弟弟就这么逃跑。
她豁了出去,握紧甩棍,拼尽全身的力量对着卫飞挥了出去。
也许是不想受伤,卫飞没有像刺客一样冒险攻击叶为贤,而是像杀手一样选择了自保,飞身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叶为轻趁机站到了卫飞和弟弟之间,阻挡了卫飞的进攻路线。
她看着卫飞的脸,诧异于“紫麒麟”后退的理由。
“为什么?”
“耳朵听不清啊,现在还耳鸣呢。”卫飞用空着的左手小指伸进耳朵抠了一下,“感觉到后面有东西冲过来,还以为你和上次一样‘变身’了呢。”
叶为轻把头低下了一个肉眼难以识别的幅度。
她想起自己到这里时候隔着点距离看到的闪光。
如果那是个闪光弹的话,就算卫飞用什么手段保护住了眼睛,这会听觉也应该还没有恢复。
刚才卫飞没有及时对别人的话作出回答,也从侧面应证了这个猜想——他并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靠读唇来判断对方说了什么,根本不知道没看见嘴唇的人到底说了什么,所以才会有那个误差。
听觉受损对平时把五感中视、听、触、嗅全部作为战斗感知器官,相辅相成达成远超过一般人的超感知力的“紫麒麟”来说,可不止是观察能力下降了四分之一而已。
叶为轻觉得似乎找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是这也不代表胜算在你那边。”
“不……”
“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变身’呢?”
“……因为时间不够。”
“那为什么没有先‘变身’再过来?以你的视力,大老远就该看清我和你弟弟了不是吗?”
叶为轻偷偷咽了口唾沫,没敢接话。
接着她看到了卫飞脸上的笑容,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就算借口也好,刚刚应该随便回答些什么的。
这种情况下,不回答那个问题,意思就是不能回答。
而不能回答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因为在这个地方,就算‘变身’了也没有意义,对吧?”卫飞的眼睛扫过四周,“你的那种‘变身’,其实只是利用城市建筑的钢筋框架结构,产生强磁场来使自己移动而已。”
叶为轻咬紧了牙齿。
卫飞说得完全正确。
那种变身能力,如果施展开来,就是一种近乎无解的超高速移动方式。
但是它有着非常致命的弱点。
“然而你的能力只有G12,影响半径最多也就是200m以内。换句话说,如果200米以内不是四面八方都有钢筋框架的环境,那种‘变身’就全无意义。”
卫飞的笑容让叶为轻背上渗出了冷汗。
他说得完全正确。在这个地方,只有一面有着狙击科训练馆,而另外一面只有围墙和围墙外几百米的宽的空地,就算“变身”也只能够完成直线加减速的过程而已。别说精密的动作,就连改变方向都做不到。
就算“变身”,在卫飞几个月前用来对付她的“止水”面前,也只会变成靶子。
面对如此的绝望,“转轮王”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这个时候,卫飞收起了武器。
“还是算了。你什么伤都没受,我却听不清了,状况对我更不利一些。”
他喃喃自语着,把袖子挽到手肘,举起双手。
“我认输。”
“……诶?”
叶为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问。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叶为贤听到卫飞这么说的瞬间,像是突然复活过来一样,得意地向前走去。
叶为轻看着弟弟的背影,不在战斗状态的大脑想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只是感觉有些不妙。
卫飞的动作,没有可疑的地方,甚至连袖子都挽起来了。有叶为轻盯着,他根本没办法再动什么手脚。
可是这样反而奇怪了。
叶为轻不傻,她没有忘记,是卫飞发短信把她叫来的。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刺客,一定在图谋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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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叶为贤朝着我走过来,我心底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捧腹大笑的冲动。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书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这部古书上称为圣贤那个人也不是没有犯过错误的。所以我更喜欢后面的“有过能改善莫大焉”,比前面那句要实在得多。
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并不是想要改正错误,就有改正的机会。
翁寒平的死,姑姑的死,算是我的错误,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的错误。
所以人还是注意少犯点错误比较好,省得犯了错误以后一个劲后悔。
后悔是没用的,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
对于叶为贤来说,当他越过叶为轻走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
不外乎就是觉得就这么灰溜溜走掉的话不甘心,想要在我“认输”之后,稍微讨一点战果。
战场上的将领也不乏输得不甘心,想要讨点战果回去的。多数情况下,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输得更惨。这是历史留下来的鲜明教训,就是不知道叶为贤到底旷了多少历史课,对这回事到底清不清楚。
我拼命忍住了没有笑出来,耐心等着叶为贤走进我够得到的范围。
“等等。”叶为轻快步再次走到了我和叶为贤之间,抬起右手把弟弟保护到了身后。
“姐,你干什么?”
“你呢?你干什么?”
叶为贤恼怒地质问,换回来的是略微转头之后几乎原封不动的反问。
他愣了一下,像是没搞清楚他姐姐到底在问什么。
“我是问你干嘛挡我!”
叶为贤说出这话的瞬间,我终于没能忍住,笑喷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
人犯傻总得有个限度。
因为愤怒、憎恨昏招频出就算了,是人终归逃不过这一劫,早晚的问题而已。
但是连叶为轻抬起手挡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从我手里保护他都看不出来,作为一个武侦,还是校队队长,洞察力未免也太弱了。
啊,不对,没什么奇怪的。按照我掌握的情报,在接受碧利斯的改造之前,他的评定等级是刚刚从D升级到C的程度。C级入门的话,这种水平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叶为贤似乎在朝着我怒吼。
但是我捂住肚子埋下了头,没能看到唇形,也就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反正那也不是我想知道的内容。
不过我还是没有再笑下去。
因为在我眼角余光注意到叶为贤试图绕过她姐姐,走过来对我做些什么在一般学校里面绝对会吃上处分的暴力行为的时候,一记清脆的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虽然耳畔还维持着嗡鸣,但是这个声音只有一声,所以没有听错的可能。
我抬起头,看到叶为贤捂着红肿的脸颊,像是在大街上见到外星人似的看着轻轻甩手的叶为轻,眼神里满是不相信。
我也有些难以置信,叶为轻居然会扇弟弟一个耳光。
如果我调查没有错的话,叶为轻在家里的立场,应该很难对这个被爹妈惯坏了的弟弟做什么才对。
“你想找死吗?”
叶为轻连看都不看弟弟一眼,只是警惕地盯着我,生怕我会做什么伤害到那家伙的事情。
我只好把手揣进裤兜里,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了。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你大可以放120万个心。
该安排的早就已经全部安排好,我现在已经没有对你弟弟做什么的必要了。
因为你来了啊。有你在,他就不会为保命而逃跑。这样一来,他就会自觉地完成自爆工作了。
“姐,我的手指都已经这样了,没有理由放过他啊!”
“适可而止。”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把这家伙解决掉,过了今天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叶为贤挥舞手臂,情绪激动地诉说着。
对他来说算是今天难得的正确判断。
照常理来说,今天让我平安走掉,秋后算账就绝对逃不过。
“你打得过他?”
“他自己都说现在施展不开了啊!”
“你想赢他,除非他让你双手。施展不开是以我为对手作出的判断。”
叶为轻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让人难以察觉她的情绪到底怎样。
说出来的话倒都是真的,只是这么伤人的真话,真心不如假话来得强。
“那你来帮我啊!”
叶为贤作为最后的手段,把这句话吼了出来。
虽然我耳朵只能听到几个破音,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把什么东西都豁出去的压迫感。
啊,能够把这么丢脸的话说出口,就能够从小孩子执着的“面子”中解脱出来,朝着大人所拥有的“尊严”迈进了吧。那个瞬间我是这么想的。
叶为轻似乎也被那种感情震撼了,终于回过头去看向弟弟。
然后她显然是说了什么。
只能看到侧脸的我是没办法对她所说的内容进行判断了,可是这话的效果非常显著。
叶为贤当场定在了那里,好像和他对视的不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姐,而是被柏休斯砍下头的女妖。
“那啥,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忍不住好奇地问。
叶为轻看向我,“我说他只会碍手碍脚。”
被完成双杀的叶为贤跪倒在地上。
短暂的沮丧之后,他抬起头来,怒气腾腾地瞪着我。
“你……你这个混账……”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眨了眨眼睛,露出无辜地苦笑,借拿出手机看时间避开了他的视线,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个家伙来。
有个缺心眼的姐姐,这十多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不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就暂时把你那个姐姐的精神攻击放到一边,享受一下我送给你的,比那更残忍的礼物吧。
“说真的,你还是放弃吧。就凭你的本事,还是考虑一下离开武侦高去做其他行当,没准十八年后事业有成,还能给我点颜色。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只是送死而已。”
“你!”受到挑衅的叶为贤立刻重新唤起了熊熊斗志,“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点点头,“嗯,我随时等着你来收。”
“姐,你听到了?”叶为贤向前走了一步,“不要阻止我!”
叶为轻想要阻止,可是她弟弟只是走了一步,然后用缺了食指的右手拿出手机。
她大概是不知道她弟弟想做什么吧,条件反射抬起手想要制止,却又因为不明就里而放了下去,让叶为贤成功拨通了电话。
“喂,那边的准备完成了没有?!”叶为贤对着电话咆哮,“好了的话现在就动手,把那个女的绑过来!”
绑过来?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连叶为轻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闪即逝的讶异。
“你想绑谁啊?”我问。
叶为贤脸上终于出现了和我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相符的阴险笑容。
“你最在乎的人,”他压低了声音,“公输沐雨。”
我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有做到这种程度的必要么?”
“对手是你的话,当然有这个必要。”
“要是被校长知道你可就完了!”我咬着牙说,“你的目标有让你冒这个险的价值?”
“当然有。”叶为贤的语气无比肯定。
“乌月兰可没有这个价值,她就只是武侦高的学生会长而已,到了明年就要卸任的。”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叶为贤嗤笑起来。
终于在以我为对手的争斗中占据了一丝优势,这让他非常兴奋,以至于一直隐藏着的本性都暴露了。
“够了。”叶为轻终于抓住了弟弟的肩膀。
叶为贤这次没有再妥协,用力甩开了姐姐的手,“姐,到这一步我已经无路可退了。要狠就要狠绝!”
“……”
“还是说,你想帮着这个家伙,送我去死吗?”
叶为轻试图要重新伸向弟弟的手,因为这句话停住了。
眼神中闪过一刹那的犹豫之后,她放下了手。
就像我最初得到的情报里说的一样,在事关重大的场合,她在家里的地位让她没有制止弟弟的立场。
“真是卑鄙啊。”我说。
“这个世界本来就要卑鄙的家伙才能畅行无阻,高尚的只有死的份!”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吗?”
我叹了口气,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
叶为贤摇了摇手机,“我这边可是还通着电话呢,你不要想反抗。要是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保证公输沐雨不会有好果子吃。”
啧……
我无奈地摊开了手,把空着的手掌心拿给他看。
“我是要拿这个。”我苦笑着耸肩,从地上捡起了那张已经沾满尘土、甚至有些破损的退学申请,“签这个也行,不过你的告诉我,乌月兰到底有什么价……呃!”
因为叶为贤一脚踹到膝盖,我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仿佛被榔头用力敲下去的疼痛让我没能把话说完。
“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他叫嚣着,然后睥睨地笑,“不过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好歹让你知道自己到底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捂着脚,有些艰难地抬头。
虽然这家伙智商有限,但是“玩具兵”的体能强化是实打实的。
“乌剑英校董没有结婚,也没有而已,乌月兰是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只要我想办法搞定了乌月兰,等到那老家伙一死……”
“你家也不缺钱吧?”
“你懂个屁!那点钱怎么够!”
叶为贤粗暴地吼着,朝着我的头一拳挥过来。
我反射性地闪过了这一击。
叶为贤片刻地错愕之后,整张脸再次被愤怒占据。他摇了摇手机,以此限制住我的行动,然后一脚踹到我身上。
我被踹得离地而起飞了出去,落地之后还擦着滚了一段才停下。
“我要的是跳板!能够获得更多东西的跳板!”
叶为贤得意的叫嚣回荡着,最终消失在夜幕里。
不止那句话的内容,连声音本身,听起来都很刺耳。
听觉恢复再晚一点就好了。
“对你来说乌月兰就只是个跳板么?”
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笑了笑。
刚才那一脚应该比最初踹我膝盖要用力,但是因为他踹到了公输沐雨送我的背心上,反而还没有第一脚来得痛。
前面不远处,叶为贤依然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像是猫看着已经抓到手的老鼠一样看着我。
希望他能对我的演技满意。对一个演员来说,让观众沉迷在表演里,无疑是最伟大的成就。但是表演就到此为止,是时候给今天晚上的闹剧拉下帷幕了。
“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什么了?”
“不懂乌月兰本人能够成为学生会长的价值。”
了解乌月兰之后就会发现,她的能力相比起很多人来说,其实并不强。
但是她却有能够骗过这些人的认知,踩在这些人头上成为学生会长的能力。
这个世界上有奇迹不假,但是奇迹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
乌月兰能够走到这一步自然存在相当程度的必然性。
就连经常觉得她只是个事儿精的我都不会去否定这一点。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话说得真好。”
“什么意思?”
叶为贤似乎终于发现我的态度不对了。他退后了两步,躲到了叶为轻后面,却只是警惕着我,没有注意到叶为轻的视线究竟看着哪里。
“简单说,卑鄙者就可以通行,但是你不够卑鄙,所以过不去。一个合格的阴谋家是不能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的阴谋说出来的,就算对方要死了也不行,何况我还死不了。”我鄙夷地说,“不过如果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还不错。”
然后我顿了顿,朝着叶为贤身后露出笑容,“你说对吧?跳板会长。”
叶为贤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然后惊恐地想要拔腿逃跑,最终同样因为惊恐而一脚踩滑跌倒在地,丑陋不堪地挣扎着却站不起来,连他姐姐的搀扶都因为毫无协调性的动作而不能成功。
不就是学生会长铁青着脸站在哪里么,值得跟见了鬼一样?
就连安排出这个阴谋的人——我,都觉得这个反应太过小题大做了。
“叫我来就为了这个?”乌月兰面无表情地看完叶为贤的愚蠢行为,有些不高兴地问我。
“难得的现场版微电影,你就这个感想,让我这个导演兼主演之一情何以堪啊?”
“你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然后把我叫过来看?”
“其实我没有明确的情报能够证明这一点。不过凭这家伙初中都会被留级的智商,能做出来的事情也就那么几种吧?”
“他说他初中是因为打架留级的,不是因为成绩。”
“初中打架一定要在学校里打,还搞得被老师知道了,难道不是智商低的表现?”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直接告诉你,你信吗?”
“……”
乌月兰一时语塞,低下头去。
“你就不怕公输沐雨有事吗?!”叶为贤在地上朝着我吼。
我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最终选择了捂脸。
智商啊智商……虽然公输沐雨那样情商过低什么事情都不留意也很让人头痛,但是果然智商低的笨蛋才是最没有救的。
“你都能想得到的主意,我会想不到么?”我无奈地说,“早就已经都搞定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怎么不可能知道?”我避开叶为贤的目光,抬头望天,“下次还是不要拆了别人的信件乱做修改啊,这样不止不道德,还是违法的。”
给我一封假冒的信就算了,反正我打从一开始就不会相信。但是把公输沐雨的信拆开,还在里面加上别的内容,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什么?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既没有能够让我注意不到信件被拆开过的痕迹的青光眼,也没有能够让我闻不到刚刚写上去的新鲜墨水味的花粉症,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才专门叫公输沐雨把公输家的“九变”赶出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叫小红去监视了。
这种等级的双保险,区区几个B或者A级的改造人,够不够塞牙缝都很悬。
“我先走了。”我打了个哈欠,“晚饭都还没吃呢。”
我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卫飞。”乌月兰叫住了我。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可是乌月兰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这个时候她是准备要说什么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这种时候处理叶为贤应该是最优先事项,再怎么也不至于把我叫住才对。
“什么事?”
“没、没什么。”
乌月兰别过脸去。
我挠了挠头发,“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你先走吧。有事我再找你。”
乌月兰这么说着,被额发挡住的双眼里似乎带着下定了什么决心的神采。
但是我没有看得太清楚。再说我也不是那么关心乌月兰到底下定了什么决心。
反正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了,留下来看乌月兰怎么虐叶为贤也没什么意思。
我就这么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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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到狙击科前面的时候,摸出手机给小红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关于公输沐雨那边的情况。
“那个啊……根本就没有我出手的机会嘛。”小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就跟割草机除草一样,完全就是屠杀。”
有那么强么?我有些疑惑地想着。
虽然我是叫公输沐雨把她家最强的“九变”给制作出来,而她的能力加上“天道”的性能也完全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做出那些东西。
但是“九变”要是真的这么强,能够后发先至搞定那么多人的话,我最初要公输沐雨制作专门用来杀我的装甲的时候,她应该就会把“九变”的设计图纳入那个装甲的设计之内吧。
算了,这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公输沐雨,现在的重点不再这。
“总之,公输沐雨没事吧?”
“嗯嗯,公输学姐好着呢,现在应该朝狙击科那边过来了。”
“倒在地上的那些‘玩具兵’呢?”
“我已经通知碧利斯老师过来收拾现场了哦。卫飞学长不要把我当笨蛋嘛。”
“抱歉抱歉。”我苦笑着说。
“没关系拉。”小红无所谓似的回应。
电话那边传来摆弄什么东西的声音,不像小红一个人弄出来的。
“你在干嘛呢?”
“在给curio洗澡。”
“哦……”
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活力。
小红显然也是察觉到了。
“卫飞学长怎么了?”她这么问。
“你那边什么时候能给它洗完?我这边还有事情想问你。”
“诶诶,有什么事情可以现在问哦。curio很乖的,一心二用也可以啦。”
“关于那个‘命运’的事情,今天搞定这个就没有问题了?”
小红沉默了几秒钟,“那个啊……那个我也不知道来着……”
这个口气,比起真正的“不知道”,更像是知道什么故意不说出来。
我对小红语气的感觉貌似还很少出错吧?所以这次应该也是对的。
“那就算了吧,你慢慢给它洗澡吧,顺便把你自己身上也洗洗干净。”所以我这么说,“我先挂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小红那边又没有说话了,显然是根本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
没有等待她发出惊讶或是困惑的声音,我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收进了包里。
我没有追问下去,是因为小红保证过我不会有事情。
信任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翁寒平对着我胸口刺下那一刀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人可以信任,是件能让人在孤独中感到安心的事情。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能找到星星。这也就罢了,城里本来就见不到星星。可我连本该高挂于天空的朔月也没有看见。
毫无疑问,明天又要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玩我,正当我想到要下雨的时候,名字里带有“雨”字的少女远远跑了过来。
隔着大老远她就想要叫我。可她的体力太差了,刚刚对付了好几个“玩具兵”,又一路从女生寝室附近全速奔跑到这里,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赶紧小跑过去扶住了她。
“慌什么呢?”我问。
“胖、胖子……你没事……”公输沐雨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我当然没事。”我指了指领口露出来的防弹背心,“有这个呢,能有什么事?”
“什么没事啊……尽在骗我,坏人都找到我那边来了……”
公输沐雨鼓起了嘴巴,然后因为气没有喘过来开始剧烈的咳嗽。
“坏人”吗?
我想了想她说的话,有点惊讶于一个17岁的人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词语。但是想想又觉得这样的用词非常符合她,于是只好苦笑着拍拍她的背,把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担心我的话,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干嘛要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
等到她终于不咳嗽了之后,我骤起眉头这么问。
“可是我很担心啊。”
“是是是,你很担心。可是担心你也得动脑子啊。下次给我记住打电话,不然你乱跑出事情了还是我收拾。”
“嗯。”
公输沐雨开心地点了点头。
奇怪了,我明明是在骂她来着……
算了,反正公输沐雨是个笨蛋,骂她也有可能会听不懂。
我无奈地牵起她的手,朝着她来的地方走去。
今天的闹剧就到这里结束了吧。
一边走,我一边回顾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不是滴水不漏我不知道,但是能够影响到我的部分应该都万无一失地搞定了。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放心地将这些东西封存到了脑海深处。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迟了几个小时的晚饭,到底要吃什么的问题。
感到安心的我,并没有察觉到唯一的疏忽在什么地方。自然也就没办法预料到,紧握着我的手寸步不离的少女,会从我身边被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