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香定律在他身上是不存在了。摸出手机,看了眼通讯录,通讯录上面除了老爹就是老娘,再就是几个初中同学,早就不联系了,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通讯录,由衷地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孤独传说,苏烟拿着手机看了半天,问:“你爸电话号多少?”
陆仁低着头一摆手:“别问了,问也不告诉你。”
“那你今天在哪儿住?”苏烟问。
“网吧啊,上上分呗。”这小子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看着这表情,苏烟有点想一脚给他踹到大马路上,让他被车碾死。
“你不是说再也不打游戏了吗?”苏烟问。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懂吗?”
“到你爸那儿,怎么就不能屈能伸了呢?”苏烟问。
这一番回答好像是按住了他的死穴,他低头不做声,狠狠抽了几口烟,看那模样,反而逼不住他了。但那淤青极其严重,而且还在要害的地方,如果让他这么弯着腰去网吧打一宿游戏,第二天保不住又要多出什么毛病,打游戏是万万不能的。站起身长叹一口气,苏烟道:“你来我家吧。”
陆仁闻言猛地抬起头,一愣一愣地看着苏烟,道:
“去谁家?”
“来我家。”苏烟感觉自己的回答有些无力。
陆仁依旧保持着那种一愣一愣的表情,好半天才问:“伯,伯父伯母怎么办?他们能让?”
这一番话感觉让他差点说成岳父岳母,总觉得他这么一结巴,突然有点不想让他去了,自己曾经是个男人,自然也知道男人这个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友,苏烟此刻感觉自己的胸腹腔一阵淤堵,像是有些话想说,碍于什么东西没说出来,无力道:“我爸我妈都在外地,我自己租的房子。”
这事儿他应该是知道的,记得早年间跟他说过,现如今这小子在台阶上一坐,似乎才想起来这茬,突然有点不太敢看自己,摸着大腿咂摸好半天,道:“能行吗?”
自打变成了女人之后,那种男人之间常态的关系就仿佛是笼罩了一层暧昧的意味,无论是一起打游戏,还是一起出去吃个饭,看上去都有点不怀好意,撸起白袖口就让人想起批,让人直想起鲁迅,直想起王小波黄金时代里的伟大友谊,苏烟叹了口气,道:
“我他妈的让你去我家养伤,又没说让你去我家上我,你红你妈的脸呢?恶不恶心啊。”
陆仁突然通红了脸,站起来,直拍自己大腿,咆哮道:
“你,你说你妈呢!你说你妈呢!”
看他这么一副青涩小男孩儿的样子,这么戏弄一下倒还真挺爽,有时候苏烟由衷感觉自己挺变态的,看了他一眼,伸出五指捂着嘴,佯装诧异:“你不会真以为去我家就能干坏事儿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陆仁站起身在那晃悠,食指在地上指指点点半天,憋着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一张脸涨的透红,艰难道:“你真是个……魔鬼!”
能让一个东北人不说其他的贫嘴话,反倒憋出一句文绉绉的魔鬼,倒也真是一个莫大的成就了,苏烟笑的前仰后合,估计自个儿此刻肯定一副花枝乱颤的样子,笑的一拍大腿,落锤定音:“得了,来我家吧,估计你也干不了什么批事儿。”
陆仁这时候倒是突然不服了,红着一张老脸,冷冰冰地盯着自己看:“你凭什么说我干不了什么批事?”
他这么一说,真是没辙了,突然不想让他来自己家了,苏烟掐着腰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拉倒吧,你还是在网吧冻死得jb草的了,明儿个我给你叫个黑人抬棺,坟头给你蹦最响亮的迪。”
陆仁响亮地“哈”了一声,嗤笑道:“谁稀罕去你家啊,你在这儿施舍谁呢?这点小伤还用处理?挺两天就过去的小玩意儿……”
自打变成女人之后,担心老铁在网吧落得个瘫痪下场的担忧变成了一种施舍,这也没什么话可以说。本来也想着嘴硬,又觉得他后背的伤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嘴硬的东西,那淤青极严重,甚至发黑,而且还伤在了脊椎上。梗着脖子憋了半天,苏烟问:“你网吧会员里有钱?”
“找六儿借。”老是找人借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倒是让他说的叫一个大义凌然。
苏烟点点头:“死去吧你。”
陆仁冷笑两声,摸兜准备掏烟,结果掏出来一个空烟盒,他打开之后似是不信地看了两眼,恋恋不舍地丢在地上,一脚踩扁,揣着兜向网吧走去。看着这孙子那德行,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网吧撑过一碗,他的兜比脸都干净,苏烟这还是知道的,眼见他满不在乎地走向网吧,即便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但还透着一股子洒脱,苏烟实在忍不了,张嘴道:“你给我回来!”
陆仁停下脚步,满不在乎地回过头,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欠揍,一时间,苏烟居然生起一种老妈带孩子的感觉,仰天喟然长叹,招招手,道:“你过来。”
陆仁梗着脖子在那叫:“我不过!”
苏烟跳脚:“你他妈的别赛脸,给我过来!”
陆仁表情变了变,声音软了:“我他妈的就不过!”
看着他梗着脖子扭头瞪眼那一出,没来由让人升起一种想要一个飞踹结果他的冲动,倘若苏烟这时候还是一个男人,事情定然会比这方便的多,这是变成女人迄今为止唯一不便利的事情,苏烟道:“你是不怕死啊,脊椎上半个西瓜大的淤青,你还要去包宿?不怕第二天瘫个痪?猝个死?”
陆仁梗着脖子嗤笑:“哪儿有那么严重。”
苏烟跳脚:“就是有!你给我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你名声不好,我不干!”这孙子一抬头,那一副样子大义凌然,就好像做了什么异常伟大的事情,却不被世人所理解一般,那样子配点BGM,倒也见者落泪。
但苏烟看了他那一副样子只想揍他,气得跺脚道:“你以为我糊弄你?我初中有个同学伤了腰,课堂上弯着腰,睡睡觉猝死了,你别拿自己老命开玩笑!赶紧给我过来!在我家睡一觉,老老实实地别动手动脚,啥也别干,然后第二天给我滚粗!”
陆仁梗着脖子嘿嘿笑了两声,路灯的白光照在他的笑脸上,这个少年笑起来时有些好看,卧蚕眼,细长的法令纹,这一笑,竟有一些细小的皱纹在他的眼角:“我贱命一条无所谓,反正也死不了。”
“谁告诉你死不了?”这人有时候真的能气的让人抓狂,苏烟这时候就挺抓狂的,恨不得一把抓过来揍两顿。
结结巴巴的又想说话,却见陆仁在路灯底下眯着眼,只是那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一指苏烟的鼻子,看着模样挺贫,一句话却是严肃的厉害:“做女人,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声誉,我去你家,去了也就是去了,你要别人怎么想?如果别人知道了,你今后还怎么做人?”
这孙子平日里当朋友没觉出来,但变成女人之后,这大男子主义简直让人窒息,况且一句话听起来半真半假,虽说脸是笑着的,但偏生语气严肃的厉害,苏烟哪儿想那么多,道:
“别人怎么想关我卵球事?”
“但我不愿意!”陆仁冷声道:“我不想让别人说你三道你四的,老子去网吧,睡了也就是睡了,别烦那些没用的。”说了,扭头就走。
这一下真是没办法了,这小子认准一件事情就倔的突破天际,早就已经领教过了,急忙上前跑了两三步,只觉得自己的腿疼得厉害,不过做女人的确这一点不怎么好,跑了两三步,就觉得气喘了,自己用跑的追走的,跑到他身边,竟然已经弯下腰气喘,扯住他的衣角,气喘吁吁,一时间一头乱麻,竟不知道怎么劝,劈口就是:
“你来我家再说……你爱干什么,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