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花落

作者:时光不识 更新时间:2020/6/1 0:51:06 字数:3643

宋大叔把见月一班人请到了屋子里,里面还有一些温开水,都给见月倒上了。

冉醉拉着小染,和柏文坐床上聊起了天,很快就银铃般的笑声不断。而若空说是赶时间,拉着奇云到后院打拳去。

见月拿起小碗喝了一大口,问道:“宋大叔,柏文……程先生对她怎么看?”

“风琼先生什么也没说,先治治观察一下,不过柏文的确看上去好了不少。”宋大叔搓搓手说道:“现在也就只能拜托风琼先生了。”

“有好转就是好有用。这几天是阜莱节,外面热闹着,可以的话就带柏文出去转转。”

“我不放心啊,柏文时好时坏的,还是待在屋子里就好,她也喜欢个清净。”宋大叔也喝了口水,“啧,阜莱节主要也就讲个踏青,风琼先生的院子啊,可不比哪里的景色差。”

“这里府上可有人打理?我这进来一个人也没看见。”

“没呢,风琼先生也是个喜静的人,这整个房子啊,就我们三个。的确也是奇怪得很。”

“要不要到外面找个旅店?给你们的费用还够用吧?”见月微微皱眉。

“这就不用了,我们父女俩有什么可图的,不花那冤枉钱,还费工夫。”

“那你们自己小心点。”见月叮嘱道,看到桌上的一摞子书,拿起一本翻了翻,是一本医书。

“风琼先生这里的医书种类繁多,柏文病这么久,我也能看懂一些,就拿一些打发时间了。”宋大叔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也拿了一本翻了起来。

“宋叔叔,”冉醉推着柏文从卧室里出来,“我推柏文去林子里转转,不会走远的。”

“爹。”柏文冲宋大叔点点头。

“好,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哈。”宋大叔伸手挥了挥。

“放心吧,宋叔叔。走,小染,去看看那个混蛋教得怎么样了。”

见月和宋大叔一起看了点医书,俗话说久病成医,宋大叔这些年下来对医术了解不少,也有自己的理解,就这一下午,见月从宋大叔嘴里长了不少医术知识。

坐得久了,见月也起来走走。宋大叔也牵挂女儿的情况,到后院去找孩子们。

见月并不担心,在屋子里粗略逛了一圈,果然如宋大叔所说,除了他们和门口的程先生,屋子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但见月担心的不是这个。

见月来到门口,找到懒洋洋的程先生,此时并没有在睡觉,看到见月来了,也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头都没扭一下。

“程先生,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程先生歇眼看着见月,吐出一个字:“说。”

“对于宋柏文的病,先生有几分把握治好?”

“你们什么关系?”

见月思考了一下,说:“没有关系,只是萍水相逢。”

“那行,告诉你,没救了。”程先生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翻了个身子,朝向见月。

见月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犹豫地问:“宋振文知道吗?”

“早跟他说了。”

“真的没有办法?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程先生眯眼看着见月,稍微撑起一些身子,“小姑娘先天身子就弱,气血不足,早年生的那场大病就足够把她拉进鬼门关了,这些年全凭药吊着一口气。但这病没有除,这些年已经一点点地沁骨头里去,能活这么久已经是烧高香了。”

“那仙人呢,就是修士,修士的话有没有办法?”

“没用的,修士的那些药,一个凡人可消受不起。要是早些时候到我这里来,还能给她多吊几年,现在,病到骨头里去了,没救了。”

见月无言,良久,见月才问道:“她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不超过半个月了,节哀。”程先生说道。

见月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等见月走远了,程先生这才捏了把汗。

见月回去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回来了,只不过冉醉坐在椅子上,若空虔诚地跪坐在地上,两手合十间夹着一根香,膝盖下面还垫了三根木棍。

冉醉食指卷着头发,突然想到什么,跑到桌子上拿了两支笔,拿着一根蘸了点墨,往若空脸上写去。

若空赶想有所动作就给摁了下来,说:“跪好了,不许说话不许动的哦~”然后在若空的怒视下画了一个猪头。

冉醉捂嘴笑着,招呼小染一起过来,把另一只笔交给小染,把若空的脸画了个满。若空扭曲着脸,始终没有动。

香终于烧完了,若空抢过冉醉手里的笔,冉醉早有准备,抛下笔转身要跑,被若空握住手腕,拽了回来,压在了椅子上。

冉醉气色不变,看着若空的眼睛,道:“你要干什么。”

若空的笔尖逐渐靠近冉醉的脸,在快要到时,一甩手把笔扔出去,说道:“这次就算了。”只不过由于冉醉在他脸上画了擦,擦了画,整个脸就跟大黑猫似的,把旁边的见月和柏文都逗笑了。

冉醉也笑了,拿了块布递给若空。若空冷哼一声,拿起布把脸脸擦干净了,然后还给冉醉。

“你弄错了,这块布是用来擦地的。”冉醉指了指刚才扔出去的笔,上面残留的遗墨甩在了木制的地板上,“你自己弄脏的哦。”

若空扯了扯嘴角,将布翻了个面儿,然后捡起地上的笔,把墨擦干净了去。

等傍晚时,虽然不见有人准备,但一个房间里已经备好了饭菜,程先生也挪到桌前吃饭,没人去搭理他,他也什么都不说,直到离桌前才开口,让见月等人直接在这里住宿一宿。

所以此刻深夜,这里难得给住了三个房间。

见月躺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总觉得这房子寒气森森的,又睡不着,免不得想东想西,先是想这奇怪的房子,然后又想到柏文的病情,又考虑起三个孩子的事情,不免又怀念山里的日子,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了些猜想。整整一个时辰,见月感觉自己越发地清新起来。

这里的晚上真的静极了,连极远处的狗吠声都能隐闻一二。

见月不得不放空脑海,让自己宁神下来,门却外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把见月一下子惊起来了。

见月轻轻起身,把旁边若空的被子捂实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脚尖抵住门下,一点点地把门拉开了。期间,见月只听得“噌噌”的过草声,往后听就不真切了。

让见月有些尴尬的是,当他把门全拉开时,正好对上宋大叔的目光。

宋大叔先是有点惊慌失措,然后又恢复一贯的表情,低声呵着嗓子说道:“怎么还没睡啊?睡不着?”

见月点点头,然后看到宋大叔手上的袋子,疑惑地小声问道:“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宋大叔脸上轻微变化一下,抖着手上的袋子说:“我出去捡点花。”

“大晚上的捡花干什么?”见月疑惑地想道,不过也没多问,轻轻“哦”了一声,就要回房间。正要走进房间,见月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缘由,进屋扯了外套,出门轻喊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宋大叔摇头。

“我也睡不着,能帮上一点忙也好。”见月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说着,脚步也没有停。

宋大叔略微犹豫,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见月本来以为要走这里后门,没想到直接从前门就出去了,而且前门连锁都没有!他们两个没有打灯,就着洒下的月光就出门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尽其所能地照亮整片土地,虽然不至于纤毫尽现,但也能看清叶瓣。

见月略慢一步跟着宋大叔,出来门就直接下到路坝边。此时还没到银贝纷飞的时机,但不免有被风摇动下来的花瓣,只是它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对于满树的花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它们飘落得平庸,没有足够引人驻足的出彩;它们停得呆滞,连回归大地都那么的沉默。

见月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片花瓣,放进手中,等手上有三十瓣了就放进宋大叔的袋子里。宋大叔一手提袋子,一边单手捡地上的花瓣,速度比起见月还要快上不少。

夜很静,只有两人衣服的摩擦声和轻柔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捡了多久,月亮都已经偏移向下。宋大叔两手抓着袋口,将里面的花瓣抖了抖准备合上。见月也起身走过来,把手里的那一把放了进去。

“有你在,真是多捡了不少啊。”宋大叔轻轻把袋口合上,笑着低声说道。

“已经几袋了?”见月舒展胳膊,体内传来“咯咯”声。

“一个人捡,不太多,还不过呐。”宋大叔叹了口气。

“明天让孩子们也来帮忙吧。”

“不用,这哪儿的事儿啊。回去了。”

两人即刻返回。

“虽然……”这两个字,见月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柏文病了很久呢……”

见月啊见月,你在说什么啊……见月走在宋大叔后面,悄悄地抬手给自己嘴巴来了一拳。

“嗯。”路上宋大叔沉闷地应上一声,嘴唇微动,最后开口道:“见月小兄弟,你们别再帮我了,我……我还不起。”

“我们不用你还。”

“但我心里得还啊!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活啊!”宋大叔语气有点激动起来,最后半句话还隐隐带上了哭腔。

见月愣住了,他想重复上一句话,却又给咽了回去。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夜更静了。

半晌,见月说道:“最开始,是若空想帮你的,让他觉得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宋大叔,就是最好的报答了。或者说,您能更好地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见月后宋大叔一步,宋大叔也没转头,见月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这种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感觉别扭,最后只能问道:“柏文眼里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了。”宋大叔在前面小声地说道,继续走着,紧绷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见月跟了上去,脚步更慢了,和宋大叔拉开了一段距离。

回到程先生的府邸门口,宋大叔沙哑开口说:“小兄弟,你们不要耽搁了,被孩子们看到了不好。”宋大叔推开了一边的门。

“嗯。”见月走进去,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大伙儿起了床,宋大叔依然是满脸笑容地推着女儿的轮椅,看到见月打了个招呼。见月只感觉昨天半夜的那段记忆朦朦胧胧的,跟做梦一样。

吃早饭时,见月对大家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就回去,后天还要继续赶路,时间可不多。”

“这么快啊……”若空有点不乐意地说道。

“你们的事儿要紧,等办好了,再回来看看也不迟啊。”

“而且,我们还落了一只东西在旅馆。”冉醉也点头表示赞同。

冉醉这话一出,见月整个人就僵住了,白还一个狐在旅店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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