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法师是重犯中的重犯，通常不会允许外部人员提审，即便是警部也不能随便问话。
不过有了黑蜘蛛牵头，法兰倒是得以免除不少繁杂的手续直接审问那三名羁押的邪法师，黑蜘蛛毕竟是警部搜查官中的后起之秀，又有十字悲歌扶持，即便是警部总长也要卖几分面子。
“按照他们交代的口供来看，罪行恰到好处，如果结案的话会在半个月后就地处决。”黑蜘蛛撇了撇嘴：“倒省得送去黑狱受苦了。”
“黑狱是什么东西？”法兰问。
“这些年你待在前线可能不知道，黑狱是欧克西亚斯氏族近期提议设立的机构，它隐藏于诺门格郊外的群山之中，用于关押那些对帝国构成威胁的重罪囚犯。”黑蜘蛛一边领着法兰朝地牢走去一边说。
“照你这个说法怎么感觉相比之下死刑反而算是更轻的处置？”法兰问。
“差不多就是这样。”黑蜘蛛从腰带上掏出钥匙打开关押囚犯的地牢大门：“我没有去过黑狱，但我听说那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比起送去黑狱遭受各种非人的折磨，反倒是死了比较痛快……好了，咱们到啦。”
法兰和黑蜘蛛站在三个独立牢房的外面，这里是整个方堡守卫最森严的地方，看样子警部也很清楚邪法师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投入了大批警力看押那三名罪犯，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为的就是确保邪法师插翅难飞。
“你想先审问哪个？”黑蜘蛛问。
“十字鬼。”法兰说：“他是整个案子的起点。”
“好。”黑蜘蛛找狱警借来钥匙打开其中一扇牢门，和法兰鱼贯而入。
地牢囚室里光线阴暗，十字鬼被粗长的铁链牢牢地锁在囚室最深处，对方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只有偶尔的粗重呼吸声能够证明他还活着。
“那可不是普通的铁链。”黑蜘蛛介绍道，他取来火把照亮囚室：“那东西是军部的炼金术士们的最新产品，名叫‘困神之锁’，据说可以阻断元素和魔能的凝聚，即便是魔法师被它捆住也是束手无策。”
“果然是准备充分。”法兰点点头。
“不得不如此，这是十字悲歌和教皇宫点名抓的重犯，要是让他们在警部逃跑，那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黑蜘蛛说。
法兰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低垂着头的十字鬼，那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此刻委顿在冰凉的地面上，杂乱的头发遮住脸孔，单薄的衬衣虽然有些脏乱但那上面并无血迹，看样子警部没有严刑逼供的意思。
“他们认罪态度很好，我们也没理由滥用私刑。”黑蜘蛛耸了耸肩：“但我劝你别靠得太近，那毕竟是个丧心病狂的邪法师，万一突然暴起咬你两口我可不负责。”
法兰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然后他走到了十字鬼面前半蹲下来。
“我想跟他单独聊聊，你去外面等我吧。”法兰回过头对黑蜘蛛说。
这是个有点奇怪的要求，黑蜘蛛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默默退出囚室。
“你还认识我吗？”等黑蜘蛛掩上牢门法兰才开口问。
十字鬼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地抬起头，透过头发的间隙冷冷地盯着法兰，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的意思。
“看样子你记性不错。”法兰微微一笑：“我叫法兰·赫提斯，就是我亲手抓住你，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法兰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虽然警部没有用刑，不过被羁押在这种暗无天日的湿冷地牢里肯定不是什么享受，估计伙食也不会太好。
十字鬼垂下头，一言不发，并不理会法兰的挑衅。
“你的口供我看过了，非常完美，滴水不漏，足够你被判死刑。”法兰说。
十字鬼还是不肯说话。
法兰对这样的局面并不意外，对方既然能招供出那样的口供自然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待一个一心求死的死士他无论问什么都不会得到回应，即便用刑恐怕意义也不大。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配合我了？”法兰叹了口气：“既然你也是魔法师就该明白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拒绝一个魔导师的要求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十字鬼犹豫了，手指不可查觉地颤抖一下，他很清楚魔导师的审讯方式与警部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不明白。”十字鬼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你身为魔导师为什么会对这些神棍的走狗言听计从？你不觉得可耻吗？”
在雷尔斯帝国境内的魔法师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由帝国精心培养的战争魔法师及预备学徒，而另一派则是原生的正统魔法师，他们通常受魔法公会管辖。
而传说中的魔导师及其门徒则通常不属于这两派的任何一边，由于数量过于稀少，所以倒也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归属。
正统魔法师与神圣教廷的关系向来不睦，这也是魔法公会拒绝向警部提供协助的主要原因之一，尽管邪法师作恶多端，但魔法公会却更愿意作壁上观，只要邪法师不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使用魔法就绝不插手——所以之前警部才不得不向默西亚圣学院管辖的魔法师寻求援助。
“我不对任何人言听计从。”法兰说：“我也不在乎你们的那些恩怨，但生而为人一定要有底线，你不该将无辜的平民牵扯其中。”
“魔导师也会在意下等人的性命？”十字鬼忽然笑了：“开什么玩笑，你少惺惺作态了，如果魔导师真的在乎平民的死活又怎么会容忍这个国家走到这一步！？”
“所以你觉得肆意屠杀就能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了？”法兰也笑了：“如果失去底线，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你通恨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复仇的必经之路！”十字鬼瞪着法兰嘶声道：“想要报仇雪恨就必须变得比仇人更加凶狠和无情，那些人的牺牲是值得的，你等着看吧，很快就要到来了！审判之日就要来了！到了那时一切罪恶都会得到清算！”
“够了。”法兰站起来，他知道这样下去只是毫无意义的争执，反正打一开始他也没指望对方会老实配合，他早就准备好了别的审问手段，独属于魔导师的审问手段。
法兰低头注视着十字鬼，黑色的眼睛里渐渐亮起白色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