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坏消息和好消息

作者:白风之柏 更新时间:2020/2/12 20:41:33 字数:3710

在历史的舞台上能书写下精彩故事的,大多不是凡人,而凡人也未必不能书写下精彩的故事,这类例子不胜枚举,然而凡人的故事,无论如何惊艳,往往都是在时间流逝中逐渐被人遗忘,所能流行的时间不超过一百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就不再被提起了,但这不代表它本身归于了平淡,或者本质就是平淡的,只是大众没有了记住它的必要,这些故事的价值和意义,仅属于当事人本身。

1.大事不妙

星罗万象店内。

玛莉娜在面包上涂抹果酱,叠上一片干酪,再盖上一片面包,当当,午餐就这样完成了,她满足地吃了一口,还有一杯温牛奶补充营养。

“喂喂,小姑娘,你自己有了吃的,也该想想我吧,我还饿着呢,”阿尔盖尔说,“你总不能让我去捕鸟吧,而且城里的鸟那么精,抓到反而更饿呀。”

玛莉娜犹豫了一下:“面包和牛奶你吃不吃?”

“吃也能吃,”阿尔盖尔说,“关键是肉,我要吃肉,乌修那里有培根。”

玛莉娜说:“不行,那些培根是半生的,不做熟吃太浪费了。”

“那就做呗,你该不会是不会吧?”

“我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做菜了,你说我会不会,”玛莉娜小手托腮,“关键是师父这儿是用火晶石生火的,点火咒我还不熟,万一把店烧起来怎么办。”

“那就算了,生肉我也不介意。”阿尔盖尔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解馋了,小姑娘可比乌修好说话多了,它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问题不就绕回来了吗?朝夕相处了半年,玛莉娜不可能不懂它的小心思,但是也不愿浪费食材,终于想出来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我拿一块石头出去点火,这样就不怕烧坏店里的东西了,正好也练习一下咒语。”

“那敢情好,我去带你去拿培根。”阿尔盖尔欢快摇尾巴的样子,单纯得和普通宠物没什么不同。

这让玛莉娜有一点想笑,注意力还真是完全在培根上呢。

将火晶石放在包内,玛莉娜取了四片培根,在平底锅上淋了一点油后正打算出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推门走进了店内,差不多凭一己之躯将洒向店内的阳光都挡住了。

“欢迎光……”玛莉娜习惯性地话说出来,看清来者是谁硬生生地卡住了,“索鲁叔,你怎么回来了?”

环顾了一下店内,索鲁坚硬的脸上面无表情:“乌修,他在吗?”

“正巧……不在,师父有事出去了。”玛莉娜吞吞吐吐地说。

“和索妃尔一起?”索鲁追问。

“……”玛莉娜感觉对话艰难,强颜欢笑道,“说起来索鲁叔,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的培根很好吃的。”

索鲁摇了摇头,没有久留的意思:“不用,你自己吃吧,小孩子正长身体。”

好有压迫感的人啊,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阿尔盖尔想。

“咕,不妙,大事不妙啊师父,你和索妃尔姐姐快回来啊!”玛莉娜感觉拿不动手里的锅了。

好后悔,早知道不多嘴了……

“阿尔盖尔!”头脑飞速思考后,玛莉娜大喊的一声把阿尔盖尔吓着了。

“是你的话,一定知道师父在哪对吧,快去告诉他索鲁先生回来了。”

“哎?我还饿着呢。”

“求你快点吧,回来后别说培根了,肉排我都请你吃。”玛莉娜在它毛茸茸的背上拍了一下催促道,阿尔盖尔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跑了起来。

玛莉娜泄气般蹲在地上,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阿尔盖尔比索鲁先生更快一步了,但又好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阿尔盖尔带去这么个坏消息啊。

2.很多缺点

安戴尔大学,虽然是周末却不是休假日,学校里的学生和讲师还是很多的。

此时,正以散步速度前进的我和索妃尔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索妃尔四处观望:“真是不错的校园呢。”

“也许你真是这么觉得的,但听起来还是有些奇怪,明明读的是圣伯多禄最好的几所学校之一。”我笑了笑。

“可是这里一看很自由啊,相比之下薇尔维多的校规很多的。”

“会这样正因为是普通大学吧,大家都是普通人,少有贵族、富商以及贫民,彼此之间的家庭条件都差不多,这是舒适的环境,所以能轻松地交流,轻松地学习,然后轻松地毕业,”我忽然有些好奇,“索妃尔也是读的普通中学,以前的同学有过聚会吧,大家是怎么看索妃尔的呢?”

“怎么说呢,”索妃尔的声音轻了下来,“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几个,疏远感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她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不太愿意接近的回避而已。”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嫉妒,不是说是高攀不上的自卑吧,朝夕相处的同龄人取得了远超自己的成就,不由生出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样的感觉,鹤立鸡群这样的比较,对于鸡而言是件很难过的事情,举个我实在不想举的例子,如果喜欢索妃尔的都是高级魔法师的话,我站在他们中间一定备受煎熬,如果他们又都是很好很友善的人,那就更痛苦了。

我赶紧打断了这样的想象,换个思路想,如果是王国公主那样地位的女孩围绕在身边,我还会对索妃尔有好感吗……我在干什么呢,竟然真的想进去了,这种妄想般的假设竟该死的有吸引力!

“你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索妃尔一眼瞧出了我的古怪,与我肩膀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

我本想否认,但索妃尔的眼神叫我说不出话,只好低头承认:“好吧,我真的想了很失礼的事。”

“谁叫索妃尔你太好了,”我抬起头,任树影和光斑轮换着映在脸上,“能和你在一起简直如梦一般,不敢相信。”

“请不要把我想得太夸张了,其实我也有相当多的缺点哦,爸爸可是一清二楚,既然都向我求婚就别怪我不加克制了,小心与你的想象相去甚远产生落差哦。”索妃尔发出连珠炮一般的礼貌发言,明明是在表达不满来着,

我愣了愣,旋即笑了:“找到一条,看来是我错了呢。”

“……哪一条?”

“敏感生气的样子真的和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我笑着说。

索妃尔看着我微笑,算是满意地一闭眼,以她的性格代表这件事就从此翻过,她不会再计较了。

还真让玫瑟琳说对了,我喜欢就是那种普通的好女孩。

虽然这一普通,也接近完美了。

“说起来索妃尔,我们是为了调查钻戒的事才来的,但是从你说也是约会开始,似乎就本末倒置了。”

“唔……好像是的,也许是因为太过接近真相,我反而有些害怕知道了。”

“没什么好怕的,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

3.艺术讲师

保罗·卡尔西特的课将于十五点十分结束,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但是他不打算让学生自习,今天的课他自信对听得进去的人会很精彩,对讲它的人也是一种享受。

他教的是非必修课艺术鉴赏,内容覆盖面很广,文学、绘画以及雕塑应有尽有,但从另一种角度说也是浅尝辄止,更何况听讲的同学大部分都没有相关的基础,只是为了赚学分才坐到下面的,四分之一在打瞌睡,二分之一在开看其他的书,还有四分之一不到是属于学习态度比较认真的同学,就算未必听得懂也还是在听,剩余也许有那么五个不到,是真的产生共鸣了吧,没有人讲话,因为这是他课堂上唯一严格禁止的行为。

将近二十年的教学生涯,也算是被磨平了棱角吧,他早就不像年轻时那么冲动了,恨不得将那四分之三不听讲的同学都赶出教室,认为那是对艺术的极不尊重,现在只要他们能在清醒时偶尔看一会儿黑板上的构图,或者在看书时听进那么一两句名台词,他就很欣慰了,讲课的时间被赋予了意义,毕竟被学校和自己硬拉着学不感兴趣的东西,本身也是对艺术的极不尊重。

艺术,应该是让人心情愉快的东西。

银铃发出一串清越的声响,保罗准时说出下课,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往常一样呢,直到一阵迟到的鼓掌毫无预兆地响起,反而把他吓了一跳,所有的同学和他都在寻找鼓掌的源头,才发现她原来在教室外,连旁听生都不算,然而却眼睛闪闪发亮,忘我而热情地发出节奏明快的掌声。

虽然很奇怪,但真是位漂亮的女孩呢。少数男生心想。

倒是她的男伴有些禁不住一屋子学生眼神的重压,鼓掌得力不从心。

保罗的办公室日常没什么人,所以基本被他拿来当工作室用,有一副尚未完成的画作盖着画布,除此以外最多的就是书,算得上装饰的就那么两三个盆栽而已,总而言之算得上很朴素的地方,但是物品的摆放杂而不老,对空间的分割也有一种协调的美感。

“想不到格蕾塔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时间真的是一晃就过去了。”保罗先生摩挲着钻戒,以及刻在上面的自己的名字,目光很怀念的样子。

我和索妃尔在他对面坐着,像是两个听讲的学生。

“可以请问一下您的年龄吗?”我问道,他看上去实在年轻了些,就连声音都有一种年轻的魅力,而且因为文质彬彬的缘故,看上去最多三十出头。

“1662年生,今年37岁,”保罗回答了我的问题,礼貌地笑,“觉得我太年轻了是吧,其实我还比勒达斯小姐大一岁而已,不,现在改叫扎伊切克夫人了吧,她过得还好吗?”

我愈发觉得惊讶,八区和十六区虽然隔得很远,但怎么说都在圣伯多禄市内,只要稍微保持一点联系,都不会问出如此失礼的问题,这只能说明这位先生真的与扎伊切克家刻意保持了距离,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

“非常抱歉,家母在我六岁的时候,患病去世了。”被提起了伤心事,索妃尔也流露出了一点难过的表情。

保罗先生情绪的变化耐人寻味,眼神先是呆滞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然后一闪而过的强烈愤怒,但是愤怒持续的时间太短,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最后一切情绪沉寂在黑色的眸子里,只表现出了最普通也最真实的悲伤:“是吗,那真遗憾。”

气氛一下子很安静,但又是在不是我适合开口的场合。

“她患的是什么病。”我听得出保罗先生声音里的轻微颤抖,虽然他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医生说是肺结核,检查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咳得很厉害了,从那时起妈妈就不再让我靠近她了,要见也是远远地见,远远地和我说话,每次见她的时候,就算止不住咳嗽,她也总是在安静地微笑。”

“是吗,真有她的风格,”保罗先生喝完茶,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索妃尔,你一定要记住,你的母亲非常爱你,也非常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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