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河畔，青草的叶片滑过侧脸，痒丝丝的触觉令蚀刻清醒，揉眼睛跪着看向火堆前的主人，他盘腿坐，手里捏一朵小花，一片片揪下花瓣，以此决定那只狐狸的死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可能从误杀那个女孩开始，主人就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烦躁和焦虑，十分坚定要将律者处决，却又迟迟拖延着不肯动下杀手。
列举那么多对方该杀的理由有什么用？想杀就杀啊，何必找理由。正是主人的举棋不定，让蚀刻察觉到了异样。
在杀与不杀这个选项之间，主人已经纠结半日，也不说话，什么规划都没有往外延伸，净在纠结要不要弄死那只小狐狸，纠结的眼睛发干，浮现血丝。
优柔寡断，不能马上拿定主意和做出指示的人，是无能的表现，可没办法做天命的舰长啊，蚀刻闭上眼睛叹气，跪地上手脚并用向那边爬，从后面搂抱了主人的脖子。
“好的不彻底，也坏的不彻底的人，是最令人讨厌的人哦，兼具了坏人的邪恶，也保留了好人的污点，不上不下，引人诟病，我愚蠢的...主人。”
“.......”
“律者必须是要杀的，它已经深度危害到了我，但那个无辜的人类宿主，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蚀刻从后面抱我，一双小手在我胸前垂落，被我轻轻握住，这种时候蚀刻表现的懂事又乖巧。
“真是的...让我来疏导你吧，我翻阅那个被杀死的女孩记忆，相当的戏剧性，人们为了守护家园与家人，处决了她，而被崩坏赐予力量的她，杀死了所有人，谁对谁错，主人的看法是什么？”
“看法？她一个人的死活与万千人的性命挂钩时，她是死是活就由不得她了。痛下杀手时，自会承担仇恨的因果。如果投票可以落实到整个世界，我会赞成杀死律者，如果我是被杀的律者，我会坚定翻起灾祸。”
嘶——
我盘腿坐在火堆前，深深的从牙缝里出气，将垂落胸前的小手握住，任由蚀刻跪在我的背后搂抱。
“问题就在这里。蚀刻，我就是想不明白，杀律者完全没有错，律者玩命复仇也很合理，大家都对，大家都没有错，所有人都被择的干干净净，那...那究竟错的是谁？”
“没有问题主人，谁都没有问题，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杀的人少了，才会有事没事胡思乱想这种东西，误杀无辜让你心神不安了么？那个名为铃的女孩子，她受无妄之灾，死的糊涂。几万年过去，她的意识被律者人格完全压制，关在意识深牢里五百年，然后被主人找到二次杀死，又受一次无妄之灾。现在连人形都没了，主人还打算杀她第三次，这算不算，严惩好人，还恶人一个公道？”
蚀刻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我认真在听，她附在我耳朵旁吹气，吃吃笑出了声音。
“好了，主人找到焦虑的原因了吗？为了战胜崩坏，自愿牺牲和被自愿牺牲的人还少么，铃只是其中一个。我觉得主人应该少杀崩坏多杀人，不要整天像这样心理素质烂的不行，组织不是有个死对头逆熵么，回家申请调任交火地带去呗，打仗光荣的捏。”
蚀刻总喜欢在话里掺杂怂恿的成分，但没什么说服力，正如她的自我诊断，想要让语言附上魔力，想要学会用语言蛊惑人心，她需要出去增长见闻。
“现在是杀律者最完美的时机，再拖下去，等它把力量和记忆都捡回来，就是我们的大难，可是蚀刻，我..”
噗的一声，大衣袖垂落着，她隔着布料将双手夹住我的脸揉两圈打断发言，在柔软的草甸上躺下枕我的腿，悠哉伸懒腰的模样，没心没肺。
“有我在，我们仍能挤出些多余的善良，既然主人没有办法对这个小东西下杀手，那就任她去找吧，任她找回力量找回记忆，最后我们再将她，将律者，将那毁灭世界的幼稚理想，一同掐灭。”
“。。。”
我低头看着枕我左腿上的蚀刻，她蹬直身体舒适的哼哼，即便我的手压在她软乎的平板上，她也懒得驱赶，毫无戒备，慵懒且平静。
“不提前灭杀律者，任其发育，风险大吗？”
“不大，很小。”
蚀刻果断回答我，她态度懒散，不当回事，却有效缓解了我的忧虑。
“有多小？”
“大概你手里摸的那么小，别摸啦，我身体没多少肉的，杂，鱼。”
“你说啥？”
我单手捏她两腮将小脸挤压变形，蚀刻象征性反抗一下，养神似的，枕腿上闭着眼睛与我聊天。
“我有说错吗？主人只是战士，从来都不是什么指挥官，追求力量想把力量握在手里，从不依靠同伴也不指望同伴，只想自己打输出喜欢背大剑和钝物，武器喜好就暴露了理念。优柔寡断的同时还在质疑你的队友，这样的你，哪有团队和战术可言？主人和主人的代号一点都不相称，不是舰长，也不是神官。呵~”
“。。。”
“你再骂我可要亲你了。”
“错啦，下次不敢啦。”
她服软的果断，但金色眼睛里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带掩饰，小手捂着嘴巴吃吃的笑，突然从我腿上坐起身，跌坐着用手指向我右手边。
“那小东西自己找上门了，主人。”
“哪儿呢？”
“就那对卜菱卜菱在那抖的耳朵。”
蚀刻双手扭我的脑袋，令我扭脸去看，在及膝深的翠绿青草间，瞧见了格格不入的两只粉色猫耳朵，它不是跟着八重樱回去神社了？我捡起小土块抛去，不偏不倚，激起一声惊叫。
“出来。”
“好，好的！”
我盘腿坐在原地，看见这个二头身的玩偶，她依靠未知的能力飞行，小衣服后面拖着四条毛绒尾巴，稍稍受惊就会竖起炸毛。
我的视线往下移到她的脚底，她藏背后的东西露了出来，是一张用绳线穿着的粉色长纸片，见我注意到那里，她哆哆嗦嗦用小短手从后面摸出一个风铃，捧给了我。
“这是什...”
话未说完，我只是向她伸了手，这只小东西就化作一道粉色影子，一下就窜回草丛里，露出耳朵和蓝眼睛惊恐的看我。
“嗯？铃铛？”
蚀刻跪在草地上爬了五六步，膝盖压到了袖子，将放在青草上的圆风铃提起来摇了摇，一阵舒心的脆声，看着这淡粉透明的玻璃工艺品，缀着樱花图样的风铃，蚀刻满意的点头，回身对我说主人我喜欢这个，还贴在侧脸旁再次摇了摇，冲着我笑。
“这个！这个是我自己手制的，送给你。”
狐狸玩偶躲草丛面对蚀刻喊话，语气大大方方，看样子她性格并不拘谨，只是单纯的怕我。
“手制？这玻璃还能手制？”
蚀刻将铃铛叼在口中爬回我身边，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好，隔着十米的安全距离，与她对话。
“对呀，手工很简单的，只要从嘴里喷火把玻璃烧软，就能吹成这个铃铛啦，再趁热用手捏捏。”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件手工来找我们？”
蚀刻示意我别出声，自己则与狐狸玩偶交流。
“因为，因为有事情想要知道！”
它拨开青草飘飞出来，落在蚀刻面前，落在我伸手就能抓到距离，面向蚀刻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就是我可能之前撞了脑袋，撞丢了一些事情，丢了重要的人，但想不起来了，但是今天，大哥见面就拿刀削我，要把人家削成生人片，所以大哥肯定认识我，肯定知道我是谁，我就找过来了。”
“噗——这称呼真是听上去就很有实力。”
我与蚀刻对上眼时，她的笑点最近是不是压低了，笑的欠收拾。
“你想问什么？”
蚀刻双手捏狐狸的脸颊，向外拉扯，竟是像团软胶，拉伸成三十多厘米松手又弹回去，丝毫不走样，蚀刻对这只活体玩具爱不释手。
“名字！我想知道我叫什么，还有我为什么会忘事，还有我到底忘掉了什么事，还有别捏啦，要被扯成拉面了。”
即便被捏揉把玩，狐狸玩偶还是兴奋的对蚀刻描述出她的问题。
“这个嘛，你问他呗。”
蚀刻牵了我的衣袖，将决定权交给我。
“........”
“什么都忘了是好事，你为什么要想起来。”
我将风铃提在眼前轻晃，撞出清脆的铃音，我的视线从铃铛挪开瞥向玩偶时，她眨眼睛答的理所当然。
“因为很重要，脑袋里有奇怪的画面，有一个人我非常喜欢她，但她面向我时看不清脸，我记不起她的声音，可看着那个剪影，我就觉得很难过。”
“你不必刻意去想，一两个月你就能淡忘那些奇怪的画面，忘掉的东西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我平静的提醒她不要在意，但她摇着头态度坚定，小短手指向远方，我隔着宽阔河流，望见远方低矮村落间，矗立的天守。
“有个声音催我去到那里，城堡里有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应该非常的喜欢她，我必须想起她是谁，总觉的，她是我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想起她。”
“.........”
蚀刻将两只袖子扒我的手腕，要回风铃，挨着我坐，脑袋靠我的肩。
“行吧，真被主人猜中了，她真的想去城堡捡回力量，那没什么可说了，动身吧。”
我向蚀刻点头，简单告知狐狸玩偶，那里面有怪物看守，我们陪你去，我们有事情要做，我们也要去那座天守。
“真哒？大哥你人真好！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大哥就害怕，我的错我的错。”
狐狸玩偶挠着头冲我嘿嘿傻笑，而搂我胳膊的蚀刻听完险些乐的满地打滚，对这个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东西，感到有趣。
“走吧主人，巫女在那颗树后面等好久了。”
蚀刻用两只袖子捧我的右手，哼的一声努力把我从地上拉站起来，河畔不远处的树冠下，八重樱捏着双手停在那里，隔着五十来米，静静看着我们。
“.......”
“你的刀还好吗？”
行过架河的拱桥时，我主动询问八重樱，接下来的战斗避无可避，所有可以提前留意的细节都不能漏。
“小豁口而已，不必在意。”
八重樱将手掌掠过右侧腰间的狐狸面具，忽然惊讶的缩手，就好像记错了刀挂在哪个位置，然后才从左边的鞘中取刀拿给我看。
樱吹雪不是什么好刀，先前只招架了一次劈砍，就崩出了豁口，也不排除蚀刻的本体实在硬。
“看样子你偷懒不是一天两天啊，怎么感觉你走路都不自在？”
蚀刻坐我胳膊上向巫女搭话，她将大袖子按我头顶，跳下来时身高不及巫女胸口。
“是衣衫不合身吗？”
她这只小白爪子是真不老实，蚀刻左右旋动巫女服腰封上的粗绳结，看看有没有勒腰，洁白的无袖巫女服与粉色格子裙是樱最常的装扮，但蚀刻却对着樱手臂上的接袖，摸摸捏捏，最后还将手指揪着勒腿的白色长袜子，拽的敞开，松手又拍回腿上，啪的一声。
“没有，穿松垮的衣服太久，换回久违的轻装反而不习惯，蚀刻妹妹不用担心。”
樱双手捧住了蚀刻的脸颊，用揉脸回敬蚀刻的冒犯。
整段路是在闲聊中走完的，就好像没人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凶险的杀斗，樱在途中告诉蚀刻，夜晚会有妖邪现身，有时会出现会动的浑身是铁做的类人形妖怪，驱魔后留下的残片能锻出坚固和锋利的好刀，至于古旧的村落为什么会出现机甲，我大概有些揣测。
“樱对这座天守有印象吗？”
我们停在高耸的城墙前。昨天还是缥缈的雾中楼，今天近前来才发现它的规模，二十米高墙，朱红大门紧闭，四面城楼围起的地界比整座村落大了数倍不止。
“没有印象，在下自幼生活在此，这里之前是山林荒地，再远便是群山。”
我在巫女的脸上看到吃惊，她摸着侧脸小声的告诉我，她小时候去大的城里，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城池。
“这城门假如有门槛，光是门槛都有半人高了吧？”
狐狸玩偶像只苍蝇似的贴在城门上乱飞，四处摸索，转身告诉我们，似乎只有她能飞过去。
叮~~
我扭过脸，发现蚀刻将风铃穿在了和服的腰带上，走路叮铃作响，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摊着小手说都一样，你开门还是我开门？
“我来吧。”
我上前将双手贴上了这五层楼高的巨门，抬右脚将石板践踏出三环崩裂，低喝着开始发力，蚀刻一袖子将朝她飞溅来的碎石拍开，双袖叉腰，莫名亢奋的唤了声主人加油。
“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狐狸玩偶不知从哪里捏来一只白色折纸扇子，飘我左右肩侧来回飞，分身似的，小短手不停扇着风。
“舰长一个人的力气能行吗？”
八重樱望着眼前静止的画面，纹丝不动的城门，看不出有在发力，十数秒后才荡起石块研磨的嘈声，右边的城门被推出半米缝隙，可以通过就不必再浪费力气。
“？”
我的两根手指被握住，低头看见蚀刻对我疑惑的眨眼睛。
“你的力气是不是变小了？”
“应该没，五根灵体门栓有些结实。”
牵着蚀刻侧身挤入门后的世界，当风景呈现，她最先低呼着摇晃我的手臂，眼睛里亮起了十字星。
“我喜欢这里！”
蚀刻松开我的手，赤着脚跑去前面，白发披散，黑和服短窄露腿的裙摆，宽大的衣袖，看着这样充满活力的她，我差点没办法把她与坏蛋两字联系在一起。
这里是辽阔的庭院，天守之下，一整片湖泊建立起庭园的水景，我吃惊于这里的布景与我的记忆存在巨大出入。
树景石山置于青石路旁，登楼的台阶宽的足以并排站上二十人，我登到高处顾盼寻找蚀刻身影，发现她没进天守，而是去了湖心，木桩钉入水底，用木板架设出纵横的水路栈道，她正坐在边沿，将两条小腿浸入清水里，晃荡出水花。
“这么喜欢玩水吗？”
“嗯嗯。”
水上连廊蜿蜒，水中游鱼时隐时现，我从后面捧着腋下，把光顾着玩的她抱起来，蚀刻挂在空中踢蹬两下，不满的瞥我，瞳孔变回了正常的圆形。
“放我下来，你摸到我胸了。”
她用湿淋淋滴水的脚踩了我的脚背，奶白色皮肤上挂着水珠，明明即将面对棘手的律者，她却放松的像在旅游。
“我总觉得你最近有点开心过头了？”
“没有呀，只是喜欢而已，作为庭园来说，这里真好。”
蚀刻抱我的腰将侧脸捂我肚子上，指着天守的顶上说想站到那上面去，我仰头去看，屋檐层棱的建筑，它的高大，把我们的身体缩的很小。
“别想了。我包里的金子钱币得等一两年才能流通，况且选址在污染区，是招不来人手建古代城楼的。”
“放开我放开我！”
我将手摸到蚀刻腰后面去，捉到了蝴蝶结与宽腰封，一把薅起来提在手里，拎着她与石砌高台上樱汇合。
“三人一队，刚好人齐，进门吧，有敌人在等我们。”
在我的视角，天守的上方不是蓝天白云，发紫的能量盘踞出漩涡，够量的崩坏能才会引发这种异像。
我的目的明确，就是把身旁飘着狐狸玩偶送入墓地，我无法对她动下杀手，但她以律者的身份死去，就没有任何问题。
“？”
步入室内，我亲眼目睹崩坏刷新的方式，线团般紊乱的紫色风卷，矮小的战车崩坏兽从中现身，它弯曲前肢准备制造咆哮音浪。
“它们战吼时的躯体，结构会进行稳固，正面防御力提高，建议绕后攻击。”
面对低等崩坏，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无论说给蚀刻听还是说给八重樱听，这都是废话，但我还是要说，这是带队者基本素养，有时，即便这样最基本的崩坏兽机制，仍有低年级女武神不甚了解。
“？”
先出手的是樱，空气中拉出一条笔直的粉色刀光，她瞬身到敌人身后，能量的花瓣套在怪物身上，形成美丽的花环。
“真是漂亮的刃返。”
我看见八重樱低身用近乎刚猛的力道，将灵刀狠狠贯回刀鞘里，花环像根皮筋被两头扯紧，拉长出刀光，爆发伤害。
“抱歉，这种形状的妖邪对在下有特别伤害，必须立刻驱除，不然脑袋会晕。”
八重樱捂着头顶的粉兔子耳朵，解释说绕后不是最好的办法，碎成光粉的崩坏兽身上掉落了能量包，被我收走存起，我有几十管能量条，确保不会溢出浪费。
“。。。”
我保持着沉默，轻眯双眼看见一些萤火似的微粒，融进漂浮的狐狸玩偶，她的小身体颤一下，但她完全没有声张。
“哇！都说了女孩子的尾巴不能乱摸的！”
被揪了一下尾巴尖，她捂着屁股转身看我，但与我对上眼的瞬间，原本耸着的猫耳朵，立刻折成了飞机耳。
“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
“没，没有呀？”
狐狸突然就变成了会飞的表情包，蓝眼睛收束成了一条细缝，又呆又傻，欲盖弥彰。
“没有吗？那继续走，等上了天守顶层，大概就想起来了。”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她连忙敬礼，四条小尾巴跟在后面竖的笔直，我转身四下寻找摸鱼的蚀刻，明明她是今天负责打输出的主力，却像个什么都好奇的观光人，停在一副巨大锦鲤壁画前，雪色双肩流露着，衣袖垂到了膝盖。
“离开你后，我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主人，我对崩坏有自己的见解，我想成为...”
“........”
“国君。”
蚀刻转过身，与发愣我对视一处，这个不及我胸口的小不点，扬起下巴冲我露出笑颜时。
“嗷呜！”
我就给了她头顶一拳，看她喵的一声痛哼，抱头蹲防，气质尽毁。
“做什么大梦，古旧的王朝都已覆灭，你想拥有组织，人员哪里来，薪酬哪里来，依靠什么维持营运？你既没有握着高新技术，也没有囤积尖端军武，拿什么养护组织？”
“可是主人，整个势力还只有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时，一无所有显得寒酸不是很正常吗，哪里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
她用大衣袖抱着脑袋和我顶嘴，被我双手卡着腋下捧起来，按上了她的肩。
“你可以是这世间顶级的强者，你的努力我见证过，但你成不了国君，也当不上王。”
“不要！我会把主人拥有的所有武器侵入个遍，做出最精细的兵武图纸，在一整座一整座城市的尸骨里挖掘出黄金，我会分流出力量批量培养出超人，再筛选它们的品格，我不需要什么科研团队的辅佐，我只要现成的力量。”
“.......”
我与蚀刻的争论不了了之，八重樱捏着双手等在宽广的室内，二头身的狐狸玩偶飘在她肩侧，她们都在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们。
“那临走前多掏些力气吧，你想做什么就去，我手里的金币与武器，本就是天降之财。”
“嗯嗯~这些还早，现在力量为重，组织什么的要再等上三年五年。”
她搂我胳膊将侧脸蹭蹭，乖的就像是我答应给她买橱窗里的毛绒玩偶。
登上狭窄的梯通道，层层爬塔式的闯关前所未有的轻松，无论是樱还是蚀刻，都能打出斩杀的伤害。
说来稀奇，我居然还能看见这入了土的冷兵器展现出强大战力，刀剑弓矢皆在入土之列，组织唯有枪炮才是正统，十字架本质是炮台，连老师的日炎大剑，都被划为高热切割器范畴，至于其它偏门兵武，完全是打铁凭着自身硬。
就显得我的引导可有可无。
“蓝色护罩弱化元素伤害，红色护罩吸收物理伤害，你们...”
“........”
两只三米高的迷你国王级崩坏兽，一人找上一只，八重樱左右闪烁拉出三道刀光，衔接了刃返。另一边，蚀刻小手抹在刀身上镀上血光，三米长的刀刚好砍三米高的崩坏兽，下抡时卷出能量紫浪，恰似海面抬起的浪涛，连盾带敌一击毙命，甚至还嘬了对方一口能量补充消耗。
“主人你刚才说话了吗？”
“嗯，我刚才说崩坏兽的护盾机制可以通过硬灌伤害解决问题。”
“........”
她们两人肃清的速度使我宽心，我与肩侧漂浮的小狐狸对望一眼，老老实实做挂件，无论是持双刀的死士，还是完美隐身的沉灵，都只需三刀两剑。
“剑术之间有那么大的风格差异吗？”
在我的印象中，据说不管什么武术上了比赛就容易变成王八拳，战斗时打的又帅又强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不比常人。我思考剑术在战斗中，会不会也演变成一通乱砍？事实证明是我认知浅陋了，她们的战斗风格依然鲜明。
樱的振袖上下翻飞，一招一式从容不迫，粉色刀波令死士躬身失衡，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瞬间克服惯性来回穿梭的，但反复拉出刀光，套上花环，刃返处决，这些动作优美且轻盈，与她白色的巫女服还有洁白的长袜相得益彰。
蚀刻的对手是一只双刀死士，双刀架成十字型进行格挡，这架势能拦住子弹。但我看见蚀刻将刀尖拄在木地板上，撑杆起跳，旋身一圈的跳劈，砍断了死士架起的双刀，连带半个身子斜削成两半。
“呼——这里堆的守卫真多啊，主人。”
我们顺着狭窄梯道登上六层，用了整整四个小时，硬堆数量，杀多少出多少，直到不再刷新为止。
我用袖口拨开蚀刻的刘海替她擦汗，她索性抵我肚子上来回蹭，沿途没有人受伤，已经接近顶层了，而跟在八重樱身边的小狐狸，她给我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她全程一共就说了三句话，长久的保持沉默，我看她时，她的眼睛总是在失神和惊恐中徘徊，发现我在看她后，就连忙收起表情冲着我笑，小身体旁浮现出许多的能量爱心。
于是我再度问她。
“你现在想起什么了吗？”
“我应该有一个姐姐，她很爱我，我也爱她，但我不记得她了，有声音说，去最顶层，就能全部回想起来。”
“.......”
我的手指被牵动，转身被蚀刻扎进了怀里，她依靠我身体的遮掩，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没有让其他人看见。
“所有善良都有代价，现在杀还来得及，否则主人会非常，非常，非常后悔的哦？”
“.......”
“好吧好吧，长记性也好，一次就治改你，那我们登楼。”
蚀刻拉我的手不由分说，她赤着脚踩在木梯上，披散的白发一颤一颤，抵达了长廊的尽端。
大殿两侧垂下帘幕，唯有一副甲胄，体型夸张的武士大铠置于正座，鬼面肩铠，朱红脸具，世上没有人的体型能撑起这样庞大的尺寸，武士身前的刀架上，横置着装饰华美的长刀。
我先是一愣，当即扶住额头偷眼观察蚀刻的表情，我已经能猜到，她看到和她本体差不多的刀具时，会作何反应了。
这种情况，就算蚀刻捉着我的领子质问，我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然而...
这次碰车事件结束的万分简单，简单到令我难以想象？蚀刻在短暂的发呆后，居然鼓起腮，气的剁脚。
“它！它居然敢抄袭我？居然敢抄我敢变成我的样子，找死是吧！”
“？！！”
蚀刻气急败坏撸袖子准备上前取刀，被我从后面抱着腰，挂在天上踢蹬，但依然举着小拳头要打要杀，超凶。蚀刻完全没有质疑自身的存在，而是一口咬定是那只狐狸进行了粗劣的模仿。
“好啦，别气，你的模样不也是来自别人么。”
我退去大殿角落，把她放下来，摸着头顶给她顺毛，见蚀刻还在吵吵嚷嚷，索性把食指塞她嘴里，令她憋红脸颊，呸的一声。
“给你咬断信不信！”
“信，信。”
我敷衍答应，按着她的双肩，抬头盯着抵达终点的小狐狸玩偶，此刻，她飘在八重樱的面前，犹豫的吞吞吐吐，她说她有一种感觉，碰了那把刀会有可怕的后果。
碰了那把刀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有这当事人，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八重樱回身望我们一眼，将手摸去玩偶的头顶，压弯了两只猫耳朵，我站的远听不见，只知道她在出声安慰。
“呜？”
蚀刻眨着眼睛看我握着一枚晶石做战前准备，即便仓库武器和神之键都无法使用，但我还是能现场做一把出来。
沙沙轻响的结冰声，以这枚晶石为凝结核，崩坏能从无形到紫雾再到液滴，持续晶化，在凝结方向上加以约束，朝着固定的方向生长，“生长”成了紫色结晶刀，现场模仿蚀刻的本体，复刻出一把灵体武器。
“蚀刻，你还能让恋爱玩偶像之前那样，直接从神之键阁里抽能量，再中转给我吗？”
“唔...不行。”
“为什么？”
“因为给她捏出的人类身体已经被天火烧化了啊，劫火将她的肉体寿命从两月缩到了一天，只剩玩偶了，没法再举黄金剑，更不可能果体只穿两条白丝袜子陪你睡，所以她口嗨开黄腔时不必当真。”
蚀刻摊着小手陈述现状。
“.......”
“？！！”
“什么情况！”
蚀刻惊呼出声，在的指向下，我望见那只小狐狸落在刀架台上，触碰那尊新生神之键的瞬间，身体就化成紫光融进刀中，她任何声音都没来及发出来，毫无反抗余地。
“好啊！你这邪门武器夺人意识的速度我是认可的。”
我万万没想到蚀刻会这样称赞那柄新生的神之键，见她幻化出本体准备战斗，我不禁好奇询问。
“它夺取意识的速度能比你快多少？蚀刻。”
“几万多倍吧。”
蚀刻咯吱磨着小牙齿，令手中漆黑暗淡的本体镀上无视防御的血光。
“不必担心主人，一把刀而已，没有剑士握住它的话，最多飘在天空胡乱的飞，完全构不成威....凭什么呀！”
气浪掀起我的衣摆，大风使我将胳膊挡在脸前，八重樱同样在地板上滑退，被吹回我们的身边，三个人持三把刀，并排望向大殿尽头的诡异仪式。
那神之键缭绕黑雾的系带，所有能量内蕴刀身之后，它无人掌控，自行飘飞，一击贯入武士大铠的胸膛，铠甲正中焚烧起漆黑的火。
“凭，凭什么啊！”
我扭脸观察蚀刻，她声音发颤，急了，甚至急的很委屈。
盔甲成为火焰的炉灶，灵火在体内焚烧着，盔甲武士离开架台，浮上半空，空荡的两幅手甲，竟是能和常人一样活动五指，最终，幻化出了两柄长刀。
一个女声在我耳畔狂笑，只有我听得见，她直接在我脑海中说话。
“原来真有人吃这一套，大人，赌对了呀，骗过旁人最先要骗过自己，我藏在这只小东西的体内，果然瞒过了你们所有人。想不到我一直都藏在她身体里吧？呵呵呵呵...感谢捎带这一程远路，现在，轮到我请你们上路了。”
“。。。”
“小心！它的动作是要向前突...”
我看清鬼神武士俯身将双刀交叉身前，连忙大喊提醒蚀刻和樱，注意闪避这次远距离突进斩击。
“。。。”
刻板记忆应用在实战上有多么苍白呢？
武士冲锋来时，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八重樱，她滑步闪避，刀刃擦着头顶耳朵过去，极限的规避伤害，甚至在与敌人擦肩的瞬间，斩在盔甲上迸发火星，反砍了一刀。
蚀刻面对敌人的冲锋，蹲地上抱着膝盖直接乖巧，武士突进带出的大风掀起她的衣袖和白发，轻松闪躲。
她们都不知道盔甲武士会什么战技，但初见都轻松躲开了攻击，只有清楚这只敌人每一招每一式的我，愣在那里像面对飞驰来的卡车，硬吃全部伤害，倒飞出去躺倒地上。
这片圣痕空间早已经被它侵蚀透彻，只要还呆在这里，我们面对的，就是一只活脱脱的数值怪物。
“舰长有没有事！”
八重樱迅速蹲我身侧尝试搀扶。
“不要管他，主人他能扛着呢，在外面整个组织少有人比他耐揍，他连衣服都不会破。”
“？！”
蚀刻怀抱着长刀与武士对峙，一边背对我们说着风凉话，而樱则是惊骇的望着我胸口的X形刀伤，短短数秒，先是皮肉复原，而后连破损的衣物都生长着缝合如初。
“行啦，不会剑术的蠢主人靠边站，把眼睛擦亮了看好就足够了。”
我捂着发痛的胸口被搀起来，与八重樱并肩，共同看向那个娇小背影向如此庞大的敌人走去，刀尖拖拉在地上，步伐加快，在宽敞庞大的天守魂座，她高跃而起，于空中凭着惯性向着敌人滑行，使出了跳劈。
“喵！”
兵刃相接，蚀刻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倒飞着躺平在木地板上，又滑退了五米，脑袋刚到枕上了我的脚背，我低头与她的金色眼睛对视在一起。
盯——
被盯——
“。。。”
“那个，话说回来主人，那个怎么它的力气那么大？”
我握着蚀刻的胳膊把她提起来，她挠着后脑勺，面向我时，眼睛瞥向别处假装四处看风景。
“.......”
“卧槽你不是拍着平板对说律者翻不起风浪吗？！原来你是真没见过数值怪！”
“.......”
