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尘忆梦

作者:时光不识 更新时间:2020/5/11 1:09:36 字数:2724

见月感觉自己在下沉,却不似重物,而是下落的羽毛。一瞬间,见月知道自己是在作梦,感觉什么都抓不到,又感觉自己飘落得更快了。他觉得自己是在举目四望,漆黑一片的空洞让他一阵恶心,却没有丝毫恶心该有的反应和想法,就像本以为是有台阶的地方,却一脚踏了个空,比恶心更强烈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了。

见月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了,色彩也从模糊到清晰,但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死死压住,连一跟手指头也动不了。

稍微尝试后,见月不再要求自己能动,静静地等待景象出现。

他现在应该是坐姿,一手拄着下巴,从手背的感觉上,自己脸上是还戴着面具。在视觉清晰后,却没有戴面具该有的视角。

见月看到,幽暗的夜空下,头顶重重叠叠的四颗巨大星辰散发着柔光,虽不似白天那般明亮,却也照清夜下的景色。就在自己脚下,灰白的浓雾如同波涛般翻滚涌动,漆黑的峰顶如同巨兽的脊背,在浓雾的薄弱处展露自己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见月在这里坐了很久,如此震撼而美丽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浓雾依然翻滚,星辰依然悬浮,无法移动身体的见月意识,逐渐对这样的景象厌烦起来。

忽然,见月感觉自己的头动了,只是往后偏过去少许,却让他看到不少不一样的景色。

他是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后是一片崖壁,只有光秃秃的黑色岩石,不见一点植被,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影子,比这片夜更加漆黑且深邃,也是他为之扭头的唯一目标。

见月感觉自己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又似乎是解脱。他抬头望向天空,刹那,遮挡星辰的空云和脚下翻滚的灰雾一荡而空,他眼睛扫过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宫殿楼宇,又抬头看向天空,四颗巨大星辰的背后,睁开一只紫灰色的眼睛,四颗巨大的星辰也只不过挡住祂的眼瞳。

这一眼,见月只觉得周围一切如水纹般剧烈波动,而自己如画中人般随着爆碎成无数碎片,意识卷入无尽黑暗,失去所有知觉前,见月听到了千千万万怒吼与厉啸,以及那具身体的轻声感叹,带着些许讥讽:“怕了?”

“咔嚓!”见月的头随着脑海中黑暗漩涡的甩动,昏头昏脑撞在车厢上,车板应声断,砸出一处凹陷下来。

清醒些许的见月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脑中搅动,疼得见月恨不得再晕过去,可偏偏意识无比清醒,抱头缩成一团,将这份疼痛完全接受了下来。

“嘶……哈……”见月睁开眼,费力地撑起身子,手脚软绵绵好似不是自己的,更是在不住地颤抖。

马车依然在行进。

见月靠上车厢,透过窗户看到如血的红霞,已经是傍晚时分,车厢另一侧传来人声。突然车厢微微一抖,就见若空车帘也不挑地,一头撞进来了。见月这才发现小狐狸就在一边,若空这冲进来,弄得它一蹦尺来高。

若空冲进来停顿一下,不等见月开口,若空抓着见月的衣服,“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师伯,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怎么了?”见月费了些力气,抱住若空去擦他脸蛋。

“你都睡五天了!队里大夫都看不出毛病!我还以为醒不过来了呢!”

“五天?!”见月心中一惊,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拍着若空背后说道:“没事没事,这不醒了吗……好了好了,外面还有人呢,别让人当成爱哭鬼了。怎么样,这两天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大家都对我挺好的。”若空也揉了揉自个儿脸蛋,吸了一下鼻子说。

“五天……到哪儿了?”见月搭着若空肩膀,有些挣扎地往外走。

“不知道……”若空让见月的胳膊绕住后脖,自己一只手从后面抱住见月肩膀,由于手短只能扯着见月衣服。

探出车厢,见月感觉回复了点力气,身上的骨骼不断发出的脆响,以及肚子饥饿的咕噜声,席卷的饥饿让见月回想起自己被柳老收留的第一天,只不过,还是比上次的感觉好些。

在眼睛适应了光亮后,见月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清晰的,百米外的叶脉,泥土下小虫子的翻卷,空气中流动的风,风中裹挟的各种气味。他的身体逐渐有力,脑海也逐渐清醒,随之一起清晰的,还有与饥饿相似的空虚感。这让他刚清醒的头脑,产生了进食的冲动。

燕岚看到见月出来,连忙打了声呼哨,车队里马声嘶鸣,缓缓停下往路边靠去。燕岚伸手托见月胳膊,说道:“东家,这五天可是吓坏所有人了,进车怎么喊你都不醒,郭队也看不出是毛病,还以为你……”燕岚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却见乌云驹身后面跟着一个头发稀疏的半老头子,皮肤微皱,精神头却是十足。老头子先上前搭住见月的手,说道:“惭愧,老朽五天也看不出相公的病症所在,只能等相公自己好了。”

“如何,可需要什么药来调理?”乌云驹看着见月说道,“药钱另付。”

“老毛病了,就是五天没东西,实在是饿得受不。”见月捂着肚子苦笑。

“一会儿安顿了,老朽就去给荆相公煮些米粥。”

“你再坐着忍一忍,前面就是一处落脚的庙宇,有现成的炉灶。这醒得也是时候。”

乌云驹看见月点头应和,就与老头子转身离开了。

见月坐在车头,听前方一声呼哨,车队又移动起来,于是闭眼后靠。周围的声音收入耳中,见月忽然听到乌镖头和老头子的谈话声,刚开始细若蚊吟,废些心神仔细听去,顿时清晰起来:

“……如何?”说话的是乌镖头。

“那位荆相公走路飘忽,可见手指微动,是有些体虚的症状,面有苦色却眼神清明,额头无汗,气息绵长,其脉平稳而苍劲,是伏龙脉象。老朽只觉得有一个可能……”

“哦!”乌镖头似乎也有了猜测,但并不说出口。

“那位相公,可能……”老头子停顿下来,靠近乌镖头,在他手上写了个“仙”字。

乌镖头一惊,这倒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头子小声解释道:“在下也曾替修士医治,但从未出现连秘银针都刺不开皮肤的情况,还是在前辈昏睡无知觉的情况下。之前多有冒犯,在此向荆前辈告罪了。”

乌镖头也低声说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职责所在,所行的兄弟也是有上下老小,不得不谨慎了些,还望前辈见谅。”

他们回头望去,见月依然低头闭目,似是又睡过去了……

见月很紧张,有种偷听被人抓个正着的感觉,没等老头子说完就闭塞听觉,闭眼假做养神,连缝都不敢睁一点。

车队最后在一间破落的寺庙前停下,门上牌匾在门后角落里裂成了半,和一堆杂木混着看不见字。

庙中无人,高堂上的佛祖金刚布满了灰尘与蜘蛛网无人打理,碎裂的砖墙缝隙中探出种类不明的花草,堂前的大鼎锈迹斑斑,里面堆着厚厚一层香灰,展现着当年残存的人烟火气。

除此之外,整个寺意外的干净,并非指一尘不染,而是空空荡荡没有太多杂物。镖头带着众人绕到后面房舍,里面都是连铺,原本应该是众僧的住所。

镖队在这里放下一些东西,然后由其中两人,带着随行商客绕到几处偏房,都是单独的房间,看样子是给留寺香客准备的。

这里的房间积灰较多,众人稍微打扫了一下,又撒了些驱虫的香料,有房间里甚至还有半包没用完的,应该是之前歇脚的人留下的。

这里还有有火房,里面锅灶盆井俱全,在检查安全无误后,让随行的炊事伙夫省下不少功夫,比起前几天的伙食,做得明显更精细些。

众人吃过饭后,天也暗下来。镖队中人在寺中翻出不少蜡烛头,各自房间都点上了。乌镖头对随行商客说些耳熟能详的规矩,又布置夜晚的巡班人员,大家就各回房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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