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说的这些，听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女生应该干的事。
但也的确是苏烟曾经干过的事情，一件不差。
以前干过的事儿就这么憨，你说咋办嘛，敢做就得敢认。
这世界线没头没脑这么一修改，让人头大。
回想起苏烟以前还是男人的时候，虽然没干过什么好事，却也知道，有些坏事是只能男生来干的。
如果说量级轻一点的，就是打逃课篮球，打架，逃课上网吧，抽烟。
这些大老爷们做的坏事，放在一个男人身上，都没什么问题。
你要说一个女孩子喜欢打逃课篮球，打架，逃课上网吧，抽烟……那这一看，这姑娘不是废了吗。
用女性的思维换位思考一下，比方说一个女生如果掀别人的裙子，袭胸，推倒。这看上去没什么，画面甚至还挺美好。
小女孩之间调笑玩闹，十分养眼，看了之后，也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吃百合这一套。
但如果是个男人去干——这判几年？什么时候死刑？
陆仁淡淡道：“不就是个疯婆子嘛，还喜欢女生，也就是这点事，能咋的。”
苏烟内心一阵复杂，默默喝着咖啡。
倒是陆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事？”
苏烟愕然：“什么我怎么回事？”
“如果以前我说你一句疯婆子，你怕不是站起来跟我拼命，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陆仁上下打量一眼苏烟。
那怎么的，现在拉出去干一架？
苏烟摇摇头，道：“身体还行。”
“我看你不像还行。”陆仁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站起身：“走吧，出去抽根烟去。”
苏烟也从兜里掏出一盒红双喜，站起身，出了店门，两个人一起在便利店外面抽烟，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街道。
平日里店里实在没什么人，没人的话，也没必要一直在前台瞎站着。
若是不想瞎站着，就干点别的，充其量就是打手游，看看手机，偶尔良心发现就码码字。
不过玩手机也容易玩腻，不如自己给自己扫瓶可乐，在门口一蹲，抽几根烟，伤春感秋一阵。
俩人在台阶上坐着抽烟，陆仁吐了口烟气，懒散看着远处巷子，道：“你直说吧，出啥事了，有谁欺负你没？”
苏烟想了想，点头道：“那我直说了。”
“曰。”陆仁淡淡道。
苏烟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其实昨天开始，我一直是个男的，然后今天起床一大早，发现自己那玩意儿没了，整个人也变成一个妹子了……但时间实在不充裕，我就准备先跑去上班，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刚才打电话问我妈，我妈也说我以前一直是个女的，老板也说我一直是个女的，我就想问问你，我以前，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仁弹了弹烟灰：
“我懂了，就是写小说写魔怔了呗。”
苏烟长叹一口气：“我也觉得这事儿挺魔怔。”
陆仁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事儿挺严重，问：“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啊？我想了想，感觉你快入土了。”
苏烟抽了口烟，竟是怔怔地想了一会儿，道：
“再说吧。”
陆仁猛抽了几口烟，看了苏烟一眼，站起身，道：
“走吧。”
苏烟默默站起身，跟着陆仁走向便利店。
陆仁中午到下午两点的班，上班的时间并不长。本来苏烟准备在前台一坐，玩会手机，默默等到陆仁下班，两个人再一起出去打打游戏什么的，突然见陆仁拿起钥匙揣进兜里，脱掉身上的制服，还顺手把二楼的灯给关了。
苏烟顿时愣了，问：
“你干啥？”
陆仁看了苏烟一眼，懒散道：“陪你出去上个网。”
以往陆仁都不怎么跟苏烟出去打游戏。
不是因为苏烟游戏玩的菜，而是她脾气属实不怎么好——她打个ADC，一盘游戏下来，辅助基本连着死一族谱。
有的时候，如果对面针对下路，带上中单，行径过分点，蹲个一两波，可能对面的打野也会连带着遭受诅咒。
有言道，赢了游戏，死了妈妈。
其实苏烟偶尔也会对自己的言论愧疚一两秒，但该骂还是得骂，火不能憋在心里。
为一个废物把自己憋出病来，属实不值。
也正是因此，时间久了，陆仁也不怎么喜欢跟苏烟一起双排，谁也不想在打游戏的时候，被cnm三个字变着花样洗脑。
今天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他突然提出要上网，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
他不是挺讨厌嘴臭来着吗？今天是想换换口味，想要感受一下祖安小嘴里的芳香？
苏烟问：“那你上班怎么办？你还没下班，如果别人进来把店里东西都偷了，你赔得起？”
陆仁嗤笑一声，道：“我锁门不就完了。”
“你不怕老板把你生撕了？”
“就他？”陆仁懒洋洋笑了笑：“他敢动我一下试试，老子直接回家，叫几个保镖把他废了。”
苏烟皱了皱眉：“算了，你别搞没用的，在这儿把班上完再说，三点也就下班了。”
“不干。”陆仁懒洋洋站起身，见苏烟坐在椅子上没动，走过去把她拉了起来，声音突然温和了些许：“走吧，突然想上网了，我给你打辅助。”
苏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随着他站起身，想起烟不够了，掏钱又给自己扫了一盒烟，带了一罐咖啡。
扭头一看，见陆仁关掉屋里的灯，顺便拿着“正在厕所，请稍等”的牌子往门上一挂，招手叫苏烟出去。
苏烟出门之后，见陆仁低头把门锁了，他嘿嘿笑了笑，道：“走吧，今天陪我上个白金。”
苏烟叹了口气，瑟缩着掏出一根烟，点上，也不管他了。
其实苏烟倒也不怎么太担心陆仁，也不担心有什么人把店门砸了，跑到店里偷东西。
就算店被偷砸抢到什么程度，陆仁脑袋上还有他的一个爹罩着。
陆仁看着年纪不大，实际年龄也就十九岁，正好高中毕业。
按他的话说，他不太想上大学，就是想在家里混日子。
他已经义正言辞地发出了啃老言论，反而骂不出口，只能敬他是条汉子。
他没事出来干干兼职，也是陪陪苏烟居多，虽然他自己没啥钱，倒也记得自己是个富二代，也不在乎兼职那点钱——
这跟苏烟还不太一样，苏烟家里没什么钱，偶尔也就是爹妈给自己打打生活费，虽然自己住，但家境略微贫穷，生活质量也不怎么好。
但陆仁不一样，这家伙家里属实有钱。
他爸好像还是什么会社老板，跨国的，听说他爸是做互联网软件什么的，赚了不少钱。
那公司也不是什么小公司，是大公司，于是四舍五入，陆仁算是一个富二代。
但他爸抠的如同一只铁公鸡，别说让他过上什么开着玛莎拉蒂到处乱嗨，过着夜夜笙歌的纨绔生活了，就连一毛钱都不给他，还要他自己出去找房子。
现如今，导致陆仁吃住都成问题。
不然也不至于跑到这里，陪她搞什么便利店兼职。
有的时候两人出去上网，就连网费都得苏烟帮他垫一垫。
两个人一起去网吧，前面的揣着口袋吊儿郎当，后面叼着烟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到三岔口那条道，陆仁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懊恼一拍兜，道：
“我特么没带钱！”
苏烟道：“你会员里没钱了？”
陆仁骂了一声，道：“昨天通了个宵，用完了。”
苏烟无语，这人说是要陪自己一起去上网，还能搞出没带钱的幺蛾子事，实在是有点佩服他。
陆仁看了一眼苏烟，嘿嘿笑道：“借我点钱行不行？”
苏烟摇头：“不借，借完你，老子明天没钱买烟，想都别想。”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抽这么多烟干什么？”
“我愿意抽，用你家钱还是在你家锅里拉屎了？”苏烟默默抽了口烟，淡淡道。
陆仁听了也不恼，两个人这么久的交情，以前都还是哥们儿的时候，就轮流给对方当爸爸。
他低头想了半天，一挥手，道：“走吧，没钱也没啥大不了，我过会儿让全哥帮我送。”
苏烟点点头。
苏烟见过他口中说的全哥，二十来岁出头，警校毕业，看着显老，是他的保镖——其实也没保镖那么高大上，是他爸楼下看大门的保安。
陆仁没事就去公司找他爸，跟那全哥一来二去也熟络了。陆仁有的时候管他爸要钱，他爸不给，全哥掏钱倒是痛快，劈手就给陆仁百把块零花钱：反正事后管他爸要，他爸也不可能不给。
时间一长，他爸似乎已经默许了这件事，陆仁顺势变本加厉，有什么事就让全哥帮忙解决，全哥老好人，也都笑呵呵答应，他爸也都看在眼里——有的时候，苏烟也会想，那还不如直接出面给陆仁点零花钱呢，也是个老傲娇了。
苏烟跟在陆仁身后，揣着口袋，片刻后，突然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就想上网了？不是说过不想打游戏了么。”
“看你今天好像有烦心事，正好我也不想在店里坐着，就一起久违地上个网。”陆仁淡淡道：“不感谢我一下？”
“班都翘了，就是因为我有烦心事？”苏烟问。
以往两人的交情虽然不错，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两个大老爷们，一个人心情不怎么好，另一个人就得翘班陪他，未免有点太gay了。
若是一个人心情不好，充其量也就是两人互相损几句，一起抽根烟，出去上个网，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过不去的事儿都留给沉默，男生嘛，有什么不愉快，都忍在心里，过一阵子，自己就忘了。
现在倒好，这小子一翘班，还把自己弄得挺尴尬。
难不成他想泡自己？苏烟忍不住想。
“怕啥的，我又对你没什么想法，你喜欢女生闹得沸沸扬扬的，哪个男的还敢过来触你霉头。”陆仁淡淡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今天正好不想上班，就出来打个游戏呗，多大点事。”
苏烟默默又掏出烟盒，道：
“那我还真是得谢谢你。”
陆仁走在前面，突然止住脚步，回头看着苏烟。他前脚一停，苏烟也被迫停下脚步，叼着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陆仁若有所思看着苏烟半晌，突然伸手，把她叼着的烟摘下来，道：
“女孩子还是别抽那么多的烟。”
苏烟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陆仁没事人似的走在前面，顺手把这支烟放在耳朵上，继续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以往如果听苏烟心情不怎么好，陆仁怕是一定要缠着他问，问完之后，就着一通调侃——
问题这孙子以前是东北来的，说的话让人受不了。
以前苏烟中学的时候跟别人谈恋爱，失恋了，苏烟找陆仁倾诉。
结果安慰没有，反而被一顿嘲笑，听他讲了一天：小姑娘不喜欢你很正常，因为你的发型特别像马里奥。
就是超级马里奥里面那个马里奥。
一整天被超级马里奥洗脑之后，气归气，苏烟就不怎么把烦心事跟陆仁说了。仔细想想也对，都是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呢，过一阵子，就自己忘了。
现如今，自己也没说过自己如何烦心，只是显现出有这么一个兆头，他就直接关店锁门，翘班陪自己打游戏。
苏烟很想张口损他两句，但这个女性的身体，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