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塔菲的一块大田里,一个干草堆上,马克仰躺着,睡眼朦胧,低声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儿,昏暗的天空上一朵云都没有,只有弯弯的月牙高挂,清幽的光辉洒下,刚收割完的麦地散发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马克和他的父亲一样,生来便有四条灵活的手臂,等他成年之后,就会正式开始在这片农田里耕作,走上和父亲一样的人生道路,而他的儿子,他儿子的儿子都会这样,一代又一代人在黝黑的土地上翻土,布种,收割,过去是这样,未来也肯定会是这样,
突然,他听见接连不断的枪响,就猛地坐起身,立即看见一个男人朝他狂奔过来,那个人头发脏乱,面容憔悴,衣不蔽体,肋下皮肤撕裂,惊悚的的发黑的伤口中又溢出红色血液,从他慌乱的神情中可以判断他是个逃犯,
"孩子,"
那个男人对马克说,
"求求你,让我躲起来吧,就在这里躲就一小会儿,"
马克有些害怕也有些疑惑,
"你要干什么?"
"我得藏起来,"
男人扔给马克一颗子弹,子弹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掉在马克脚边,逃犯猛地钻进草堆里,
马克捡起这个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微笑着摆弄子弹,半透明的弹壳里,一些闪着淡蓝色光芒的液体在不安的回旋流动,
几分钟后,五名全副武装的僧侣把马克团团围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好像是个僧官,他走近马克,对他说,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从这里跑过?他衣服破烂,这里受了伤,"
僧官指了指马克的胸口下面,
"你们说的是谁?"
马克反问道,
"一个危险的逃犯,"
僧官回答，
"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一只老狗,他在找回家的路,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们是在找它吗?"
马克说,
"你是在装傻嘲笑我们吗,"
僧官开始有些不耐烦,
"谁叫你们吵醒我呢,"
马克狡黠的笑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看没看见那个逃犯,"
僧官面目狰狞,举起手中的枪,瞄准马克,枪膛开始发亮,
"我知道你们奥姆真理教,我认出了你脸上的戒疤,巴尔塔萨的爸爸也是教徒,我也知道今天是斋戒日,你不能杀我,"
马克坚定的说,
"就算你偷偷杀了我,我的父亲也会为我报仇的,你知道吧,他就是杰西,圣塔菲最强壮的大力士,他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捏扁,"
僧官放下了枪,转身对他的部下说,
"走吧,看来没办法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
然后,他向着马克,掏出了一把两指粗细,崭新的氪光刀,补充道,
"要是我把它送给你呢?"
"你说什么?"
马克的眼睛已经完全被反射着月光的光滑刀柄吸引住了,
"你想要吗,"
僧官的言语中充满了诱惑,
马克沉默了好一会儿,犹豫不决,他真的很想要那把漂亮的小刀,可是,他同时又感到非常羞愧,他浑身僵硬,低声地责备自己,
"马克,你真可耻,"
"你如果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对他逃走的方向眨眨眼,这把小刀就是你的了,"
僧官笑着把小刀塞给马克,
马克颤抖着接过小刀,几乎喘不过气来,漂亮的刀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马克扔掉了那颗子弹,向干草堆眨了眨眼,
这时,马克的父亲杰西来了,他想要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看这些来者不善的僧侣到底跟马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
僧官对他说,
"我们在追捕一个危险的逃犯,他躲进了这个干草堆,是您的儿子向我们举报的,多谢这位小公民的合作,"
逃犯从干草堆里被拖了出来,他虚弱不堪,连站也站不稳,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他颤抖的在腰间摸索,仿佛要在那里找出一把手枪,可是他只找到一个新的伤口,便绝望的缩回了沾满鲜血的拳头,
逃犯挣扎着环顾四周,那双充满悲伤的灰黑色眼睛遇到了杰西的视线,便喊道,
"那么,是你把我出卖了,你真是愚蠢又卑鄙!你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吗?我打开牢狱,放走了你们的妻女,我还杀了狱卒,他罪恶的血沾满了我的双手,永别了,他们要把我扔给那些不吐骨头的野兽,永别了,所有人都将知道,杰西是个不讲信义助纣为虐的恶棍!"
"啊!神圣法皇将会很满意的,"
僧官低声说,
"你的儿子曾对我们大有帮助,"
杰西什么都没有说,从地上捡起那枚淡蓝色的子弹,放进上衣兜里,
傍晚,杰西对他的儿子说,跟他走,一直走到山后面去,他带上等离子步枪,准备出发,马克问他,是否可以带上心爱的小刀,
"你想带什么都可以,"
在这话语里,有一种决绝又心碎的语气,
他们走了,不知多久,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枪响,和什么动物的哀嚎,
第二天,僧众带着神圣法皇嘉奖返回圣塔菲,却怎么也找不到立下大功的杰西和马克父子,直到有个农夫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跑回小镇,给所有人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僧众们马上赶往昨天抓捕逃犯的现场,
大田里,干草堆上,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马克的身上已经起了黑色斑点,手脚被死死绑在身后,胸前有个骇人的窟窿,可以看到边缘皮肉烧焦的痕迹,
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个不着寸缕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扑到在干草堆上,嘴唇惨白神情绝望,在她被僧侣拖走之前,她十分痛苦的喊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