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墨西哥州的65号公路上,杰西开着一辆旧皮卡一路向西行,瑞雪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刚去沙漠中观测了蛇夫座流星雨,经过一个加油站大概半个钟头的路程,杰西突然听到皮卡发出一声呻吟,如果把旧皮卡比做一个中年男人的话,那声音就像是经历了秃顶危机而没能幸存的男人深深的叹息,杰西把车停在路边,发现右前胎被划破了,而瑞雪儿在一边好奇的观望,
这对杰西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儿,他和父亲一起修理过这辆旧皮卡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他从来没有在汽修厂里花过一美分,他打开手电,发现胎侧被切坏了,胎冠也裂开了一道大口,总的来说就是完全报废了,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猜这个轮胎已经没法修理了?"瑞雪儿说,
"拿着手电,放低一点,照着这里,你等一下,我去拿工具,"杰西跳上货箱,翻开杂物,几块旧的防水布,天文镜,野营的装备,家庭药箱,以及应急食品,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工具箱和备用胎,踩了踩备用胎,感觉不够硬,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嘿,瑞雪儿,你感觉饿了吗,你可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杰西问,
"还好,你在后面找到什么了吗,"瑞雪儿说,
"没想到老头子他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个,接着,"杰西把一包压缩饼干扔给她,
瑞雪儿漂亮的接住了饼干,可是手电却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灯灭了,
"哦,天哪,对不起,"瑞雪儿显得手足无措,
借着星光,杰西看到灯头已经完全摔碎了,这个老古董是他从家里放旧物的地下室里翻出来的,他喜欢那些有年代感的东西,包括这辆皮卡也是,
"别放在心上,你看,本来轮胎就没法换,因为没有液压顶,"杰西耸耸肩,"我看能不能叫辆拖车过来,"
可 无论杰西调到哪个频道,通讯台里都是杂音,偶然能听到什么人在说话,背景噪声太大,也没有办法听清楚,根本构不成交流,时间已经不早了,看来只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试试,杰西关掉了电台,打开车灯,虽然老头子忘了准备液压顶,其他的装备倒是很齐全,
两个人一起清理出一片空地,铺上防水布,朝南边的方向,固定好帐篷,用大石头压住四角,在周围撒上驱赶蚊虫的粉末,在很小的时候,两家人就经常一块出去旅行,所以对杰西和瑞雪儿来说,在野外露宿不是什么难事,从那时起就磨练出来的精神和本领,是能够受益一生的宝贵财富,
虽然只是七月下旬,荒漠中的气温却出奇的低,一起躺在辽阔的星空下,杰西打了个喷嚏,
"上帝保佑,"瑞雪儿小声地说,
"你不是上了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去过教堂了吗,"杰西说,
"旧习难改啊,"瑞雪儿回答,
"是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没变的?"杰西问,
"没变的地方?"瑞雪儿撑着下巴,回忆着,"应该只有这个了吧,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只有这个吗?"杰西说,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一样?"瑞雪儿问,
"我可是感觉自己一点都没有变呢,喜欢的食物,喜欢的歌手,"杰西回答,"应该说是固执吗,还是说幼稚,我觉得不改变的话,也许就能让时间一直停止在那里,"他噗的笑出了声,"感觉很可笑吧,"
"还好,我能理解你的意思,"瑞雪儿摇摇头,"你还是在吃以前那个牌子的麦片吗,"
"嗯,"杰西说,
"我也是,"瑞雪儿笑了,"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麦片,嘿,嘿,船长,今天我也很麦力,"
"那,周末来我家怎么样,我们找几部好莱坞票房最烂的电影看,"杰西说,"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个周末吗?"瑞雪儿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忙吗,如果是那样话,就算了,"杰西回答,
"没什么,只是..."瑞雪儿犹豫了,
"是因为李的缘故?"杰西问,"他还在纠缠你吗,"
瑞雪儿沉默了,
"对不起,"杰西感到有些尴尬,"我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如果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没关系的,我只是这么提议而已,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前段时间的新闻你看到了吗,就是关于动物进化的那个,"为了缓解这个紧张的气氛,瑞雪儿说,
"你是说福克斯的那个爆炸性新闻?"杰西说,"当然,这些日子无论换到哪个频道都报道这个惊人的发现,万方网上几乎所有人也都是在讨论这个话题,"
"那你相信吗,那个记者在电视上说的,"瑞雪儿问,
"我吗,嗯,"杰西稍微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大概是相信的吧,你想,物种进化什么的,不是在小学课本上就有介绍吗,不只是人类,其他物种也是一直在朝更智能的方向改变吧,"
"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只有十年的时间而已,变化程度就超过了几亿年的总和,"瑞雪儿说,"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它们之前又都上哪儿去了?"
"我也很想知道啊,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或许我也能找到我的答案,"杰西喃喃的说,
"对不起,"瑞雪儿突然想起来,关于杰西母亲的事,记忆里总是温柔的笑着的杰西母亲,在十年前的某天就那样消失的事情,
"没事的,没什么好抱歉的,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我..."杰西的话只说到一半,他突然坐了起来,把手搭在耳朵后面,"嘘,你听到了吗,"
沉重的夜空中点点星光闪动,除了被风吹动的沙砾翻动,瑞雪儿并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但杰西看起来兴奋又有些困惑,他站了起来,朝某个方向眺望,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不会错的,"杰西喊了出来,可他发现瑞雪儿仍然是一脸迷茫,"瑞雪儿,你听到了吗,"他使劲地摇晃瑞雪儿的肩膀,"我终于找到了!"
顾不得作更多的解释,杰西跳上了皮卡的货箱,在里面翻出一个有些磨损的登山包,飞快地往里塞了两件旧衣服,几块压缩饼干,用太空杯接满水,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单筒的望远镜,准备好行李之后,他又拉过瑞雪儿,把车钥匙放在她手里,
杰西的情绪高涨,语速很快,"瑞雪儿,很对不起,但是我得走了,电台明天早上应该就能用了,等你回到城里,跟老头子说我找到了,我会跟他联系的,记得跟他说,我爱他,"
可没等她做出反应,杰西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惊人的景象,瑞雪儿顺着他视线方向望过去,
那些优雅的动物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俩,火红毛发富有健康的光泽,细长而充满了灵性的眼睛毫无畏惧,身材纤细四肢修长是善于奔跑的象征,蓬松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摇动,
其中一只体型比同类稍微小一些,在队伍的最前面,引起瑞雪儿注意的是,这个迷人的小家伙有不是一条,而是两条漂亮的尾巴,
杰西显然认出了那个小家伙,一瞬间他看起来有些悲伤,他朝那边慢慢走去,似乎每一步都会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
"别走!"瑞雪儿终于想起来了,小时候他们每一次是以怎样的心情告别,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那些视若珍宝的东西忘记了呢,
第二天清晨,拖车就到了,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州警一路护送瑞雪儿回到城里,
一周后的某天,瑞雪儿开着旧皮卡回到了她和杰西分别的地点,野营的痕迹还留在那里,被摔碎的手电已经被她修好了,她抱着手电,坐在路旁,就是在那里,杰西听到了那些优雅的动物的召唤,她默默地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